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邨疫事｜护士问我：你慌啥？

编者按：在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中国的新冠肺炎疫情逐渐平静下来，而在欧美，疫情依然在肆虐。疾病、死亡、混乱、焦灼之外，生活还在继续。澎湃新闻特约几位居住在美国、法国、英国等国的华人和留学生，记录他们疫情下的日常生活。在病毒面前，全世界人民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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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麻州的确诊病例增长到了5752，单日新增797例。

前几天，麻州的确诊人数在美国境内排名一直居于第九、第十左右。令人难以信服。今天麻州终于排名第五，我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毕竟我们波邨人口密集，人来人往，不爆发不合理。

我看不用一周，就会超过目前排名第二、确诊人数为16636的新泽西州。

州长预计说大概在4月7号到17号之间，麻州的确诊病例会出现一个急剧增长。还有一周时间。说实话，我急于见到这个高峰。

联邦政府前天分发紧急物资。佛罗里达州拿到了其要求的百分百，而麻州只拿到了预定量的17%。从中国空运医疗物资的第一架飞机已经在纽约降落。总共会有22架。据说，这里面没有麻州的份。

州长啊，你又要凉凉了。

与此同时的消息是，这里已经有396名医护感染了。

曾经发生在武汉的一切，在这里重演。

我记得两个多星期前，我打电话去我的家庭医生那里咨询。我想知道，如果我有症状了，是否能够得到检测。

那时候，麻州公布的确诊病例还只有160左右。

接电话的护士问了我一堆问题，比如最近旅行了吗，和确诊病例有接触吗，然后告诉我，医院里有很多症状严重的人，都还没有得到检测。

她还跟我说：你得和确诊病例在6feet以内，谈话十分钟，才有可能被感染。

末了她问我：你慌啥？

其实我很想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她，这样的情形，难道我不该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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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短信邻居聊天，才知道，原来上周五确诊的麻州卫生部长，就是我们学校孩子的家长。更要命的是，那家的儿子，和邻居家的大女儿，有两个课是坐在一起的。

我对邻居说，不用担心，学校已经停课2周了，你女儿肯定没事。

她回我，她完全不担心，年轻人本来也没有重症。（看到这句我其实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后来她还说起她刚出生两个半月的侄子。10天前，小婴儿动了个手术。3天前，给孩子动手术的医生确诊了。

孩子的妈妈问，那能给孩子检测吗。被告知说，除非有症状才行。

其实CDC已经承认无症状感染者传播病毒的可能性了。

只可惜，检测在这里仍然一票难求。

这位邻居妈妈，已经算非常重视这次疫情了。她告诉我前几天她带着小女儿出门，都戴着我送的口罩。

但也能看出，很多人对这次病毒的认知仍然停留在：孩子不大会染病，即使感染也不会有重症。

3月28日，美国伊利诺伊州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儿感染新冠肺炎病毒后死亡。

不知道，大家对这个消息怎么看。

或许，又会是“那只是个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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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大家都在热议一个报道。

早在1月，高福就电话和美国CDC老大通报中国的疫情情况，并且，在电话里burst into tears。

但是美国CDC并没有行动。

大总统还在说，新冠肺炎死亡人数原本可能达到220万，如果美国能够将其控制在10-20万就意味着我们“做得很好”。

时至今日，美国的确诊案例已经超过了16万，世界排名第一。要想一想，美国人口才4.4亿而已。

许多人都在讨论，这么长的时间，除了宣布对中国实行旅行禁令，美国为什么没有行动？

前几天华盛顿邮报的一个记者Emily说:

One of the most painful lessons of this crisis is the extent to which America cannot or will not identify with Chinese pain. Every horror that is happening here happened first in Wuhan. We covered it. Many people did not care.

从1月到3月，美国主流媒体对于中国的疫情报道并不少，从武汉的悲剧，到轻症也会产生传染。但许多政客还是认为，那不过是一个flu（流感）。

之前有看到文章，是从医疗体系角度分析美国之前为什么一直没行动的。

“假装在纽约”早几天写过一篇文章，做过很详细的分析——一方面，美国人有一种“美国的一切全世界最好”的自大和傲慢；另一方面，是对美国之外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关心的疏离和无知，所以他们听不到远方的哭声。

美国为什么行动如此之慢，这大概是个很大的命题。

可以确定的是，高福的哭声对于CDC来说，就是远方的哭声。

武汉人的哭声，对于美国乃至其他西方世界来说，也是远方的哭声。

可是他们没有听到。又或许，听到了，却觉得，自己不会留下同样的眼泪。

昨天，海军医疗船到达纽约。结果，很多人跑去“观摩”，完全无视“social distancing”。

我无奈地和朋友吐槽说，他们是很想上船吗？

上周六，由国民警卫队援建的纽约贾维茨会展中心临时医院建成交付，州长库莫对坐在台下的队员做了几分钟演说。

其中有一句让我印象深刻：这是一个塑造个性、塑造人、改变人的时刻，让人变得更强大或者更脆弱，这是一个会改变个性的时刻。

我们是在这个地球上相互依存的一体。没有谁能幸免于难。时至今日，这场疫情在不断地考验人性，探寻人性的底线。

我们见到美好，也见到极端的丑陋。以一种我们并不愿意经历的方式。

但这一切还将继续。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

护士最后的问题，让我想起《银河系漫游指南》电子书的封面上写着的那句话：Don’t panic。

这句也被据说正准备生产呼吸机的马斯克送上了太空。

现在，我们都需要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