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记疫|程思:隔离放风的时间,他又拍下了那些放风的人

澎湃新闻见习记者 凌骏
2020-07-27 10:43
来源:澎湃新闻

程思是一名来自江西南昌的80后摄影师,自幼学习声乐,15岁时辍学,曾在工厂做小工,睡过工地,也曾骑车去过西藏,走过大半个中国。大约在10年前,程思开始接触摄影,并迷恋上了这种通过影像媒介去表达和传递所思所想的方式。

在2020年春节前,程思原本已经规划好了新一个十年的第一次旅行计划,然而新冠疫情毫无征兆地暴发,来势汹汹,和大多数人一样,程思的计划被彻底打乱。疫情最初,居住的小区因防疫安全开始进行封闭,他被迫呆在家里,每两天出门一次采购,每次两小时。看着新闻里不断攀升的感染人数,程思决定有必要做点什么。在每次短暂出门采购放风的时间里,他都会随身携带相机,拍摄疫情时刻里自己对周遭环境的所见所闻。

程思并没有选择用带着主观评价性质的语言去构建画面,而是从自我的心境出发,随机地将镜头对准了那些在特殊时期下发生变化的日常熟悉场景。在他的画面里,并没有出现与新冠疫情这一百年一见的艰难时刻所相匹配的宏大叙事画面,更多的是通过一种极为克制的镜头语言,把自己有限的所见构造成一系列统一性的视觉框架。在这样“冷静”的画面下,我们将不再“被迫”地去接收摄影师本人的价值表达。在摒除了镜头的“侵略性”后,作为观者,我们的视觉将更能穿透过照片本身所呈现的内容,从而引发我们对于这一特殊时刻的自我思考。

2020年4月,南昌秋水广场里摆摊的人。

2020年3月,八一公园,一名佩戴口罩的年轻男子。

2020年3月,南昌八一公园,正在巡逻的工作人员。

2020年3月,南昌八一公园,正在巡逻的工作人员。

2020年3月,因防疫需要控制人员流动,道路路口被石砖短暂地封上。

2020年3月,南昌扬子洲,程思平日上班要经过的路口。

澎湃视界:关于疫情主题的拍摄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拍摄过程中有没有哪些瞬间或者人的话打动了你?

程思:大概3月到5月期间吧。每次出门采购我都会带上相机,有空就附近走走拍几张照片,记录下熟悉的场景在疫情期间的变化。有次看到市区的寺庙居然都封门了,这很让我惊讶。这是原来我觉得最清净的地方,当时也进不去了。

2020年3月,南昌佑民寺紧闭的大门。

2020年4月,南昌凤凰洲 ,墙边玩耍的孩子。

2020年3月,南昌凤凰洲,出来放风的人。

2020年4月,南昌秋水广场,遛狗的人。

2020年4月,南昌秋水广场,看江的人。

澎湃视界:介绍你在疫情期间拍摄到自己最喜欢的一张照片。你是怎么拍下它的?这张照片你想告诉读者什么?

程思:应该是那位孤单的保安吧,也是这个系列开始的原因。年后有次逛完超市来到凤凰洲广场,当天天气很好,看时间多就过来转转。当时那位保安就在路边,我给他拍了一张照片,又和他聊了聊天。他说从大年三十开始就在这里了,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休息,每天就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也几乎没有人过来跟他聊天。

这才让我有了拍这个系列的想法。

2020年3月,南昌凤凰洲广场的保安。

2020年4月,南昌湾里路边拆下来的路灯。

2020年5月,南昌秋水广场江面上的口罩。

2020年4月,南昌凤凰洲江边放风休闲的人群。

澎湃视界:随着疫情不断地发展,从最初瞬间暴发到现在逐渐趋于稳定的一个状态,你有没有感到周围的事物,周边的人在行为和心态上有什么样的转变?你又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情感去拍摄这些照片的?

程思:可能我家这边管控的不错吧。除了大家都戴上了口罩,街上没人没车,购物主动间隔一段距离之外都还算好。再就是出现了各种社交网络群里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的信息,比如哪里又怎么样了,新增了多少感染人数之类的。小区里大家打招呼也少了,隔老远。最初的时候,很多路口都被堵上或者加了围墙,人和人之间感觉也多了一层隔膜。后来随着疫情慢慢地被控制住,情况也就感觉越来越好。

澎湃视界:你的画面中充满了一种冷清的氛围,口罩的出现也使得你镜头下传统的肖像变得“不完整”。你觉得在这些口罩下,隐藏着一种怎样的情绪?

程思:冷清的氛围应该是来自特殊环境和大家的行为吧。口罩供不应求,并且佩戴起来并不舒适,但是为了防疫安全又不得不戴。此外各种娱乐活动也因为疫情影响而暂时取消,整体环境压抑不安,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到底会持续多久,心中各种情绪参杂。

2020年3月,南昌秋水广场江边的青年。

2020年4月,南昌扬子洲,江边烧烤的人。

2020年5月,商场门口正在休息的工作人员。

2020年3月,汽修城的路口被轮胎组成的“墙”暂时封闭。

澎湃视界:面对眼前疫情下你拍摄的这些照片,你有什么遗憾或没有?

程思:唯一的遗憾应该是拍少了。每次出门时间有限,一共只拍了4卷120胶卷。如果能去更多的城市拍摄的话我想会更完整。

澎湃视界: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摄影师?你的作品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程思:早年辍学打工的生活,让我的知识储备极其缺乏,至今还是看书眼花的状态,极少看艺术类书籍,看的话也是偶尔翻翻就过去了,能记住的摄影师也没几个。最近几年有看一些画册,最喜欢Sally Mann的《亲密家庭》。

2020年5月,南昌凤凰洲,玩玩具车的小孩。

2020年3月,城中村的入口。

2020年3月,城中村的入口。

2020年4月,南昌昌北郊区的路口。

2020年3月,南昌南京东路。

澎湃视界:你认为什么是摄影?

程思:这个问题就很大了。摄影一方面可以作为记录方法,另一方面也可以作为情绪表达。看是谁拍?是怎么拍?其实我也没法太准确地说上来。

澎湃视界:你一般用什么器材进行拍摄?习惯在什么地方去寻找题材?

程思:如果是拍自己的东西,用的最多的是Rolleiflex和Makina67。一般在出差或者旅游的时候拍照,地点无所谓了。我认为哪里都会有故事发生,不会说特意去寻找拍摄题材,基本都是看到合适的就拍一张。

    责任编辑:沈关哲
    校对:丁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