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绫小路義行 蹦迪班长
提起经典的国产动画，你会想到什么？
是传世经典《大闹天宫》，亦或是“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在80、90年代推出的一系列名作，又或者是如今的《斗罗大陆》《刺客伍六七》的新兴作品？
这些不同时代的经典国产动画，都凭借出色的质量而获得大众的认同与热爱。
但今天绫小路想聊的作品，得到的待遇却和它们完全不同。
它便是——《神厨小福贵》。
尽管在豆瓣上，它的评分达到了9.2。但下面的评论里，却充斥着不屑、抨击乃至谩骂：
当年热播的时候，因为同样涉及到中华美食，甚至有人说它抄袭了《中华小当家》。
的确，如果只从美术角度来看，它低幼的画风、比网络Flash动画强不了多少的制作水平，很难得到那些看着《大闹天宫》《哪吒闹海》《九色鹿》这些美学造诣极强的国产作品长大，又追过日本热血动画、美国科幻动画的70后、80后以及90初的认可，甚至会觉得它有些山寨。
但时间总会告诉我们更深层的答案。
13年过去了，童年里为这部动画痴狂过的95后、00后并没有忘记这部动画，并纷纷为之发声，其中的关键词有：
“被埋没的良心作品”“具备难得的悲剧性”“唯一反派获胜的国产动画”......
这些声音在告诉大家，这部动画并不像它的外在那样简单。
而在重温之后，我认为《神厨小福贵》的确是一部被低估的、充满中国味道的国产动画。
1.
《神厨小福贵》的故事主线说起来非常简单：
清末，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后，慈禧太后与光绪皇帝西逃。在逃亡路上，御膳大厨被谋害而坠崖失踪。
主人公小福贵的爷爷是洪家菜的传人，烧得一手好菜，被选成了慈禧的御用厨师。
他本以为就此会飞黄腾达，但这毕竟是宫廷，又处在清末混乱黑暗的年代，处在洪流之中的他很快就成了权力斗争的一颗棋子——
维新变法之后，慈禧太后一直伺机罢黜光绪皇帝。后党大臣荣全便买通太监小李子，利用在菜肴中下毒谋害慈禧的方式嫁祸光绪，促使慈禧太后下决心早日废黜光绪皇帝。
在这盘大棋里，爷爷这个小人物成了牺牲品，被认定是下毒凶手，判处死刑，秋后问斩。
生死关头，小福贵挺身而出，苦练十八般厨艺，希望成为“首席御膳大厨”，然后拿到可以免除死罪的“金餐具”救下爷爷——
什么是剧情上的中国味？这就是！
每次讲到国产动画，总有着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诸如“怎么又是3D啊，国漫做不好2D吗？”；“这画风好像日本的啊，我们就不能有自己的画风吗？”；以及“唉，过去的XX多好啊，看看现在的都丧失本心了”等等。
不可否认，现在确实有很多国产动画的内涵稍显不足，而且在画面制作上面借鉴了日本动画的先进经验。
但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否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
真正决定国产动画有没有“中国味儿”的到底是什么呢？
就我自己看来，应该是“故事的内涵”、“人物的设计”、“人物动作的习惯”以及“场景台词的编排”。
只要一部国产动画能够在这些地方做出了“中国人独有的味道”，那么它就是合格的。
就比如《哪吒之魔童降世》对应了“故事的内涵”，《大闹天宫》对应了“人物的设计”与“动作习惯”，而《秦时明月》则对应了“场景台词的安排”。
它们正是因为做到了这些，才被称之为“国漫经典”。
而对于《神厨小福贵》来说，这部动画的“中国味儿”可以说更是浓郁四溢。
且不说背景是“清末”，人物都有原型，单就故事中对于“中国各式菜肴”的考究，就值得绝大多数国漫学习。
具体的例子由于过于久远大家可能已经忘记，绫小路就不举了不说了。
直接从那首非常经典的片头曲“神厨小福贵”开始讲起：
方寸地方 叮当碰撞
我爱这小小的厨房
清蒸爆炒 黄焖鲜香
辣子把你眼睛点亮
滴一滴那人生醋
切下几片岁月姜
人间烟火美如肴
惹来神仙几回尝
清蒸爆炒，黄焖鲜香，辣子、醋、姜，这些做饭的方式和常用的配料，算是我们中国人的一大特色了吧。
让那味蕾来跳舞
唇舌一起来鼓掌
盐是醋的新娘
美酒只好作伴郎
让那笑颜都停驻
芬芳馨香留满房
神厨小子爱厨房
我为那厨艺狂
歌词的后半段，则又提到了酒、醋、盐等字眼，再加上“笑颜的停驻”以及“芬芳馨香”，这些又恰恰贴合了我们国人喜欢饮酒，喜欢家庭和睦、阖家团圆的文化追求，也体现了浓浓的中国味儿。
光是看到这些字眼，我的口水就已经要流下来了，更不要说动画中给大家呈现的“各式菜肴”，以及清朝独有“满汉全席”，这些内容难道不是最好的“中国味儿”吗？
2.
对于大团圆式的喜剧结局，国人有着格外的偏爱。
绝大多数作品，特别是给孩子们看的动画片，都遵循着这一取向来创作。
而《神厨小福贵》却有些不一样。
这部动画的故事背景是清末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因此它的指向性非常明确，而出场的人物也大多都照应了现实。
就比如长相浮夸音调浮夸的“慈禧太后”，以及一身黄袍但是却被小福贵称为“豆芽菜”的光绪帝，还有一脸络腮胡子看着就不像好人的“K大人”……
前两者分别对应了历史上真实的“慈禧太后”与“光绪皇帝”，后者则稍有争议——
他是守旧派大臣的首领，理论应该是荣禄。但名字中的“K”，以及种种行为，又有点像袁世凯，所以姑且可以看做是二人的一个化身。
至于“老洪头”“老太医”“小蜜蜂”“小李子”等人，虽然有好有坏，目的也各不相同，但总归来说都是“那个时代”的缩影，象征着在乱世艰难求生的普通人。
也正是因为《神厨小福贵》的时代背景，以及种种人物都有着原型，因此我才说这是一场“注定了的失败”。
只是没想到这场“失败”，竟然能给观看这部动画的人那么多的感悟和体会。
就拿故事的主人公小福贵以及他的爷爷来举例子吧。
小福贵的本意非常简单，那就是：
爷爷要被杀了，我如果能拿到金厨具就能救爷爷，所以我要成为首席厨师拿到金厨具，然后救出爷爷，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热血的、善意的“本意”，同背后的冰冷现实对比，是相当脆弱的：
自己的爷爷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这个结局不会因为区区一个“金厨具”而改变；
自己的厨艺是足以拿到“金厨具”的，但是能不能拿到它真的是靠“厨艺”吗？
说起来只不过是“慈禧太后”的一句话而已。
所以在故事的最后，动画给了小福贵的爷爷一个非常巧妙但又令人无比纠结的结局：
爷爷误以为小福贵成为了首席厨师，激动得猝死，结束了无法控制自己命运的一生。
因为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所以即便小福贵的爷爷什么坏事也没有做，但是他必须死。
但因为“国人喜欢喜剧”以及“小福贵毕竟是卡通片”的影响，所以导演设计了“含笑而终”的结局，给了观众还有小福贵尽可能的安慰。
而对于“小福贵”来说，他前131集的目的只有一个：拿到金厨具救出爷爷，但最后的结局呢？
和小福贵亦敌亦友的小李子，
也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他的好朋友“豆芽菜”被软禁了，最好的朋友“小飞蝶”离开了，亦敌亦友的“小李子”最后也成了牺牲品一辈子被关在了“瀛台”，爷爷因为过于激动死掉了，好朋友小蜜蜂也因为中毒而死去了，一直关心着自己的“老太医”为了救自己也与那些“坏厨师”同归于尽了……
至于他自己，故事到最后也没有给出他的内心活动。
只是由于“小蜜蜂”的那封书信的关系，再结合自己过去那么长时间的经历，小福贵似乎是找到了人生的真谛，因此驾马奔向了远方，到民间去寻找真情和智慧。
故事也到这里戛然而止，留给了我们无限遐想的空间。
3.
老实说，《神厨小福贵》这部动画的剧情在国产动画中属于相当有水准的，且中国味四溢，但是其缺点也是非常明显的。
比如人物的造型过于“浮夸”，还有一些剧情的编排为了搞笑所以显得十分低幼，再加上那现在听起来简直就是“刺耳”的配音，总之不是一个完美的作品。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不完美”，所以才体现了当时国产动画的一个时代局限性，那就是：
国产动画=动画片=低幼=子供向=给孩子们看的东西。
因为是动画片，所以即便再有内涵也必须加入搞笑的元素；
因为是低幼，所以必须在人物设计和配音上尽可能的简单且浮夸；
也正是因为给孩子们看，所以当时的“主流话语权”并不十分认同这部动画片。
即使现在，有不少人开始为世纪初的一批国产动画，如《虹猫蓝兔七侠传》《神厨小福贵》《超兽武装》《小鲤鱼历险记》等等动画写文分析其亮点，为其鸣不平。
但是在“大人的世界”里，国产动画还是适合孩子们看的东西。
在这个认知体系下，很多想有更多追求的国产动画，总是会遭到当头棒喝。
这其中，有10年前因为“血腥”（原谅我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血腥）问题而被要求停播的《虹猫蓝兔七侠传》。
也有这几年的《一人之下》，仅仅因为角色的服装问题，就遭到批判乃至被下架五集。
他们或许自身有一定的问题，但最终还是因为与“主流话语权”相违背而成了牺牲品。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不必因此而颓丧。
“话语权”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需要人们去争取的。
因此在近几年，诸如国产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白蛇缘起》以及《刺客伍六七》《灵笼》《秦时明月》系列等作品……
它们都在用自己出色的制作+精彩的剧情+故事的深刻内涵来“发声”，去改变一些人的看法，让更多人爱上，喜欢上国产动画。
因为“时代的局限性”，《神厨小福贵》已经被耽误了，没能延续下来成为一个具有生命力的IP。
希望这样令人遗憾的结局，不要再发生在任何一部优秀的国产动画身上。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