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第80期 总第1407期
6月9日是国际档案日,根据国家档案局办公室《关于开展2021国际档案日“档案话百年”主题活动的通知》精神,为进一步挖掘校史红色资源,发挥档案育人作用,今天,让我们一起来聆听校史档案背后的红色故事。
学校校史馆一楼展厅“国立女子师范学院”部分的展墙上,贴着三份学籍档案的影印件。它们的主人是原国立女子师范学院1944级国文系的王育为,1946级教育系的赖松,1948级史地系的罗玉清,鲜为人知的三个名字。
但,她们凭什么和那些校史文化名人或名家大师一样,能在百年校史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呢?
因为,她们是如此特殊——在那个风雨如磐的岁月,在充满白色恐怖的“国统区”,她们拥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中共地下党员。
更何况,她们与另一个闪耀千秋的名字——说出“竹签子是竹子做的,共产党员的意志是钢铁!”名言的红岩革命烈士江姐密切相关。
她们是怎么跟江姐发生这样密切关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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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姐,真名江竹筠,又名江志炜,1920年8月出生于四川省自贡市一个农民家庭,8岁随母亲逃荒到重庆,10岁进袜厂当童工,后考入重庆南岸中学和中国公学附中,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0年秋入中华职业学校学习,并担任该校地下党组织负责人,从事青年学生工作。1943年,党组织安排她为中共重庆市委领导人之一的彭咏梧当助手,并和他扮作夫妻,组成一个“家庭”。他们的“家庭”实际上是重庆市委的秘密机关和地下党组织整风学习的指导中心。她的主要任务是为彭咏梧做通信联络工作。根据党的指示,1944年她到成都,考入四川大学农学系植物病虫害专业,以普通学生身份做党的工作。1945年,她与彭咏梧结婚,后留在重庆协助彭咏梧工作,负责处理党内事务和内外联络工作,同志们都亲切地称她江姐。
▲江姐
学校前身渊源之一是国立女子师范学院。
国立女子师范学院于1940年9月20日在今天的重庆江津区白沙镇成立,是当时全国唯一的女子高等学府。抗战胜利后,学校于1946 年迁往重庆九龙坡的国立交通大学内迁校址(现为四川美术学院黄桷坪校区)。1950年,国立女子师范学院与位于沙坪坝区磁器口的四川省立教育学院合并组建为西南师范学院。
江姐与国立女子师范学院的联系始于1947年。
这年,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战争开始取得节节胜利,党在国民党统治区的第二条战线斗争也得以积极推进。1947年3月,江姐根据地下党安排,从成都回到重庆,其重要任务之一就是负责重庆的学生运动。她直接联系的正是黄桷坪的国立女子师范学院和著名中学——育才学校以及在南泉的、由民主人士创办的私立西南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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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中共重庆市委通过彭咏梧指派江姐直接去国立女子师范学院与一位名叫赖松的女学生接头联系。
这时,执掌女师院的是第二任院长劳君展教授。劳君展曾是毛泽东同志领导的湖南新民学会会员,留学欧洲时,又是居里夫人的第一个中国女弟子,其丈夫就是九三学社创始人许德珩,夫妻俩都是爱国民主人士。1946年秋季,女师院招了一批政治热情较高的新生,其中就包括前面提到的赖松。而赖松正是中共中央南方局青年委员会委派、与党有联系的进步女青年。让她考进女师院教育系,就是便于党组织依托她开拓这里的学运工作。赖松果然没有辜负党组织的期望,一入女师院,便行动起来,首先在新生中结识了汪盛荣等几个进步同学,抱成一团,发行进步报刊,积极酝酿民主运动。
1946年12月底,北平传来女大学生沈崇被美军强奸的消息后,南方局青委的兰健同志化名刘敏,配合重庆市委的彭咏梧和江竹筠(江姐)等寻机在全市展开声势浩大的抗议美军暴行、反对内战运动。在兰健的直接领导下,赖松在女师院迅速组织进步同学开展宣传鼓动,率先在全校掀起“抗暴”浪潮,成为全市整个运动的“火车头”,女师院也因此在运动中涌现出了大批倾向进步的学生,一扫从前政治空气淡薄的阴霾。
江姐正是这场重庆学生“抗暴”运动的组织者之一,加上兰健(刘敏)同志的介绍,使得江姐对女师院的民主运动情况有了充分了解,有了联系赖松的准备。
但赖松一开始并不相信江姐,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当时,党组织虽然把赖松的工作关系直接转到了重庆,但赖松还不是党员,而在此前的2月,兰健(刘敏)已不幸被捕。女师院进步学生们的热情受到挫折,连赖松本人也有一个多月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江姐认识到,女师院的学运需要重新推动,就必须尽快找到赖松。
▲赖松学籍表
1947年4月的一天,江姐走进女师院,探听到了赖松的住址。两人一见面,见周围无人,江姐对赖松说:“刘敏姐姐问候你。”赖松听了一愣:刘敏就是兰健的化名,可兰健姐姐已失去自由了呀,怎么还会问候自己?江姐接着说了接头暗号,赖松还是不敢轻信。江姐和蔼地问一些问题,赖松依然“王顾左右而言他”,推诿着,深恐落入敌人的圈套。通过这次秘密接触,虽然赖松不相信自己,但江姐却由此看到了赖松的小心谨慎,反而加深了对赖松的信任。
过了几天,江竹筠觉得已给足了时间让赖松思考和猜测自己,没必要再等了,就又一次去了九龙坡的女师院。找到赖松后,江姐把她引到一处僻静无人处,介绍了新华日报社撤走后重庆党组织的恢复情况,对赖松说:“2月27日的突然袭击,是蒋介石搞全面内战阴谋的公开显示,我们党也早已有了准备。但是,党的公开机关被逼走,的确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不便。好在隐蔽的地下党组织完整地保存下来了,这一个月来各级组织的关系都相继接上了。现在,党中央传来了迎接革命高潮的指示,我们再不能坐等了,得做好准备,把学运持之以恒地进行下去,以实际行动迎接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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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见面后,谨慎的赖松并没发现被暴露的迹象,江姐这番谈话,也进一步消除了她的疑虑,顿时有了一种找到亲人般的喜悦,就详细向江姐汇报了女师院的情况。江姐听后说:“女师院的学运工作的确在全市起到了‘火车头’作用。新生在学校的影响一般是较小的,但你们却依靠新生在短期内打开了局面,连学生自治会也掌握在手里了,这很了不起。你把工作做得这么有成绩,党组织非常高兴。从这次与你的联系看,你表现出的沉着稳重,同样令我觉得你成熟了。这些,可要好好保持发扬哩。”赖松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江姐微微一笑说:“现在,除了继续发挥进步新生的作用,我们还必须重视争取更多的持中间立场的教师和高年级学生。从你介绍的情况看,学校的进步势力还不够坚强,也缺乏严密的地下核心组织,只有公开的临时领导机构,可是一旦这仅有的临时机构遭到破坏,我们的工作就会被动甚至瘫痪。你觉得是不是?”赖松信服地连连点头。
“你想过该怎样完善吗?”江姐和气地问赖松。
赖松思索了一会儿说:“想过,总觉得学校没有直接的党组织指导,像没有底气似的。”
江姐高兴地抓紧了赖松的手,说:“有头脑!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呢。这么大个女师院,没有党的组织啷个行呢?”
赖松一听顿时兴奋地急问:“是不是要很快派人来?”
江竹筠又笑了,说;“没有派的,我们就不能自己建么?跟我谈谈你对党的看法、认识和你的经历,可以吗?”
赖松一听,霎时激动起来。她意识到了江姐这样说话的含义。
▲王育为学籍表
不久,两人再次接头时,江姐慎重地对赖松说:“赖松同志,我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党组织考验你已经很久了。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上级批准了你的入党要求,而且不要候补期,是正式党员。我做了你的入党介绍人。赖松同志,祝贺你!”那一刻,赖松的激动无以言表,只觉得喉咙发哽,热泪盈眶。两个人紧紧地握了一会儿手,江姐又说:“只你自己入党还不够,我们还要在女师院吸收其他成熟的好同志加入党组织。女师的进步同志不少,建立党组织的条件已经成熟了。考察这些同志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这项工作既要放得开手,也要谨慎从事,明白吗?”
从这以后,赖松更经常地与江姐接头谈心,研究工作。江姐常用在川大时的经验,指导赖松如何在学生中做工作,嘱咐赖松保持沉着,注意与群众的关系,教她如何保护学生领袖,既有效地发动学运又隐蔽自己。赖松既沉稳又机敏,在江姐的悉心指导下,她通过完善学校的核心进步组织认真考察和考验了几个积极分子,陆续吸收他们加入了党组织,终于成功地建立了女师院党支部。
从此,女师院的学运有了一个隐蔽于学生群众中的极富战斗力的领导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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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春夏,川东党组织开始把工作重点转向农村武装斗争,彭咏梧奉上级指示赴川东领导武装斗争,任中共川东临委委员兼川东地下工委副书记。江姐以川东临委及下川东地委联络员的身份随丈夫一起奔赴武装斗争第一线。1948年春节前夕,彭咏梧在组织武装暴动时不幸牺牲,头颅被敌人割下挂在城门上示众。江姐强忍悲痛,毅然接替丈夫的工作。她对党组织说:“这条线的关系只有我熟悉,别人代替有困难,我应该在老彭倒下的地方继续战斗。”
江姐在重庆负责学运期间,在女师院发展了地下党员10多人,除中共女师院支部外,还建起了党的外围组织“六一社”。
▲罗玉清学籍表
学校校史馆展墙上三份档案的另一位——1948级史地系的罗玉清,就成长为了地下党女师院的支部书记。新中国成立后,罗玉清成了西南师范学院的第一任党支部书记,她出生于1928年2月,现在已经93岁高龄,正在北京疗养。2021年4月18日,学校举行庆祝办学115周年的大型文艺演出《校史之夜》,节目组提前联系上了罗玉清老人,老人的子女录制了一段口述视频,她亲口讲述了当年女师院的革命活动,视频在晚会现场播出,令所有师生观众肃然起敬。
1948年6月14日,由于叛徒出卖,江姐不幸被捕,1949年11月14日,被国民党反动派秘密杀害,牺牲在重庆解放的前夜。学校校史馆三份档案上的校友,也是江姐并肩战斗过的三位革命战友。
这一抹闪动着信仰光芒的红色记忆,为学校百年校史烙下了动人的革命底色,值得永远珍藏!
【注:本文部分史实参考《江姐真实家族史》(作者丁少颖,武汉大学出版社2011年1月版)和《江姐—傲雪红梅》(作者厉华 陈莎,重庆出版社2021年6月版)以及部分报刊回忆文章。】
| 党委宣传部 党委网络工作部
文字:学校档案馆 郑劲松
原标题:《三份学籍档案揭秘江姐的学运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