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我好像被PUA了

2020-01-20 16:04
北京

原创 堡仔 译言

本故事选自《灵与欲》辛克莱·刘易斯著

我叫莎伦·福尔克纳,是一名女先知,女福音传道士。我年轻貌美,口才又好,事业有成、颇受爱戴。

直到遇见一名叫埃尔默的男人。

图片来自影片Elmer Gantry

见到我之前,他对我颇为不屑,但我一出现,他就被我迷住

他注意到一条女福音传道士的标语,名字叫莎伦·福尔克纳,一个他有所耳闻的女先知。

旅馆的伙计与农用工具仓库周围的农民都说福尔克纳小姐正在帐篷里开联合集会,集会赢得镇上许多新教教会的支持。他们都说她既貌美,口才又好,身边带着一群助手,她是“光顾过镇子最大的人物。”她完全比得上穆迪、吉普赛的史密斯、山姆·琼斯、约翰·威尔伯·查普曼、还有这个新的棒球传教士比利·桑迪。

“都是胡话。女人不能传福音,”埃尔默评判道,摆出专家的模样。

但是当天晚上,他还是去参加了福尔克纳小姐的集会。

帐篷非常大,里面可以坐得下3 000个人,再有1 000人挤在站立席。等埃尔默到的时候,帐篷里几乎满是人,他只能推搡着往前挤。帐篷的前面是与老套的“平台-讲坛-美国国旗”完全不同的非凡的布局。这布局呈金字塔式,金属脚支起三个白木平台:一个给唱诗班;中间的平台高一些,坐着一排当地的教士;最高的带有步道台的小平台形似贝壳,涂饰着彩虹的颜色,上面簇拥着百合花、玫瑰花和藤蔓。

“我去!这是马戏团的布景啊!这就是一个蠢货女福音传教士的手法!”埃尔默认定。

最高的平台上还没有人;想必那里就是莎伦·福尔克纳小姐大放光芒的地方。

唱得参差不齐的唱诗班里每个人都穿着长袍和方顶帽,唱了《我们可否在河边集合?》。接着一个细瘦的年轻男子在第二平台上读了一段《使徒行传》。他长得非常好看,嘴唇棱角分明,穿着牧师背心,领子翻了过来。他是牛津大学的学生,这也是埃尔默第一次听一个英国人朗诵。

“哈!这娘娘腔,瞧瞧!这套衣服穿不久的,下摆太长了。没有批判,也没有能够吸引客人的精彩的老式教义,”埃尔默对他嗤之以鼻。

节目间隙,每个人都稍有不安地等着。他们的眼睛望向最高的平台,埃尔默都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她从平台后面的隐蔽处缓缓走出来,美丽的手臂伸向大家,犹如圣徒。莎伦·福尔克纳,年轻、矜持、端庄,个头高挑,有着一头光滑的头发,清瘦的脸上有双乌黑的眼睛,闪耀着喜悦与炽热的激情。她穿着修长的白色长袍,当她伸出双臂邀约大家过来时,长袍的袖子连带红色搭巾一起滑落下来。

“上帝啊!”埃尔默不由得祷告,他漫无目的的生活突然有了计划和坚定的目标。他要得到莎伦·福尔克纳。

之后,他便对我展开疯狂的追求,他一次次故意接近我

集会上

莎伦正要离开帐篷,埃尔默突然截住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福尔克纳姊妹,祝贺你成功举办了这么精彩的集会。我是一个浸礼会布道士——埃尔默·甘特里教士。”

“嗯?”她尖锐地问道,“你的教会在哪儿?”

“为何问这个,呃,确切地说目前还没有教会。”

她观察了一番他浮夸的外表,一身的烟草味;明亮的眼睛把他扫了个遍,然后质问道:

“这回是什么麻烦?酒还是女人?”

“问这干嘛,没这回事!你这么说我很惊讶,福尔克纳姊妹!我的信誉可是完美无缺的啊!只是——我先离职一段时间做生意,好在继续做牧师之前了解一下下层人的心智。”

“啊,那好极了。嗯,祝福你,弟兄!抱歉我能走了吗?我必须去见这儿的教会委员会。”

她向他假笑了一下,快步走开了。他觉得自已无聊而笨拙,说不出地愚蠢,但是他发誓,“去你的,等你没有了业务缠身和这死蠢的自高自大,我会抓住你,让你清醒过来,我的女孩儿!”

火车上

火车发出刺耳的汽笛声,闪着明亮的灯光驶了进来,戏班子开始忙着搬行李箱。每个人都喊着:“再见——上帝保佑你们——上帝保佑你们工作顺利!”只有公理会的牧师板着脸站在人群边缘和一个教民说,“她就这样自己赚足钱走了,只干了六个星期,赚的钱足够我们整个教堂两年的开销!”

埃尔默找到他的乐手朋友边上,在他们登上火车的时候他小声说,“阿特!阿特!给你的‘胃药’!”

“太好了!”

“哎,我说,你调个座做到莎伦旁边。然后利索点出来抽个烟——”

“她不喜欢人抽烟。”

“你不用告诉他!你出去一下,这样我就能坐下和她聊会儿,聊很重要的事。呐,我把酒放你口袋了。到了林肯我会再给你多找点。现在挤挤和她一起进去。”

“好吧,我尽力。”

晚春时节,阴暗、发臭的车厢里闷热得很,里面坐满人,妇女的胸衣随着她们沉重的呼吸发出叽叽嘎嘎的声音,穿着袖衫的农夫们鼾声如雷。埃尔默站着,前排座位上一边是阿特的肩膀看着模糊成一团,另一边是熠熠发光的白色显示出莎伦的位置。在埃尔默眼里,莎伦似乎点亮了宇宙。她以及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如此宝贵,他从不知晓人类竟然能够如此珍贵、如此有魔力。能站在她身边已经让他足够开心了……近乎足够。

她没有出声。他听到的只有阿特·尼克尔斯的鼻音,“你觉得我们演的这些黑人音乐怎么样——有让他们感到惊讶吗?”而她恹恹道,“噢,今晚就不要聊这些了。”阿特又说,“我想去平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样,她身旁神圣的位置就能让斗志昂扬的埃尔默自由入座了。

他顺势坐下,感到有点紧张。

之后,他到处演讲布道,吸引我的注意

图片来自影片Elmer Gantry

埃尔默在那次传福音会上的演讲如暴雨倾盆,震人发聩。

演说结构严谨,声音悦耳,措辞精准,故事迷人,感情真挚,观点纯真,还表现出绝对的虔诚。

他将他的听众(1 300人全体肃穆)升华到一个理想主义的高度,现在他又让他们像雄鹰一般俯冲进一汪泪水之池里.

。。。。。。

几十个人哭泣着走了过来,而埃尔默也被自己感动到流泪。

握手后,莎伦和埃尔默站在金白相间的平台后一个隐蔽的地方,莎伦大声说道,“啊,讲得太好了!实话说,我自己都快要哭了!埃尔默,真的很棒!”

“我征服他们了吧?我征服他们了吧?有吧?呐,莎伦,我很高兴顺利讲完了,因为这是你的演出,我想尽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终于,我被他打动了

半小时过去了。

他摇摇晃晃走上楼找到B套房,敲了敲门。声音从深处传来,“进来。”

她在里面的卧室。他缓缓挪进陈旧的客厅,壁纸上画着两尺高的玫瑰,一只难看的圆形镀金花瓶放在桌子上,桌旁摆着两把硬背椅子,一张还算可以的沙发摆在墙下。屋里的盒子、洗手盆以及墙角处都摆满信徒们送她的百合,但这些花已开始慢慢凋谢腐烂。枯萎的玫瑰花辫洒落在瓷盂周围。

他局促地坐在椅子边沿上,不敢穿过布满灰尘的锦缎帘子进入卧室,但是他的心思早就钻了进去。

她撩开帘子站在那儿,顿时,他犹如看到一团火焰点亮了陈旧的房间。她已经脱下白色长袍,换上一件猩红色带着金色袖边的晨衣;不羁的黑发;修长、苍白的脸。她轻轻走到沙发处,叫他过去,“过来!”

他怯怯地抱住她,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抱得更紧了。但是她叹了口气说,“噢,别向我示爱,”她却没有动,“时机对了我会让你知道的!今晚对我好一点,给我慰藉就够了。”

......

“我能哄你睡着吗?”

“不,亲爱的。那样我可能就忘记自己是福尔克纳姊妹了!晚安!”

她蜻蜓点水般吻了下他。他顺从地出去,惊叹堂堂埃尔默·甘特里竟然爱得如此之深,能做到不强求表达自己的爱。

我越来越不能离开他

图片来自影片Elmer Gantry

勇敢者埃尔默,进取者埃尔默,这时却沉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阴沉着脸,脱掉衣服,若有所思地靠在窗边,灵魂就着黑夜不知飘向何处。他瘫倒在床上,睡意朦胧,莎伦的拒绝让他疲于应付,无法思考未来的可能性。

他听到一个细小的刮擦声,好像是门把手在转动。他坐起来,心里一片悸动。那个声音被吓跑了,但是有点刺耳的摩擦声又响起来,然后是门底沙沙蹭到地毯的声音。厅里微弱的灯光渐渐变大,他伸长脖子,看到了她,但她像一个鬼魂,身着一层白纱。

他迫不及待伸出双臂,而她撞了上来。

“别!别啊!”她的话音就像一个梦游的人。“我只是进来给你说晚安,帮你盖好被子。心神不宁的苦孩子!上床。我吻你一下就回去。”

他的头陷进了枕头里。她的手轻触他的脸,不过他相信,她的手指有一股暖流哄他入眠,只持续片刻却令人深深满足的安眠。

他费力地说道,“你也是——你需要抚慰,也许你需要发号施令,等我克服对你的畏惧。”

“不。我必须独自接受我的孤独。我是不一样的,不论这是祝福还是诅咒。但是,孤独,啊,孤独。”

她的手指从他的脸颊向上滑,拂过他的太阳穴,伸进他的黑发里。他清醒地感知着。

“你的头发好浓密。”她昏昏欲睡地说道。

“你心跳好快。亲爱的莎伦——”

突然,她抓住他的胳膊,大声喊道:“快来!是神的召唤!”

我真心对待他,雇他做了我的助理,他却觊觎我的财产

1

大部分时间里,埃尔默和莎伦像平静的老夫老妻一样亲密而安稳。埃尔默总是全心全意对莎伦。深不可测的总是莎伦。有时候她是女牧师,有时她是隐现的灾难,有时她盛怒难抑、令人生畏,有时她陷入自我怀疑而懊丧痛苦、日渐消瘦,有时她面色苍白,像个修女般安静,有时她是个冷漠的女商人,有时她又是个小女孩。埃尔默亲切地喜爱着最后一个相当真实的角色——除开她要去催眠3 000名听众而假装出来的时候。

这种时候,他就会求她,“噢,拜托啊,莎拉,乖!别撅着嘴了,出去痛骂他们吧。”

她跺着脚,孩子气地鼓着脸说,“不要!不想传福音!想做坏事。做坏事!我想扔东西。出去拍秃子的头。烦死那些人了,我想让他们都下地狱!”

“哦天,求你了,莎拉!姑奶奶啊!他们都在等你呐!阿德尔伯特已经把同一首歌唱了两遍了。”

“我不管!再唱一遍!唱唱唱,唱什么鬼歌!想使坏!出去在阿德尔伯特的肥脖子里放一只老鼠,肥脖子,真是神圣的肥脖子!”

但突然她又说:“我要是能这样就好了。要是他们能让我变坏就好了。噢,我太累了——所有人都来找我,吸我的血,想让我给他们勇气,他们太软弱了,他们无法给自己勇气!”

一分钟后,她站在观众面前,欢悦地说,“噢,亲爱的各位,今晚,我有一条主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不出两小时,在回宾馆的出租车里,她趴在他的胸前呜咽着:“抱紧我!我好寂寞好害怕好冷。”

2

埃尔默与莎伦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但他仍然是她的员工。莎伦工资是他的五倍有余,他因此愤愤不平,太让人羡慕啊。

他们第一次商讨此事的时候,她建议道:

“亲爱的,如果不出什么差错,估计再过三四年你就能和我一起均摊这些捐款了。但我得先存一些。我已经大致想过了,要为我们的工作建个大场地,或许可以办一个杂志,还开办一个专门培训福音传道士的学校。要是办成,你和我就可以达成协议。但现在——你到处旅行能赚多少钱?”

“哦,大概每个月300美元,每年3 500吧。”他真的爱她,因此没虚报太多,只多说了500。

“那我让你从3 800美元起薪,希望四五年之后涨到10 000,也有可能是这个的两倍还多。”

但是一月又一月过去,她再也没提过工资的事。这让他心怀怨怒。他知道她的年收入超过20 000,不久之后她很可能赚到50 000。但他掏心掏肺地爱她,对于工资的事,一个月至多也就想起来三四次。

他开始对我不耐烦,甚至贬低我

她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哭泣着。埃尔默笨拙地安慰她,心里有点烦。她的头挺沉的,虽说他是真的喜欢她,但他还是希望她不要再聊尤蒂卡的凯蒂·琼斯的故事了。

莎伦坐直了身子,跪在地上,双臂向埃尔默伸去,她的声音在巨大的海浪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我做不到!但是你——我是个女人,一个弱女子。我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奇迹,不知道我该不该让你来掌管这一切,而我就在幕后协助你?我应该那样吗?”

埃尔默被莎伦如此理性的一面打动了。但他还是清了清嗓子,谨慎地说道:

“好吧,那现在我说说我的想法。就我个人而言,这件事我连提都不会提,不过既然你自己说到了——我从不认为我在办事能力或者是演说能力上要比你强——我可能连你一半都赶不上。而且,不管怎么样,是你一手创建了这个讲道团,而我是中途加入的。但是同时呢,虽然一个女人有时也能把事情做得像一个男人那么好,甚至更好,但那只是暂时的。毕竟是个女人嘛,女人生来就不可能像男人一样有一番大作为,懂我的意思吗?”

“如果我忘掉自己的野心,跟随你,会不会对主的天国更好呢?”

“这个嘛,我也不敢说会更好。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亲爱的。我挑不出任何问题。但是同时呢,我确实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莎伦一动没动,像一尊跪着的银雕像。然后她又把头埋在埃尔默的膝盖上,大声哭道:

“我不能放弃这一切啊!我不能!难道我一定要放弃吗?”

埃尔默觉察到有人散步走到附近了。他吼道:“哎,看在上帝的份上,莎莎,不要再报怨哭闹了!当心被别人听到!”

莎伦霍地跳起来:“噢,你个傻瓜!傻瓜!

莎伦丢下他跑开了,沿着沙滩,穿过旋转的十字架的射出的灯光,消失在黑暗中。埃尔默恼怒地在沙丘上搓着后背,不满地抱怨道:

“这些该死的女人!全都一个样,甚至连莎伦也好不到哪去;总是莫名其妙就发脾气!不过,我刚才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想想她才刚开始意识到让我来当老板。嗨,去他的,我以后拿甜言蜜语哄她把老板的位子让给我就成了!”

埃尔默脱掉鞋子,抖出里面的沙子,然后慢慢地、惬意地揉捏着一只穿着长袜的脚掌,此刻他正酝酿着一个想法。

如果莎伦以后还是这样对他乱发脾气,那他就应该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娘们了。

终于,他背叛了我

图片来自影片Elmer Gantry

埃尔默蹑手蹑脚地走到处女莉莉房间的门前,轻轻地敲了下门。

“谁啊?”

埃尔默不敢出声——他们租住在科隆塔一幢大而老旧的房子里,莎伦的房门几乎正对着莉莉的房门。埃尔默又敲了下,等莉莉穿着睡袍过来开门的时候,埃尔默悄声说道:“嘘!大家都睡了。我可以进来吗?就一会,有点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莉莉感到有点惊奇,但随着埃尔默跟着她进房间后,她稍显苍白而又兴奋。房间的桌上铺着紫色绣花的桌布。

“莉莉,我一直在发愁。你觉得阿德尔伯特应该把《上主是我坚固保障》作为唱诗班的开场圣歌呢,还是来个其他更有激情一点的——先把大家的情绪调动起来,然后再来几首让人印象深刻的圣歌。”

“可是说实话,甘特里先生,我觉得到这个时候他们不可能再改动节目单了。”

“哦,那好吧,那也没关系。坐吧,跟我说说今晚唱诗班的排练情况。我敢打赌一定排练得很好,因为有你伴奏!”

“噢,这会儿,”她一边稍稍欠身坐到床沿上,一边说道:“你又来取笑我了,甘特里先生。”

埃尔默紧挨着她坐下来,大胆地调笑道:“还有,我居然都没办法让你直接叫我埃尔默!”

“噢,那我可不敢,甘特里先生,福尔克纳小姐会责骂我的。”

“要是有谁胆敢责骂你,你只管告诉我,莉莉!哎——我是不知道莎伦是否欣赏你的才华,但是你演奏的音乐对我们布道团来说,其作用丝毫不逊于她的布道或者其他任何人的表演。”

“噢,才不是呢,你只不过在是恭维我罢了,甘特里先生!哦,对了,我还听别人在背后夸你呢!”

“是吗,我?——哦,让我想想——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圣公会的牧师——高大帅气的那个——他说你这么多才多艺,你也应该上台才对呢。”

“哦,说吧说吧,你又在拿我开玩笑了,甘特里先生!”

“不是,他真是那么说的。那现在,你说说他们在背后夸我什么呢?不过我更乐意听你来夸我!

“噢,原来你是想诱我上钩!”

“我确实是的呀——有你这样一条可爱的小鱼儿嘛!”

“哦,你可真会说笑。”她咯咯地笑了,笑声如银铃轻响,似珍珠落盘。“不过,我要说的是,开幕式名单上的那个大名鼎鼎的歌剧独唱家说,你看上去太有男子汉气概了,她都有点怕你。”

“哦,她怕我,是嘛!那你呢?……啊?……你怕我吗?……告诉我!”不知怎地,莉莉的手就被埃尔默握在手里了,握得紧紧的。莉莉先是别过头去,接着脸也红了,最后娇喘着说:“嗯,有点怕。”

埃尔默几乎把她搂进了怀里,但是——噢,操之过急只会坏事。于是他用他那专业的腔调继续谈起了工作:

“还是回到莎伦和我们的工作这个话题上来吧:一个人谦虚一点是没有错的,但你也应该要意识到,你的演奏可是大大提升了布道会的精神氛围。”

他一次次哄骗我的原谅

图片来自影片Elmer Gantry

埃尔默沮丧地坐在房里冥思苦想,到凌晨一点他才把故事编好,编得滴水不漏。

这是个英雄式的壮观场面:埃尔默·甘特里牧师从二楼的阳台爬进莎伦房间的窗户,踮着脚走过房间,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她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法式香吻。

“我没睡着,”莎伦说道,语气僵硬冰冷如同一根钢制的栏杆。她把羽绒被往上拉,盖住了脖子。“事实上这是两年来我第一次失眠,我年轻的朋友。你可以出去了。我不会告诉你我刚才在想些什么,但是先抛开别的不说,你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狗,我把你从泥泞的阴沟里带出来,你居然反咬我一口。你是骗子,白痴,诈骗犯,还是个堕落的无耻牧师。”

“上帝作证,我会证明……”

可是,莎伦却咯咯地笑了起来。于是,埃尔默又记起他的行动计划来了。

他稳稳地坐在莎伦床边上,冷静地说道:

“莎伦,你可是个十足的傻瓜蛋。你以为我会否认和莉莉调情这回事吗?我都懒得去否认!如果你不看重你自己,如果你不明白一个有了你的男人是怎么也不会对其他任何女人感兴趣的话,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为什么,我的上帝,莎莎,你知道你有多好呀!我就算不忠于我的信仰,我也不可能不忠于你呀!事实上——想知道我当时正和莉莉——和安德森小姐在谈论什么吗?”

“我-不-想!”

“不行,你得听我说。昨晚我走到走廊的时候,她的房门是开着的,她邀请我进去——她有事要问我。什么事呢,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似乎是在想,她的音乐是不是真的能配得上你的伟大——她自己就这么说的——特别是现在,约旦礼拜堂将给你更多的力量。她说你是世上最伟大的精神力量,她不知道她配不配得上——”

“嗯,她这么说,是吗?要我说,她还真配不上!还有,她还是被开除了。而你,我帅气的小骗子,如果你胆敢再看别的小姑娘一眼,我一定会让你永远滚蛋……哦,埃尔默,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亲爱的?我可是把一切都给了你!哦,说谎吧,说谎吧,继续说谎!说一个弥天大谎,让我相信你吧!然后过来亲我!”

终于,我崩溃了,走进燃烧着的礼拜堂

图片来自影片Elmer Gantry

莎伦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她一把推开他的手,继续大声喊着,声音里带着愤怒、狂乱与真诚,“谁愿意相信‘万军之主’耶和华?现在到了检验我们信念的时候了!谁愿意跟我走?”

因为三分之二的听众席是布置在靠岸的这一边,而火是从靠海那边烧起来的,也因为礼拜堂里通往木板路的出口很多,除了一个小孩被挤伤,一个女人晕倒后被踩伤了之外,大部分的听众安全逃出来了。但是火势被海风一撩,朝舞台上燃去,又噼里啪啦燃上了房椽。前排大部分的唱诗班人员和听众逃了出来,但是那些还在后排的人被困在了火海里。

埃尔默再一次抓住了莎伦的手臂。他朝莎伦大喊,声音里带着恐惧,“看在上帝的份上,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莎伦突然间力气大得出奇;她把埃尔默一把推开,埃尔默摔到椅子上,碰伤了膝盖。埃尔默因膝盖剧烈的疼痛而勃然大怒,因恐惧而失去了理智,他对着莎伦咆哮了一句“你下地狱吧!”然后飞奔着往外逃去,边跑边推开剩下几个歇斯底里的唱诗班人员。他回头看了一眼,莎伦还在那孤零零地站着,手里举着那根一开始就竖放在讲道坛旁边的白色木质十字架,然后她缓缓朝火海走去,在那一片火海的映衬下,她雪白的身影显得异常高大。

还没逃出去的唱诗班人员有的记起了舞台后面还有张小门,有的看着别人的举动猜到了;阿德伯特和阿特·尼克尔斯也都猜到了;所有人都拼命朝那张小门挤过去。

那张门是往里开的——此刻它怎么也开不了,因为这一群无辜的受害者们都堵在门口,谁也不让,你推我挤。极度恐慌下,埃尔默咆哮着冲进人群,拳打脚踢地把众人推到一边,还把挡着他前面的一个女孩打倒在地,最后他猛地一拉门,逃了出去……他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从那张门里逃出去的人。

埃尔默不记得自己有跳海,但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海里了。他拼命朝岸边游去,海水冰冷刺骨,身上的湿衣服又重得要命,束缚了他的手脚,他脱去了外套。

外套的内里口袋里装有莉莉·安德森的地址,这是那天早上莉莉临走之前写给他的。

以上片段选自《灵与欲》,又名《埃尔默·甘特里》、《孽海痴魂》,塑造了一个年轻自负、玩弄女性的经典投机分子形象。埃尔默·甘特里原为大学生运动员,曾立志以律师为己任。不过,违反道德伦理的行径使他背离法律界,沦为声名狼藉而又愤世嫉俗的酒鬼。因缘际会,甘特里被错误地委任为浸信会牧师,起初为“新思想”教会福音传道,后来升为卫理公会牧师。修女莎伦·福尔克纳为甘特里动心,情不自禁地坠入爱河,最终丧生于圣体龛的火海之中,牧师弗兰克·沙拉德也因甘特里而命丧黄泉。至于甘特里本人,则一路飞黄腾达,婚姻美满,家庭幸福,甚至在虚构的城市“真利时”(Zenith)拥有了大批信徒。小说创作于1926年,并于1927年出版,名列该年度畅销小说。

【书名】灵与欲(Elmer Gantry)

【作者】[美]辛克莱·刘易斯(Sinclair Lewis)

【译者】衡鹏、崔紫凝、张琛、清穆、金曦

【责任编辑】夏雨

【作者简介】辛克莱·刘易斯(Sinclair Lewis,1885-1951),美国小说家、剧作家。刘易斯因“刚健有力、栩栩如生的叙述艺术和以机智幽默创造新风格的才华”获得1930年诺贝尔文学奖,也是第一个获得该奖项的美国人。刘易斯的作品笔触通俗而又意味深刻,经过严谨详实的调查,也最早反映出女权主义意识。代表作品包括《大街》(Main Street,1920)、《巴比特》(Babbitt,1922)、《阿罗史密斯》(Arrowsmith,1925)、《埃尔默·甘特里》(Elmer Gantry,1927)、《多兹沃思》(Dodsworth,1929)等小说,《阿罗史密斯》曾获1926年普利策文学奖。

原标题:《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我好像被PUA了》

阅读原文

    特别声明
    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https://renzheng.thepaper.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