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岁的罗长姐躬着腰,身子裹在棉衣里,一只手扶着木墙,一只手不时捶腰,从吊脚楼这头走到那头。
十几分钟后,她见到栅栏里的儿子祁才政,听到他大叫一声“妈”,她扭过头,擦了擦眼睛——
罗长姐倚着木栅栏,隔着门侧身向儿子祁才政说道:“宝宝,饿了吗?”祁才政却一掌一掌用力地扇自己的脸,嘴里嘟囔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话。罗长姐紧缩眉头,沉重地凝视着儿子,心疼地阻止说:“不打,不打……”
1968年就参军并服役了6年、荣立两次军功的祁才政在外出执行任务时,因伤导致失忆并有精神狂躁病。
此后他神智失常,却每日重复生病前的部队操练。
43年过去,奇迹没有在祁才政身上发生。
母亲罗长姐为他在家里建了座“一个人的军营”,期待母爱有一天能让儿子清醒过来。
导演金行征历时一年多拍摄纪录片《罗长姐》,探讨母爱和精神病人的看护,该片获54届金马奖最佳纪录片提名。
出事前的祁才政,热爱体育运动,兵乓球和篮球都打得好。
他喜欢去湾潭河捉泥鳅、土鱼,然后穿过山林一路跑回家。每到放寒暑假,他和同学赵亿富到鹤峰“背碳”,运到湾潭红旗转运站,“十斤一角钱,二十几里山路,一天只能背一趟”。
1970年元月,上初二的祁才政应征入伍,和他一起的还有湾潭镇的11个年轻人。
祁才政入伍时和战友的合影
1974年秋,接到部队病危通知时,罗长姐和丈夫祁光元不相信这是真的,直到他们在医院看到“傻乎乎”的祁才政,夫妻两个才确信儿子是真的病了。
罗长姐后来说,祁才政治疗了两年都没有效果,她不想给国家和部队再添麻烦,想试试用母爱来唤醒儿子。
1976年秋天,部队派人把祁才政送回了老家。
祁才政刚回家那一年,哥哥祁才安请人帮他拍了一张穿军装照
罗长姐既要上工挣工分,还要担心祁才政乱跑。直到某一天,罗长姐把一根长木杆拦在家门前,祁才政站在栏杆后不敢跨越。栏杆内似乎成为他一个人的“军营”,从此祁才政很少外出。
摔坏了数百个瓷碗,折断了上万双筷子后,罗长姐终于发现,儿子对部队的东西有感情——穿军装的人来看他,他就能好好地说话;用部队的碗筷吃饭,他就能安心地吃饭;穿部队的军绿色衣服,他就会开心地穿上……
1996年,祁家扩建了房子,特意为祁才政增修了他的“军营”,2007年又改建了现在的环形栅栏。
2009年,在一次采访中记者用方言跟祁才政说,“祁才政你妈对你多好啊”,祁才政跟着大叫了两声“妈、妈……”
“罗长姐说,那是三十多年来,祁才政第一次叫她‘妈’。”
电影《罗长姐》预告片
| 荣获奖项 |
获 2018年第42届中国香港国际电影节纪录片竞赛“特别表扬”奖
获 2018年第13届中国华语青年影像论坛年度纪录片
获 2017年中国西湖国际纪录片大会“年度新锐”奖
获 2017年第七届中国纪录片学院奖三项提名奖:“评委会大奖”、“最佳纪录电影”、“最佳纪录长片奖”
2019年第三届中国民族志影展并被中国民族博物馆永久收藏
原标题:《纪录电影《罗长姐》:她老了,但是她依然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