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盟将在10月26-28日举行峰会，但只邀请一名缅甸非政治代表参会，缅甸军方领导人则未受邀。[[1]] 自今年2月发生政变以来，缅甸的经济社会发展一直备受世界关注，缅甸国内、东盟和国际社会对缅甸政局的反应各有立场。对缅甸这样一个经济发展处于最不发达水平的国家而言，教育是其恢复和推动社会健康发展的必要支柱。本文关注缅甸接受教育援助的形态与变化，畅想我国助力缅甸教育现代化发展的援助策略。
一、冰火夹击下的缅甸教育亟需外援
对柬埔寨[1]和东帝汶的研究表明，国际教育援助在东南亚国家应对教育与社会发展挑战的过程中具有关键作用。屋漏偏逢连夜雨，家贫却遇多变故。缅甸教育发展所依赖的政治、经济和人民，正在遭受冰与火的双重考验。
新冠肺炎疫情让缅甸教育系统遭受重创。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后，世界上有接近一半的学生受到学校关闭的影响，超过1亿的儿童因健康危机而出现阅读熟练水平严重下降的问题。[[2]]缅甸的学校关闭时长超过41周，属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的最严重一类。[[3]]从2020年2月至2021年10月，缅甸的学校关闭影响了超过1千万学习者，依次集中在小学、中学、大学和幼儿园阶段。[[4]]
2021年2月的政变使缅甸教育系统陷入混沌。从2021年1月开始，缅甸国内的政治斗争便不断积蓄，如巨型水库中上亿吨的洪水一样逐渐失去了控制，最终让这个国家陷入了紧急状态。该国教育系统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下本已不堪重负，政变的冲击直接使其教育系统陷入混沌状态。根据路透社2021年5月发布的报道，缅甸军方以反对军事政变为由停止了大约12.59万名中小学教师和1.95万名大学教师的工作。[[5]]根据日本广播协会（NHK）报道，超过90%的学生未能在6月1日新学期开始的时候注册入学，教师的到岗率低于50%。[[6]]原本已经在世界教育比拼与排名竞赛中掉队的缅甸，进入了“至暗时刻”。
经济发展受挫令缅甸教育系统进入寒冬。缅甸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宝石和玉石享誉世界，但存在经济结构单一、工业化发展水平落后等问题。缅甸的工业以石油和天然气开采等低附加值的经济为主，缺乏可持续发展，并且极易受到自然灾害影响。根据《全球气候风险指数2020》报告，缅甸、波多黎各和海地是1999-2018年间世界上遭受气候变化最多影响的国家。[[7]]在疫情与政变的夹击下，缅甸的经济发展迅速收缩。根据世界银行的预测，缅甸的经济将在2021财年缩减18%。[[8]]经济发展受挫，意味着缅甸教育系统的财政预算将被大幅削减，预计投入严重不足的教育经费将被“腰斩”（该国2019年政府教育经费支出为GDP的1.93%[[9]]）。
二、缅甸教育现代化中的国际援助
在OECD发展援助委员会的受援国名单中，缅甸是东南亚经济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自1948年独立以来，缅甸教育的现代化发展就和国际教育援助紧密联系。为缅甸提供教育援助主要是周边发达国家和多边组织。汇总OECD的官方发展援助数据后发现，2010-2019年间缅甸接受的教育援助主要来自日本、多边组织和澳大利亚。日本是区域内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发达国家，在缅甸具有重要的经济影响，十年时间内的援助总额达到217.29百万美元。根据《金融时报》报道，自2011年缅甸民主转型以来，日本企业在缅甸的投资接近20亿美元，东京向仰光提供的官方借贷达到了95亿美元。[[10]] 通过大规模的企业投资和政府贷款，也就更好理解日本对缅甸的教育援助为何名列前茅。除澳大利亚以外，韩国是另一个占据中流砥柱位置的周边援助国。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美国和英国等发达国家的援助总额并不算高，但作为多边组织的主要推动者和管理者，这些国家对缅甸的教育援助同样需要高度关注。在多边组织2010-2019年间向缅甸提供的教育援助中（总金额达192.62百万美元），做出主要贡献的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和世界银行。此外，欧盟机构和区域性的发展银行（例如亚洲发展银行）也发挥了一定作用。
图1 2010-2019年间缅甸教育援助的主要来源
缅甸教育援助对基础性援助的需求不断扩大。OECD将教育援助分成了基础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和其它四个层次。对缅甸在2010-2019年间接受的教育援助数据求和后发现，在这十年间的前五年，缅甸接受的教育援助主要是基础教育，同时对中等教育和其它层次的教育援助需求不断扩大。“其它层次”援助指的是不能归入上述三个层次的教育政策与行政管理、教育设施与培训、教师教育、教育研究。在2010-2019年间的后五年内，缅甸对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层次的援助需求进一步扩大，基础教育层次的需求下降，其它层次的教育援助则快速增长。其它层次的教育援助依次集中在教育设施与培训、教育政策与行政管理、教师教育。伴随着缅甸教育系统现代化发展水平不断提高，缅甸需要更好的学校和教学设备去开展学校教育活动，需要建立更为完善的教育制度，需要更好的教师开展教育教学活动。中等教育等层次的教育援助可能更多受到学生人数变化较慢的影响，而其它层次中教育基础设施、教师教育等层次的援助则受到更多外力干扰，这解释了图2中黄色折线的快速变化。
图2 2010-2019年间缅甸教育受援的层次
缅甸主要接受项目干预类的教育援助，但援助额度起伏不定。通过汇总缅甸在过去十年（2010-2019）间的教育受援数据，发现以项目干预形式开展的教育援助占据主要地位，最高的时候达到103.22百万美元（2016年），仅在2012年时退居第二，为17.09百万美元。在假设外部教育援助相对稳定的情况下，如果从缅甸内部寻找原因，援助数据起伏的原因是缅甸教育和社会发展的不稳定性。与东帝汶等东南亚教育受援国的情况相比，缅甸的教育受援需求则更具波动性；将教育受援类型（图3）和受援层次（图2）的数据进行比对，也会发现这种波动性前后呼应。
图3 2010-2019年间缅甸教育受援的类型
三、中国助力缅甸教育脱贫的畅想
正如马凯硕、孙合记在《东盟奇迹》一书中说的那样，缅甸正在经历一场混乱复杂的政治转型，对缅甸来说，走出隔绝时期绝非易事。[[11]] 在走出隔绝时期、拥抱世界的过程中，现代化教育无疑是缅甸最需要的、最重要的资源。需要注意的是，尽管缅甸仍旧需要大量的外部援助来实现教育脱贫，但这里的“现代化”应当是符合其国情和发展需求的现代化。基于我国最新的对外援助政策和教育现代化的发展成就，可从以下方面畅想我国对缅甸的教育援助，助力建设更为紧密的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
第一，增强基础性教育援助。我国应当与缅甸共享在教育基础设施建设、普及教育发展水平和推进教育内涵式发展等方面的经验，助力该国建设更多干净卫生的学校、培养更多的优秀教师、建立更为完善的教育制度。
第二，提供更多的职业教育援助。我国在中等和高等职业教育方面均具有突出的国际竞争力，而职业教育能够为缅甸青少年的就业与生活、经济发展带去更为切实的利益。我国可与缅甸建立更多的对口职业教育援助平台，共享职业教育特别是脱贫攻坚中职业教育的发展经验，为缅甸青少年解决就业与生活问题提供职业教育选择，助力缅甸经济的发展。
第三，提供更多的来华留学选择和资助。提供奖学金和减免学费，同样是一种十分重要的教育援助方式。在我国职业院校中定点提供面向缅甸学生的留学机会，通过奖学金和学费减免来帮助缅甸青少年完成学业。
（作者：杨体荣，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博士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立场无关，文责自负。引用、转载请标明作者信息及文章出处。）
注释：
1. 本文中制图用的数据均来自OECD官方发展援助委员会的债权国报告系统（CRS），访问链接为：
2. 本文中图1、2、3的基本参数为（1）flow: offi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 (2)channel: all channels; (3)amount type: constant prices;(4)flow type: gross disbursements; (5)sector: education, total; (6)recipient: Myanmar; (7)donor: official donor; (8)unit: US dollars, millions, 2019。
参考文献：
[1] 助力东帝汶走出教育发展困局的中国方案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4324044
[2]从耶鲁—新加坡国立大学联合学院拆分，看国际教育合作之困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4666621
[3]Reuters. ASEAN summit without Myanmar leader significant, but not enough - U.S.[EB/OL].https://www.reuters.com/world/asia-pacific/asean-summit-without-myanmar-leader-significant-not-enough-us-2021-10-20/,2021-10-21.
[4] UNESCO. Education: From disruption to recovery[EB/OL]. https://en.unesco.org/covid19/educationresponse,2021-10-21.
[5]UNESCO. Total duration of school closures[EB/OL]. https://en.unesco.org/covid19/educationresponse#durationschoolclosures,2021-10-21.
[6]UNESCO. Education: From disruption to recovery[EB/OL]. https://en.unesco.org/covid19/educationresponse,2021-10-22.
[7] Reuters. More than 125,000 Myanmar teachers suspended for opposing coup[EB/OL].https://www.reuters.com/world/asia-pacific/more-than-125000-myanmar-teachers-suspended-opposing-coup-2021-05-23/,2021-10-22.
[8] Tammarin Dejsupa. Schools in chaos following Myanmar coup[EB/OL].https://www3.nhk.or.jp/nhkworld/en/news/backstories/1694/,2021-10-21.
[9] David Eckstein, Vera Künzel, Laura Schäfer, Maik Winges. Global Climate Risk Index 2020[EB/OL].https://germanwatch.org/sites/default/files/20-2-01e%20Global%20Climate%20Risk%20Index%202020_14.pdf,2021-10-21.
[10] The World Bank. Myanmar Economy Expected to Contract by 18 Percent in FY2021: Report[EB/OL].https://www.worldbank.org/en/news/press-release/2021/07/23/myanmar-economy-expected-to-contract-by-18-percent-in-fy2021-report,2021-10-21.
[11] The World Bank. Government expenditure on education, total (% of GDP) - Myanmar[EB/OL].https://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SE.XPD.TOTL.GD.ZS?locations=MM,2021-10-22.
[12] Kana Inagaki, Robin Harding, Leo Lewis, & John Reed. Japanese companies stick with Myanmar despite putsch[EB/OL].https://www.ft.com/content/0deb1860-cd46-45aa-8992-e7849c025f37, 2021-10-21.
[13]马凯硕, 孙合记. 东盟奇迹[M]. 翟崑,王丽娜,等,译.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7: 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