在西南“丝绸之路”古道上，世人记住了“五尺道”的辉煌繁华，忘却了由宜宾沿金沙江流域经绥江、永善至昭通的另一条丝绸古道——铜运古道。
吞都郡，古道上一个被遗忘的重要驿站，一个美丽而又忧伤的王城。她的兴衰历史至今仍是一个未解的谜，但她的雄奇壮美，斑斓的文化、丰富的人文景观令人震撼。
吞都，历史上沿金沙江流域从四川进入云南昭通的一个必经要道。吞都，亦是生我养我的故乡。说来惭愧，我从未认真领略过奔腾咆哮、雷霆万钧的金沙江，品读过故乡美丽神奇的自然景观及其背后许许多多感人的故事。其实，隐藏在金沙江险滩绝壁旁的古道上那叮当清脆的马帮铜铃就从来没有停过，留下了彝族土司家族等无数的传奇故事。这里的许多方面都体现出当地人民丰富的文化和土地之间的关联，包括他们的宗教信仰、他们的神话、艺术等等。
今天，当我用心去解读故乡时，她的人文与自然共融焕发出的生命活力与魅力仍然是那么的奔放流畅、撼人心魄。
古道的吞都
吞都在蜀汉时期末属朱提郡河阳县管理，明朝时属四川乌蒙府地。直至雍正八年（1730年）八月，以“四川吞都一带地方在金沙江之南，距川省窎远，且隔大江之因”划归昭通永善县，从此设立吞都郡，史有昭通府吞都郡之称。
今天的吞都，是一个自然行政村所在地，她位于永善县佛滩乡金沙江的南岸。四周群山绵延起伏，峰峦叠嶂。
从今天的佛滩乡政府所在地出发，沿着马路村的悬崖边前行，有一条千年古道，经过万丈峡谷——顺河村，到达吞都。这条古道便是古丝绸之路、明清时期著名的“铜运古道”。在快到吞都时，有一处名叫“九道拐”的陡坡，该坡刚好有九个拐，从坡脚到坡顶行走约需半小时，清一色的石板古道至今仍然存在。
记不清我在古道上走过多少来回，当今天读懂古道的历史，看到古道上仍在来往的马帮，我仿佛又看到远古时期“上运油米、下运铜觔”的先民们挥汗如雨、赶着马帮的身影，沿途是悬崖、沟壑、蓝天、白云，还有那叮叮咚咚的铃声……
站在历经沧桑的吞都古城东门外，俯视脚下那奔腾咆哮、一泻千里的金沙江，再看黄龙滩旁的“僰人悬棺”，仿佛听见了古战场上的兵刃之声。传说诸葛亮“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平定南夷，曾在吞都安营扎寨。当时孟获率兵来袭川边蜀营，诸葛亮令赵子龙驰援。子龙带兵行到金沙江南岸的石岩山，眼望汹涌澎湃的金沙江阻断前路，大怒，猛拍坐骑，如天马腾空，飞跃过江，令在场的兵士瞠目结舌，岩山留下了清晰的马蹄印，后人遂将此岩命名为“马蹄岩”，该名称沿用至今。
王城的魂魄
永善于雍正五年（1727年）设县，之前都为彝地，属土司辖地，而吞都则属德昌土司辖地。吞都建有吞都石城，方圆四里，建城时间已无从考证。城的四面设有东南西北门，其中东西两门为石砌圆形拱门，南北两门为石刻长方形门，南门是整座城的正门。据传说，南门是最为奇异，每逢久旱无雨之时，将南门关上，在南门两边拴上两条会“打人”的黄牯牛，禁止行人和牲畜从此门外通过，焚香祷告后，则立降大雨。土人每试每应，十分灵验。
吞都古城的布局特点为“二街数巷”，即东西一条街，南北一条街，巷都是以姓氏和地理环境命名，街道都是青石板铺设。古城内曾有衙门、菜市口等封建王朝的行政机构、处所。
吞都古城在清朝时归德昌土司管理。雍正六年（1728年），云贵总督鄂尔泰为加强中央集权，施行改土归流。1728年农历3月，德昌土司组织数千人与清军对抗。随后，鄂尔泰同四川提督黄廷桂出兵协同作战，终将德昌土司擒获，从此，德昌土司在吞都的政权土崩瓦解。
2004年春天，我找到了吞都城内87岁高龄的老人唐正安，老人蹒跚着走到东门的城墙边，点上烟锅，给我慢慢地讲述着吞都城的历史文化。据唐正安的长辈们口传，吞都城在清朝时最为繁荣，城内居住有千余户人家，马帮客商云集，穿城后上走昭通、四川的雷波县及西昌，下走绥江、宜宾，直达成都、重庆。抚摸着厚重的城墙石，老人一声声地叹息，流露出对远古吞都的追忆，对土司王朝的遐想。
湮没的“吞都文化”
作为“古丝绸之路”和“铜运古道”上一个重要驿站的吞都，不但隐匿了壮丽的自然景观、历史蹄音，而且还埋藏了吞都各民族同胞灵魂深处固有的文化。
相传，乾隆初年，叙府（今宜宾）一知府夫人身患怪病，遍请名医久治无效。某日偶遇一黄脸白髯道人诊治，服药三日后见效。道人别时称：“吾乃昭通府吞都郡人也”。后知府携夫人四处寻访恩人，在吞都郡老君庙内，见到太上老君神像与治病道人容貌酷似，于是决意出巨资于吞都修建“完庙”（七七四十九座庙宇称完庙）以谢仙人。动工之初，恰遇峨嵋僧人云空大师化缘到吞都，一览吞都云蒸霞蔚、秀美如画的山水风光后，认为此地有“佛光仙气”，合于此地建立“完庙”。知府夫人便托云空大师负责主持建庙。
乾隆十九年（1743年），“完庙”开始动工修建，到乾隆二十八年（1752年）间，老君庙、观音阁、禹王宫、文武庙、财神庙、真君庙、文昌阁等共计48座庙宇已陆续建成。云空大师积劳成疾，把修建最后一座庙宇的任务交由其大弟子完成后，魂归蓬莱。云空大弟子接任后，由于建庙银两已耗空，加之自然灾害连年，不久后也追随云空大师而去，遗体葬于吞都“大关山”小石桥左侧，其墓史称“和尚坟”（至今尚在）。
因此吞都群庙并不是“完庙”，所以史有“完庙不完，吞都遗憾”之说。
吞都庙群建成后，呈环状分布于吞都古城内外，其建材采用合围粗的森林古树--马桑、红杉雕刻为梁、柱，以坚石精雕细琢成石狮、石马、石柱、石墩等，汇集了雕绘艺术之精华。座座庙宇琉瓦飞檐、金碧辉煌、气势宏伟。
嘉庆十一年间，四川省雷波中心场（现汶水白田坝）刘氏之女出嫁吞都富户陈氏人家。新婚年许，丈夫英年夭亡。刘女哀痛之余，决意不再出嫁，遂立“贞节牌坊”以表其志。“坊”耗资巨大，修建颇为艰辛。在完成石刻、底层构架、形成中上层框架后，却无法以人力将沉重的石刻框架托上顶层，工匠们心急如焚。数日后，一乞丐偶经此地，用竹板边敲边唱：“水生木，木生土，筑土筑土，一劳永固”。匠人等顿时感悟，遂筑土成山，凭高落成框架，“牌坊”得以建成。
牌坊在造型结构上是双排石架，两排石架相对而立。竖看分三层，上层是宝鼎、飞檐；中层是左右牌楼，牌楼也有翘檐，楼体用雕刻有各种图案的石条、石块构成，前后正中各刻有“贞节坊”三个遒逸劲健的大字；下层是殿堂，殿堂前后两门前各有一对口含石球、目露森气、脚踏石座、威风凛凛的石狮镇守门口；四角是四根刻有游龙的石柱，石柱底嵌入白银。整座“牌坊”一律用坚石雕琢而成，上有游龙飞凤等千姿百态、栩栩如生的各种动物形态。其气势宏伟、壮观，成为滇东北一带少有的建筑艺术之精品；其精湛的雕刻技术，巧夺天工的造型设计，堪称石雕史上一大奇观，令观者无不叹为观止。雄伟的石“牌坊”与吞都城内外星罗棋布的庙宇相映成辉，构成了一道美丽的名胜风景线。
据《永善县志》记载：“……下至桧溪、团结，清时属吞都古郡管辖。吞都古郡历史长，庙宇古墓建筑颇多，曾繁荣兴旺一时。”由于吞都古时庙宇、墓冢较多，石牌坊久负盛名，加之各种神奇的传说，使吞都富于传奇色彩，给人以强烈的诱惑力，吸引了远至四川宜宾、乐山、自贡、凉山、云南昭通、贵州毕节等地的游人、香客，不远千里前来观光、拜佛。一时间，吞都古城庙会不断、游人络绎不绝，地方商贸经济十分繁荣，吞都也因此盛名远扬。吞都古城这种繁荣兴旺的景象一直延续到二十世纪60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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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永善吞都 | 美丽忧伤的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