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原名“端五节”,在农历五月五日,传统上是全年四大节之一。据统计,端午节的名称多达二十几个,唐玄宗八月初五生,出于避讳,改“端五”为“端午”;又名端阳节、重五节、重午节、天中节等。
关于端午节的来源,各地说法不一,有说纪念介子推、伍子胥、曹娥等人的,但人们更青睐的说法是为纪念战国时期楚国的爱国诗人屈原。端午节的习俗,有赛龙舟、包粽子、饮雄黄酒等。
古人之所以重视端午节,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畏惧。古代民间称五月为“恶月”,此时天气迅速变热,日照强烈,容易出现各种瘟疫和疾病。因此,端午节庆的目的之一就是转“恶”为安,体现在各种节物与习俗中。
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所记北宋东京流行的“端午节物”包括佩饰、头饰、屋宇装饰物以及各类食物等,很多都一直流传到今天,比如粽子和五色线。
如今,每逢端午节,在我的故乡,这一天是必须要吃粽子的。粽子,是端午的“标配”。记忆里这粽子也不叫粽子,而是叫“甑糕”。所用的食材只有三样:软米(至今都不知道这“软米”的官方名字是什么)、大米、红枣。时间进入了农历五月,母亲就开始为端午张罗起来。到村里的供销社买软米和红枣,当然还有白砂糖。端午前一两天,母亲就用水浸上米和枣,放置一夜,等食材喝足了水,便用米垫底,米上铺一层红枣,红枣上再铺一层米,如此反复多次,不过不能铺得太慢,否则加不进去水,甑糕难蒸透。装盆完毕,就在灶膛里生火,铁锅里添足了水,支上笼屉,把盆放上去猛火蒸上一个多小时,再转用文火蒸半个多小时。这时候若是掀起锅盖,那腾腾热气挟裹着米香枣香就会扑面而来,这香气恣肆地挑逗着蛰伏已久的馋虫,令人垂涎三尺。
这个时候的甑糕还太热,不适合吃,也只好按捺着性子耐心地等下去。暮色四合,窗外太阳的热气,屋内蒸锅里的热气渐渐消退,甑糕也凉了下来,成了名副其实的凉糕。这个时候往往是我最高兴的时候,欢天喜地地从碗橱里取出碗,捧出糖罐,迫不及待地盛上一碗,撒上白糖,用筷子搅拌起来,夹一筷子放进嘴里,米的黏,枣的鲜,糖的甜,经过搅拌搭配得天衣无缝,完美无缺。那味道瞬间升级为世界上最美的味道。
甑糕的味道,很多年都停留在舌尖上,成为了味蕾的记忆。长大后,到外地求学,很少在家过端午,自然也就很少再吃到母亲亲手做的甑糕了。工作后,更是整日忙碌,一年里回家探亲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是吃那原汁原味的甑糕了。长大后的端午,无形之中已被时光烙为一枚浅印,叫做思念。
在定居的小城,每年端午前,路边的小摊上,超市的货架上,各式各样的粽子就锣鼓喧天地登场了。地摊上的,是粽叶包裹起来,经“五花大绑”之后一个个浸在水盆里的,要几个拿几个,随意得很,也方便得多。我的同事们每年端午前两天,就组团订购这一款。而超市货架上的粽子,是装在花花绿绿的礼盒里的,个数不多,也就八九个,但口味却比地摊上的要丰富得多。蛋黄粽、鲜肉粽、腊肉粽、豆沙粽……很多不仅没吃过,连听都没听说过。礼盒包装精美,送礼有里有面有排场,所以这一款的销量也十分可观。
自己成了家之后,虽说日子过得毛毛躁躁,但在时令节日面前还是葆有虔诚之心与敬畏之心的。就像端午来临之前,我家那位就开始往他的京东购物车里放什么糯米、红枣、箬叶之类的东西。包粽子,我是外行,手拙得像鸭蹼似的。我家那位则能将箬叶折成精致的漏斗形,抓一把糯米进去,再塞两颗枣,卷卷折折,缠缠绕绕,一只有棱有角,有模有样的粽子就大功告成。
其实呀,端午这一天,吃粽子是大事,手腕上缠绕五色线也不是小事。早在唐朝,韩鄂《岁华纪丽·端午》中就有“百索绕臂,五彩缠筒”的记载。北宋苏轼《浣溪沙·端午》一词中也有对这一习俗的描写“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五色丝线缠绕于臂,一取其色彩明媚鲜艳,二为其可以辟邪驱恶,深得爱美之人的钟爱。
读大学的时候,与一小师妹关系甚好。有一年端午节前几天,小师妹送我这样一条五色线。她还特地嘱咐说,待端午之后的第一场雨落下,就将这五色线解下来扔进水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讲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依然是心中未解的端午谜团。
我读书甚少,见识浅陋。时至今日,还是固执地认为,写端午最好的名作家,莫过于老头儿汪曾祺。教材未改版之前,曾选入了他的《端午的鸭蛋》一文。先生的故乡江苏高邮多出产鸭蛋,而且以双黄居多。先生说,他家乡的习俗,端午要吃“十二红”,其中名声最大的,就是咸鸭蛋。文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尤为精彩“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一个拟声词“吱”,两个动词“扎”与“冒”,实在形象,读来宛若亲眼所见。
《端午的鸭蛋》是先生对儿时生活的怀念,也是对童真童趣的怀想。时过境迁,流年斗转。我们,包括我们的下一代,对端午的记忆,又有什么?我们能留给他们什么?是“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的童谣,还是“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细缠五色臂丝长。”的词句?是屈原投江的故事,还是包粽子吃粽子的习俗?我曾与学生在课堂上做过一道关于文学文化常识的选择题,选项中有一句说清明节祭祖、禁食,重阳节挂艾叶、登高。有的同学对这一句中的习俗很茫然。这种茫然,在那一刻,真的叫人心痛。挂艾叶是端午的习俗,为什么孩子们却如此陌生?传统文化与习俗的传承和发扬,我辈任重而道远。
又是一年端午时。儿时的无忧,年少的惆怅,成年后的黯然,以及成家后的幸福和那来自亲历背后的浅浅隐忧,都被叫做“导演”的时光编排成千姿百态的版本,版本虽多,可是贯穿其间的情感线,起起伏伏,却从未改变,那就是对过去的怀念,对故土的感念,对母亲的感激,对爱人的欣赏,对使命的担当……
哦,让人感怀,叫人遐思的端午!
作者简介

蔺丽燕,准格尔旗第九中学教师。三尺讲台上是一个辛勤的摆渡人,烟火凡尘间愿做一个安静的写字人。爱平凡生活,敬平淡岁月。
来源:准格尔旗发布
原标题:《【节日】漫话端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