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是水做的江南，千溪百川滋润着这片土地，才得以如此灵秀富庶，“重重似画，曲曲如屏”。连雨也是美得富有诗意，烟雨迷蒙，温软缠绵。
引子
叶宗行雕像
地处江南的上海，不正是这样吗？古之上海，原本就是“因水成陆，因水聚人，因水立业，因水定村，因水建镇，因水升县，因水兴市”。由于水系发达，有关水的名称特别多，有江、河、浦、泾、沟、塘、港、浜、湖、淀、泽、荡、湾、汇等。阡陌纵横，水道交织，使这里的土地越来越膏腴肥沃，便捷的河海航道，更促进了与周边地区和对外经贸的往来交流。上海的地理位置独特，航道之优势占其重要一功。
江河是一座城市散发勃勃生机的生命线，说到江、河，在上海鼎鼎有名的自然是黄浦江、苏州河。千百年来，黄浦江在静静流淌中源源发展，尤其是到了1843年，上海正式开埠，从此中外贸易中心逐渐从广州移到上海。外国商品和外贸纷纷涌进长江门户，开设行栈、设立码头、划定租界、开办银行。虽然那时上海是带着屈辱，被迫开埠，但这也给上海带来了机遇，从此进入历史发展的转折点。上海，以它在文化的高度包容、经济的繁荣多样和思想的自由博洽等方面充分展现了其卓越性，由此，从一个不起眼的海边县城开始朝着远东第一大都市大步迈进。
礼园内的叶宗行雕像
在这个发展过程中，黄浦江的航运功能和历史地位显著，给上海这座城市带来了强盛的生机和活力。如今，黄浦江两岸更是荟萃了城市景观的精华，成为一条具有浓郁海派特色的文化长河，散发着生生不息的人文气息。毋庸置疑，它就是上海人心目中的母亲河。
它是上海最大的一条江，唯一被称为“江”的河道，在千泾百河中，“老大”地位不可撼动。正如许多有关现代上海的地理书籍和方志上所介绍的那样，黄浦江是太湖流域的主要泄水河道，长江出海段的一条最大支流，上海第一大河。后来学了历史，才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不错，那些介绍说的是近现代的黄浦江，而600多年前，黄浦江并非如此。那时上海有三条江，即为吴淞江、娄江和东江。吴淞江占据着河道“老大”的地位，而被称之为东江的则后来演变成了黄浦江。元代之前，黄浦还只是一条名不经传的小河。虽然黄浦之名在宋时就已出现在史书上。《宋会要·食货》中有载：“谓华亭县东北有俞塘、黄浦塘、盘龙塘通接吴淞大江，皆泄里河水涝。”入元以后，黄浦的名气渐大，明初称大黄浦。当时的大黄浦与吴淞江在今嘉兴路桥附近汇合，“阔尽一矢之力”，这一矢之力即射出一支箭的距离，约合50米。就宽度而言，还真算不上大河。
叶宗行纪念馆
那么，这么一条普通的河，何以成为如今举世闻名的黄浦江的呢？它遇到了什么样的契机，从此一路高歌，成就了现在的地位？
这里面有三个关键人物，一个是明成祖朱棣；一个是明初年的重臣、后升任户部尚书的夏原吉；最后一个，却是当初名不见经传的小秀才——来自华亭鲁汇叶家行（今闵行区浦江镇正义村）的生员叶宗行。正是由于他的出谋划策，拿出了前无古人的治水措施，从而让黄浦由“河”变“江”，成功地改变了上海的水系和生态，立下不世功勋，遗泽后世。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小秀才，大志向
叶宗行纪念馆馆内画像
20多年前，即2000年10月前，闵行在黄浦江东部的一块行政区域，还没有浦江镇，那时有三个镇：鲁汇、杜行和陈行。后来“撤三建一”，成立了浦江镇。直到2015年7月，又析出了大部分原属陈行的区域，成立了浦锦街道。
老地名在城市化高速推进中，渐渐随风而逝，或许不久的将来，没有人知道在浦江镇这块土地上曾经有鲁汇、杜行和陈行存在过。这就是历史。
鲁汇早前有个叫鲁家汇的老镇。元代上海建县时，这里属长人乡十九保。在清雍正四年（1726），划归过南汇县，不过在明初时，这里还没有形成市镇。反倒是距此不远的东北面，有个叫召稼楼的地方十分闹猛，“十里晓烟破，数声召稼钟”。南宋建炎一年（1127），南宋小朝廷被迫迁都临安后，原中原地区的农民、士人、官员随同当朝政权纷纷南下，其中一部分流落到召稼楼一带。那些流亡无依之民，要吃饭怎么办？正是召稼楼的钟声唤醒了沉睡的浦东大地，于是这里成为了浦东的垦荒中心。随后南宋灭而元朝兴，社会动荡的局面暂时得到控制，召稼楼一带的垦荒规模不断扩大，大量垦荒农夫因地制宜围着召稼楼地区定居下来，随之而来的商贩、士绅、文人也在附近夹河盖房居住。由是，生齿聚繁，商旅辐辏，人文渐盛。而离召稼楼十数里的鲁家汇虽说不算是荒野之地，但发展是缓慢的。直到明代晚期才形成市镇。
叶宗行就出生在鲁家汇叶家行。奇怪的是，相当一部分史籍对他的生卒年月言语不详。这个我们暂且不管，容后分析表述。明代初，叶家行一带为上海县长人乡十九保四十二、四十三图字圩，与四十五图的鲁家汇一带相邻。当时，叶家行已是个市镇，市中心的南北港为运盐干河，直通东江（也就是后来的黄浦江）。那么，重点来了，这说明生活在江边上的叶宗行对周边环境自然十分熟悉。据史书记载，叶宗行通晓天象、农事，精于历算、测绘，尤对水利颇为研究。在古代，大多要“看天吃饭”，于是叶宗行在习文之余，经常外出考察家乡周边的地形、地貌、河港、水道，并负笈从师，刻苦研究宋元以来的治水案例，希望能用自己掌握的知识技能，为当地百姓做些实事好事。
叶宗行在田间和农夫交谈
有年春节，叶宗行提醒家乡的里长们：据他观察，去年十月雾天多，冬至季节里刮南风的天数多，这表示今年夏季我乡乃至更大范围内，可能会有水涝之灾，请大家早作预案。里长们见叶秀才说的认真，又知他平素稳重，不会没来由地开玩笑，于是便按照他的建议，让村民做好防涝措施。八月，连续暴雨和汹涌潮汛果然“如约而至”。由于人们做好了防涝作业，涝灾造成的损失降到了最低程度。乡亲们从心坎里钦佩他、感谢他，说他是救命大恩人。
是年十月底，正是秋收的黄金季节，一位农民找到叶宗行，向他请教：“这两天里能不能割稻？”叶宗行和蔼地对他说：“据我观察，夜里星星眨眼，估计近两天内会有雨水，所以不割为好。”不出半日，天下起了雨。农夫望着田里的稻子，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激动万分，心想，如果稻割下来了，必然会烂在田里，那全家人一年的口粮全完了，叶秀才真是个活菩萨。
一天上午，艳阳高照，叶宗行在河畔测量水位。中午，乌云突然遮住了太阳，眼看马上要下雨，正在晒麦的农夫呼儿唤女急着把麦子收进屋去。叶宗行看了看天空，对农夫说:“一块乌云在天顶，再大风雨也不惊。再看乌云正向北移动，说明不会下雨。乌云过后，太阳就会出来，麦子不必进屋。”过了半个时辰，天空果真放晴。这事虽小，但对农民来说是节省劳力的大好事。叶宗行为农民做事的义行崇德，在当地乡间传诵至今。
当然这些属于叶宗行“小试牛刀”，叶宗行是个胸有抱负的人，他的眼光自然不会仅仅停留在叶家行这块土地上，他特别佩服历史上那些崇尚气节，志向高远的人物，这个不简单的小秀才渴望着能以自己的一技之长发挥更大的作用。譬如，他矢志要以治理苏松水患作为自己的功德之业。
是机遇，也是挑战，在等待着叶宗行。
作者：吴玉林
制作：西区文化
原标题：《【闵行文史】“江浦合流”叶宗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