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错觉”的执迷,拍了一个桌面短剧丨专访《云端》导演老算

原创 骨朵 骨朵网络影视

文 │ 魔王

“我觉得还是应该在电脑上看这部剧,因为在电脑上看会让你误认为这就是你的桌面,甚至会想用鼠标把这档的东西拉开,这种错觉是我觉得很‘舒服’的。”

老算享受这种“错觉”。

两年前,他导演的第一部网剧《疯人院》就给观众制造了一次“精神错觉”,两年后他带着桌面短剧《云端》回归,给观众带来了一场“视听错觉,拍摄了一部桌面短剧。剧中大部分内容以电脑屏幕、手机屏幕进行呈现,使观众站在上帝视角,获得前所未有的新鲜感与刺激感。

在老算看来,虽然这样的形式在国外的电影中早有先例,但他还是决定大胆尝试一下“形式先行”,通过多种媒介的拼接,来玩一把影像游戏。

这样大胆、创新、实验性的网剧此前在国内并无出现过,但就像老算的微博介绍写的“幻觉终将代替所有知觉”,《云端》或许就是在不断挑战生活的真实性,最终让人去感受错觉的美妙。

重组

老算对一些炫酷的、实验性强的东西很是着迷。

2018年左右,他看到一个跑酷短片,内容是一个女孩在天花板上跑,但呈现形式是她在桌面上从A窗口跳到B窗口。跑酷的跨越性让老算萌生了剧情片也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呈现。

后来有一次他的电脑坏了,老算在淘宝上请人维修,坐在电脑屏幕前的老算就看着别人如何利用远程控制软件操控着自己的电脑。“我看他每一个操作步骤都觉得好像在剖析某一个人的心路历程,这种形式有一种窥探感,当时我就在想其实可以把这些碎片化的屏幕影像串起来去做一个东西。”

也就是在那一年,《网络迷踪》《解除好友2:暗网》两部电影在国外上映,桌面电影的概念慢慢被观众所熟知。而在国内,近两年也出现了像使用社会公共区域的监控录像拼接成的实验电影《蜻蜓之眼》,以及全程用iPhone手机拍摄的电影作品《怪胎》。

一开始老算打算将《云端》也做的像电影一样极致一点,比如观剧时间与故事发生的物理时间相等,这样就要求观众一分钟也不能离开电脑屏幕,参与感也更强,但这个想法因实现难度太大最终被放弃。

不过好在,网剧的天然属性让老算找到了适合《云端》呈现的方式,不拘泥电脑屏幕前的一镜到底,老算选择了更多样的媒介进行重组,“我是想把那些散落在民间,大家在生活中会触及到的所有网络电子媒介全部汇集在一起。”

就像丰富一张媒介大网,电脑视频、手机录屏、直播弹窗、Vlog、DV……《云端》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到高清设备拍摄的画面,也能看到一些画质并不那么完美的画面,那是老算特意所追求的,以用来还原介质的特性。比如郑雄在车里拿的手机画面,其实原画面是高保真的,但老算故意在后期里把颗粒感和失真性给做出来,粗糙的质感反而为观众增添了观剧时的代入感和真实性。

除了拍摄形式的“重组”,剧本在拍摄阶段也在不断“重组”,这都是老算之前没有过的经历。

老算坦言,故事一开始并不是从他开始研发的,为了尝试他早期想做的形式,老算又在剧本上进行润色,完全按照不同媒介来分场景写剧本,并在拍摄过程中边拍边调整剧本。

开机前,老算和团队就做了demo,比如开车戏他们先对着手机演一遍,另一个房间演对话的戏,然后把素材导进电脑,用motion graph做涂层,把画面全部贴进去,计算两边拍摄的时间,有了demo后再反过来调整剧本。

因为是分开拍摄,没有剪辑点,所以预演中每个片段的时间卡点就尤为重要,“假如车戏在剪辑台上加上鼠标操作和各种切屏之后是一分钟,那我们在拖车上实拍时,说话的时间也必须在一分钟之内完成。这样保证容错率是可控的,不会导致重拍。”

他还介绍道,很多流程也和传统影视剧非常不一样,比如导演没有监视器,剧组将华为手机的屏幕实时的分享给华为Pad,他就这样躲在暗处对着Pad看演员表演,再给他们讲戏。戏里戏外,《云端》都透露着一种高科技感,对老算来说拍摄本就是一次实验性尝试。

打破常规

“让视听语言的传统手段都回教科书上躺好。”

在《云端》上映的两天前,老算发了这样一条微博。这句话看似有些狂妄,但也真实地展现出了《云端》在视听语言上做出的突破。20天实际拍摄时间,3个月预演,6个月做后期,老算万万没想到全剧最难做的特效居然是一张地图。

为了让剧情推理是合理的,剧中的地图就变得很重要,既要合乎剧情内容又不能使用真实地图,于是老算请来阿里巴巴的程序员,用一个算法模板架空出一个地图。

“我们遇到的最大的麻烦就是要去编大量的虚假的商铺、街道、地名,这个工程比我预想的要庞大的多。”老算说,“我们要去算比例尺的时间,看他这样用10分钟能否开到。”为了让观众更有代入感,老算和团队根据不同区域编了很多地名,消耗了巨大的时间。而他也是第一次和“码农”合作,他笑称因为这次拍摄学习了一种技术,如今剧中的地图也成为他们的数字资产,后续或许还有更多“故事”在这个虚拟的城市发生。

除了后期制作,对于《云端》的演员来说,他们的表演也是一次全新打破常规的尝试。

老算很明确《云端》需要具备舞台表演经验的演员。“因为拍摄是一个长时间开放的状态,会有很多突发性事件,舞台剧演员更能驾驭这种突发性事件。”老算说,“再加上我们很多镜头其实是演员自己举着手机360度拍摄,那就必须找一个自由度和驾驭性更强的演员,他的调度是极其灵活的。”

不难看出,区别于一般影视剧,演员在这部剧中的自由度更大也需要他们有更强的控场性。

老算对饰演郑雄的江奇霖赞不绝口。“因为这部剧背景比较严肃,但江奇霖自己加入一些松快的表演,比如他有一句台词‘我知道那个是假钞,还写着点钞券三个字!’,这是他自己表演过程中自己加的台词,一下子就给这部剧增添了喜剧色彩。”这样的神来之笔也是老算之前没有想到的。

打破常规的拍摄,意外的神来之笔都给《云端》增添了一种“高级感”,但老算也表示,再高级的创作都离不开传统视听语言,无论是什么形式,什么类型的剧目,从教科书上而来的视听语言都会是它最重要的基石,而这种追求“传统”,实际上就是对“真实”的再塑造。

“声音我们还是遵循人眼、人耳的习惯。比如一些弹窗,我不会直接切过去,而是先听到声音,等弹窗灯弹出来了,我再切过去,这时观众其实能脑补出来。再比如两人对话会把镜头推到小窗口上去看到张岩,然后再推到大窗口,这依然是传统的对切镜头方式。”

不管怎么样的革新变化,这种传统的视听语言对老算来说还是非常受益的。让观众看什么?如何调动观众的视线?画面的视线流是什么?这些统统都丢不开传统手段。老算说:“《云端》没有太多蒙太奇的空间,但‘动’是整个拍摄的根源, movie的词根也是运动,拍摄有了运动,就有了时间性和叙事性。”

悬疑剧的本质

“悬疑小说不就是一种故弄玄虚的文学吗?”

有趣的是,在《云端 第一季》最后一集悬疑小说家张言说出这样一句台词,这实际上是老夹带私货,“《疯人院》播出的时候就有人说悬疑剧不就是故弄玄虚吗,我设计这句话其实是一种反讽。”老算说。

那么对他来说,悬疑剧的本质是什么呢?

“我觉得它的本质就是一些奇思妙想,你怎样去编排和布局。一些技巧对观众来说可能是高能的反转,这是它的核心,如果一个悬疑剧没有悬念、没有反转、没有颠覆,那它就不能叫悬疑剧,只能是惊悚剧或动作剧。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故弄玄虚。所以你也没有办法说,你就做一个不故弄玄虚的悬疑剧。”

《云端》的故事由一起作家抄袭案为开端,最后幕后黑手指向了暗网,悬念层层揭开,让观众沉浸在和主人公一起解密的快感中。抄袭、网络暴力、社会舆论向海水一样涌向主人公,通过《云端》,我们也能清晰地看出老算想表达的主旨。

“整个故事里面所有人都在被舆论左右,他们做出的判断也好,做出的反抗也好,实际上也是不想被舆论镇压,或者是想要洗脱自己在舆论上的负面影响,所以才会一错再错。”但老算也并不想把矛头单单指向社会舆论,“因为我是觉得整个互联网的整个阴谋论和他最大的恐惧始终是要有一个归宿的。”老算燃这种归宿被暗网所承载,也具有一定现实意义,就像韩国N号房这类事件频频发生,在他看来,暗网把有趣心理和变态心理放入互联网上的一个巢穴。

如同今年大火的两部悬疑短剧《隐秘的角落》和《沉默的真相》一样,现实意义似乎成为做此类剧的核心追求。作为一个创作者,老算很欣慰这样的作品能被更多观众看到且认可,他认为,从市场的角度来说,悬疑剧的火爆能让中国影视走向多元化。

但另一方面,悬疑剧的赛道拥堵也是肉眼可见,大部分人投资人只是把悬疑剧理解为“烧脑”。“某些影视公司在恒定一个剧是不是悬疑剧就看它有没有足够的反转,恨不得反转10次8次,但好的反转不是强行翻转,而是有条理的,这是需要创作者共同去思考的。”

编织故事是内在基础,反转仅为手段,对暗黑类型情有独钟的老算,其实也只是借用“重口味”去让观众审视自己。老算回忆自己小时候和母亲去城隍庙烧香的场景,“父母为什么要带你去烧香,因为说了谎要进地狱,犯了错要经历炼狱,实际上是让你有一种敬畏心。那么我做暗黑类型其实也是这个道理。”老算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头顶说:“我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与“悬疑剧的本质”相似,老算不是没想过拍电影,但是在他看来,无论是15分钟一集的迷你剧,还是120分钟的电影,最重要的都是故事。“我觉得总会遇到适合电影去表达的故事长度,我从来不会因为这是一个迷你剧,就趟水扔给别人,那么对待电影也是一样的,我只在乎这个东西它适合多长的时间。”

电影是造梦的艺术,老算打算把这个“梦”以自己的方式继续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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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对“错觉”的执迷,拍了一个桌面短剧丨专访《云端》导演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