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代之辩｜疫情后世界不是两极是多极，中俄关系是重要保障

【编者按】

2020年，俄罗斯“瓦尔代”国际辩论俱乐部发布题为《不要在“摇摇欲坠世界”中丧失理智》（《Не одичать в “осыпающемся мире”》）的报告。“摇摇欲坠世界”出自“瓦尔代”两年前发布的题为《摇摇欲坠世界中的生活》的报告。在今年的报告中，作者指出，两年前报告中提出的“国际制度危机导致无政府状态加剧——每个国家都将依靠自己去解决生存问题”的判断，正被今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所印证。

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成为世界已积累的大量问题的催化剂，但世界果真“摇摇欲坠”了吗？人类将退回到不是由理性而是由本能所主导的激烈斗争？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外交学人”与华东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合作推出“瓦尔代之辩”系列，刊出报告全文及系列专家深度评论。

认真读了2020年“瓦尔代”国际辩论俱乐部的报告《不要在“摇摇欲坠世界”中丧失理智》，觉得这一报告既有深刻的现实意义，又有长远的战略作用。报告中并非所有观点都能让我赞同和信服，但它提出的问题却是非常重要和及时，值得重视和研讨。

一、“多极化”将是新冠疫情后世界发展的主要趋势

这一报告对世界发展趋势作了分析和预测，认为未来“要么维护已有发展最重要的组织（联合国），并在此基础上构建新的功能性组织；要么出现另一种两极对立，但要比冷战期间更加激烈”。近半年来，俄罗斯很多文章更是称“美中两极化”将是未来世界的主旋律。

和盛世良先生、左凤荣教授的看法一样，我也认为，新冠疫情后世界发展主要趋势并非“两极化”，而是“多极化”。美、中、俄、欧盟、日、印度、东盟等国家或国家联合体各有特点和优势，也各有弱点和不足。

随着美国实力下降而遏制中国的步伐加快，美国对中国的挑衅正在增加。但这并不意味世界将形成中美两极，因为国际形势仍将朝着多极、多中心方向发展，各种力量的发展尚存变数，而且中东、拉美、欧亚等各地区形势发展也各不相同。例如，俄罗斯知名智库——俄国际事务委员会研究员伊戈尔·尤尔根斯认为，欧洲可能成为世界的第三大中心，进而形成美中欧三足鼎立。这对俄罗斯有利，但为此俄罗斯必须增强经济实力。

疫情后的世界不会出现美中两极化倾向的另一个原因，是中国坚持建立多极世界的战略方针。早在2009年中美举行首轮战略与经济对话时，美方就试探是否可能实行“美中共治”的G2方案。中方的态度是：“中美共治”不如“中美共建”。在应对地区和全球性挑战问题上，应以联合国为核心，由各国特别是所有大国共商解决。近年来，习近平主席又多次重申，“我们要牢牢把握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大势，不断为推动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贡献”。世界多极化是长期而复杂的历史进程，符合当今世界实际状况和发展规律，为世界绝大多数国家所接受。

二、中俄既独立又合作是形成多极世界的重要保障

在建立多极世界过程中，俄罗斯起着重要作用。1996年，时任俄罗斯外长普里马科夫就提出建立“多极世界”的构想。此后，他又建议俄印中开展三边合作。2006年9月，也是经俄罗斯倡议，金砖国家（巴西、俄、印、中）外长在联合国大会期间首次会晤。二十多年来，在与中国建立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同时，俄罗斯始终保持独立自主的对外政策。中国也秉持“结伴不结盟”的外交理念，着重发展不同层次的伙伴关系。中国支持俄罗斯成为未来多极世界中的重要一极，认为这不仅符合俄罗斯国情，而且有利于世界和平与发展。

俄罗斯议会上院信息委员会主席阿列克谢·普什科夫最近撰文指出，“单极世界”一去不复返，“美俄中三极世界即将到来”，因为美国过去在境外战争中遭受失败，而这一次是在国内新冠疫情中受挫，其声望已经受到沉重打击，而中国实力变强，俄罗斯则在“大三角”关系中站稳了脚跟。

清华大学俄罗斯研究院副院长吴大辉教授认为，在美国推行围堵中国的战略中，只要俄罗斯不参与，这一战略就难以得逞；而对于美国对俄罗斯的东扩和制裁，只要中国反对，东扩和制裁的作用就大打折扣。我很赞同他的这个观点。俄罗斯在建设多极世界过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如果没有正常、积极的中俄关系，就难以形成疫情后多极世界的良好发展趋势。

三、中俄合作应注意的两个问题

在发展中俄合作中，当前有两个问题需要特别重视。一个问题是中国一部分人对俄罗斯的片面认知。现在连一些出租汽车司机都会说：“俄罗斯的GDP只比广东省多一点。”有些官员和专家学者更对俄罗斯抱轻视态度。因此，我们应该提醒人们要全面、正确地看待俄罗斯，不仅要看它的国内生产总值，而且要看它极其丰富的自然资源、文明程度、人口素质、军事力量、外交水平等综合国力。无论是实施“一带一路”倡议，还是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俄罗斯都给予中国很大支持。中国人一定要继续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注意平等相待，不卑不亢，取长补短，共同发展。

另一个问题是在俄罗斯国内。最近在讨论俄罗斯在中美冲突中采取什么立场时，俄国内个别精英主张俄罗斯要做“聪明的猴子”，在防止被“美国虎”吃掉的同时，“一定不要忽略同真正危险的竞争者——中国之间真正生死攸关的总博弈”。

我以为，这种观点不符合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方针，也不符合俄罗斯致力于建设多极世界的立场。中俄之间确也存在一些矛盾，但这些矛盾与中美、俄美之间的矛盾有质的不同。中、俄与美国的矛盾，是维护“单极霸权”还是建立“多极世界”之间的根本矛盾。而中俄之间的分歧则是“战略协作、共同发展”中的问题。继续稳定地发展中俄关系，不仅涉及我们两国人民的福祉，而且关乎大多数国家对多极世界的发展愿景。为此，中俄两国专家学者应充分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加强交流与合作，为促进两国全面合作和多极世界趋势发展继续作出贡献。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副主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欧亚社会发展研究所研究员。本文首发于“华东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微信公众号，原标题：《【瓦尔代中俄论坛】王宪举丨多极化下既独立又合作的中俄关系》，澎湃新闻获授权转载，现标题为编者所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