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奖“领导层”集体辞职,法国电影人呼吁民主

澎湃新闻记者 程晓筠
2020-02-14 15:46
来源:澎湃新闻

法国当地时间2月13日,负责评选法国电影恺撒奖的法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内部,爆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革命。在学院内占据领导地位的中央委员会成员忽然宣布集体辞职,给本月底即将举行的第45届恺撒奖颁奖礼,蒙上了一层阴影。

法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诞生于1975年,第二年便创立了旨在表彰法国本土优秀电影作品的恺撒奖,几十年来,它早已成为法国影坛的年度第一盛事,有“法国奥斯卡”之称。法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目前共有4700多名成员,而负责学院日常管理与重大事件决议的,正是如今宣布辞职的这21名中央委员会成员。

追究他们忽然甩手不干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方面。

首先是今年“年度新人晚宴”引发的丑闻。学院由2007年开始举办这一活动,每年选出32位新人演员,为他们举办一场特别晚宴。每位新人都可以自己挑选一位业内名家来当自己的导师,共同出席晚宴,而恺撒奖当年的最佳新人演员候选名单,也由这32人中产生。

今年的“年度新人晚宴”已于1月15日举行,但就在之前的一天,法国导演工会向媒体透露,今年有新人提出想要让女导演克莱尔·德尼(Claire Denis)和弗吉尼娅·德本特(Virginie Despente)来当自己的导师,结果却被学院以她俩另有安排、无法奉陪为由拒绝了。但事实上,这两位完全就不知道此事,而且当时也都有空。此事经由媒体曝光后,引发不少争议。究竟是沟通联络上的失误,抑或刻意排挤女性导演,一时间众说纷纭。学院主席阿兰·泰奇安(Alain Terzian)虽也公开表示道歉,但“年度新人晚宴”还是在1月15日如期进行,事情似乎就此翻篇了。

十多天之后的1月27日,阿兰·泰奇安代表学院宣布了今年恺撒奖的提名名单,罗曼·波兰斯基导演的新作《我控诉》(J'accuse‎)一举获得12项提名,遥遥领先。

波兰斯基导演的新作《我控诉》一举获得12项提名,引发女权团体不满。

对此,部分媒体自然大感不满。该片于去年11月在法国上映,虽获得极其出色的票房成绩,却引来不少女权团体的杯葛抗议。她们指责波兰斯基是逍遥法外的强奸犯,而且始终不思悔改。更重要的是,就在该片上映之前不久,又有法国女摄影师瓦伦汀·莫尼耶(Valentine Monnier)实名指控波兰斯基四十多年前曾强奸自己。虽然导演矢口否认,但部分女权团体却并不相信他的说法。为此,她们发起各种抵制活动,并在恺撒奖授予《我控诉》12项提名之后,公开宣布会去2月28日的颁奖现场强烈抗议。

对此,学院主席阿兰·泰奇安态度相当强硬,他坚称学院评选电影作品的标准,只看艺术,不看道德,还语带讥讽地回应媒体:“我要是没弄错的话,有150万法国人去电影院看了他的电影。要问就去问他们吧!”此外,法国文化部长弗朗克·李斯特(Franck Riester)在被媒体问到这件事时,也选择谨慎地表态说:“学院在这方面充分享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确实,相比好莱坞在反性侵运动爆发后对于所有行为不检者近乎于赶尽杀绝的做法,大洋彼岸的法兰西人民似乎相对更有包容度,不光是凯瑟琳·德纳芙、碧姬·巴铎这样的影坛巨星都站出来为男性电影人说好话,希望外界不要太神经过敏、小题大做;即便是普通民众,似乎也不太在乎电影人本身的道德水准,把作品和人品分开评论,而法国电影从业人员似乎也是重艺术超过人品,这才会有《我控诉》能获得12项提名的情况出现。也正为这样,所以才会出现2017年反性侵运动高潮期间,学院主席阿兰·泰奇安还推选罗曼·波兰斯基来当那年恺撒奖主席的逆反做法,只是后来因为抗议声实在太过强烈,波兰斯基自己才宣布了弃权。

当地时间2月11日,包括演员蕾雅·赛杜(Lea Seydoux)、导演米歇尔·阿扎纳维西于斯(Michel Hazanavicius)、雅克·欧迪亚(Jacques Audiard)、阿诺·德普勒尚(Arnaud Desplechin)等人在内,共计有四百多位法国电影人,在《世界报》上连署一封请愿书,要求恺撒奖彻底改革,并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学院主席阿兰·泰奇安本人。他们指出,法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成立这45年来,全体成员除了能票选恺撒奖之外,对其它学院内部事务几乎毫无发言权。大权全由一个名为电影促进协会(APC)的内部组织掌握,目前这21人的中央委员会,也都由他们内定人选,实在是欠缺公开与透明。为此,他们要求学院即刻发起“全面革新”,实现民主化。

制片人出身的阿兰·泰奇安担任法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主席一职长达17年。

正是在此背景下,两天之后,包括戛纳电影节前任掌门人、现年89岁的吉尔·雅各布(Gilles Jacob)在内的整个中央委员会忽然宣布总辞。他们表示,自己这么做,正是要为“全面革新”让路,好让学院在28日的恺撒奖颁奖礼结束后,重新选举中央委员会。

目前看来,委员会的临阵卸任对于本届恺撒奖的正常进行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在此之后法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又将何去何从,还是无法预料。尤其是自2003年开始便担任学院主席一职长达17年的阿兰·泰奇安(他是电影制片出身,最著名的作品是1990年代的《时空急转弯》系列),今年五月即将年满71周岁的他,恐怕距离下课已为时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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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对:张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