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记者谈面临弹劾的特朗普：他不懂荣誉，不知报复对手的限度

关于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弹劾程序，最令人沮丧的是其远远不具备美国宪法对这个问题所规定的严肃性。

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冒着开创一个容许特朗普其他诸多滥用职权行为不受惩罚的不幸先例的危险，将弹劾调查范围缩小到有充分证据的总统活动，因为上述活动在佩洛西及其民主党盟友看来很容易被美国公众所理解。这意味着特朗普及其盟友可以针对非常有限的目标展开反击行动。

调查的重点因此集中在特朗普扣押了经美国国会授权的对乌克兰3.91亿美元的军事援助，并拖延该国新任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非常渴望的白宫会晤。特朗普及其同伙这样做的目的是要求泽连斯基在2020年美国大选中提供政治帮助。具体而言，他们希望乌克兰调查美国前副总统乔·拜登的儿子亨特，亨特在其父掌管乌克兰政策之际，接受了乌克兰一家天然气公司董事会一个有利可图的职位（拜登父子均否认有过任何不当行为，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不当行为）。

当佩洛西在9月宣布进行弹劾调查时，就把此事的领导权交给了稳健、强硬的亚当·希夫（众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原来针对此事的调查权属于更具公开党派性的众议院司法委员会，而该委员会主席（纽约的杰罗尔德·纳德勒）性格比较软弱。

特朗普犯了一个重大错误

自那以后的一段时期内相对平静，主要是情报委员会开展闭门听证活动（编注：据众议院10月31日投票通过的议案，自11月13日起，众议院的弹劾调查听证会转为公开）。共和党为确保他们一方对证人足够强硬，该党领导人将来自俄亥俄州以暴躁著称的议员吉姆·乔丹加到了情报委员会的听证会代表名单中。

闭门听证会对特朗普提出了强有力的指控。闭门听证会在调查事务中并不罕见，而且与理查德·尼克松和比尔·克林顿总统遭弹劾时不同的是，现在不再由特别检察官来主持调查活动。这使得一些相当高级别、无党派的政府雇员，其中多数人是职业外交官，得以违抗白宫不准露面的规定勇敢地出来作证。他们冒着职业风险向情报委员会作证。有些人甚至为此不惜辞去工作。

几乎对执政一无所知的特朗普从上任伊始就在攻击以担任公职为志业的人们时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他低估了——或者说根本就无法理解——那些本可以在私营部门挣到更多钱但却信仰公共服务的人对荣誉的看重。特朗普创建了一个影子团队——领导者是鲁迪·朱利安尼，后者曾在担任纽约市长时备受尊重，但现在成了特朗普的私人律师兼麻烦制造者，朱利安尼负责将特朗普总统的乌克兰政策强加给那些“官僚”，特朗普的所作所为进一步恶化了自己和政府的处境。

不知道限度的特朗普

那些不受约束的“见不得人”的行动——无论是尼克松的“白宫特别调查小组”（俗称“白宫管道工”），还是罗纳德·里根执政时期的伊朗门丑闻——往往都无法取得善果。我曾报道过尼克松的弹劾案，尽管特朗普理论上犯下了更严重的罪行，但两者之间有一个惊人的相似之处：两者都因为认识不到对政治对手报复的限度而陷入到最深的麻烦之中。

今年5月，曾试图阻止朱利安尼干政的美国驻乌克兰大使、资深外交官玛丽·约瓦诺维奇被突然解雇（她被不加解释地勒令乘坐下一次航班回国）， 极大地伤害了本已士气低落的国务院官僚机构。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则完全拒绝为玛丽提供任何保护。

美国国会共和党人可以从特朗普7月25日与泽连斯基的电话备忘录中看出特朗普曾施压乌克兰总统，令其采取有利于特朗普的政治行动。不少人还知道，扣留国会批准的对乌援助款项可能构成遭致弹劾的“权力滥用”罪名。但因为想保护特朗普，共和党人进行了一次又一次辩护。

尽管共和党阵线似乎也出现了一些裂痕，但特朗普似乎暂时对共和党并未失控。他坚称没有他，共和党会在2016年总统大选中失利，因此他们有义务对他宣誓效忠。另外，他还向共和党参议员提供帮助——尤其是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麦康奈尔正在寻求2020年竞选连任（共和党失去4个席位就会导致民主党控制参议院）。而某些重要的筹款活动将在华盛顿特朗普国际酒店举行。至少有一位伦理专家表示，特朗普在弹劾投票前对参议员献金可能构成某种“贿赂”（又是一项可以引发弹劾的行为）。

特朗普对自己的直觉越来越自信，现在已经几乎没有助手能够挑战他的想法。与此同时，他越来越对可能在众议院遭到弹劾的现实感到焦虑。因此，特朗普如今在外交政策，尤其是有关叙利亚问题上甚至更加冲动。

几乎所有美国总统都履行了“确保法律被忠实执行”的宪法义务。但特朗普本着我即国家的姿态，截然不同地看待他所扮演的角色。因此，迄今为止，他是自己总统任期最大的麻烦制造者。

（Elizabeth Drew，驻华盛顿记者，著有《华盛顿周刊：报道水门事件和理查德·尼克松的倒台》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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