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之子》:越过厚厚的积雨云,撑开了一个人的好天气

2019-11-07 08:40
上海

原创: 深焦DeepFocus 深焦DeepFocus

 

天气之子

Weathering with You

导演: 新海诚

编剧: 新海诚

主演: 醍醐虎汰朗 / 森七菜 / 小栗旬

类型: 爱情 / 动画 / 奇幻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语言: 日语

上映日期: 2019-11-01(中国大陆)

片长: 113分钟(中国大陆)

作者 抹茶拿铁

南大戏文毕业,将要在香港第二次毕业。

编辑 馒头

引言

《天气之子》呈现了为人熟知的新海诚专属意象群,电车,雨,天空,但也是新海诚电影宇宙的延展和突破,在他重演那些钟爱的电影元素的同时,也自反性地突破了以往创作的窠臼,越过厚厚的积雨云,撑开了一个人的好天气。

《天气之子》(2019)

影片讲述了离家出走的16岁少年帆高,在连绵阴雨的东京颠簸辗转,遇见了可以唤来晴天的“晴女”阳菜,阳菜还照顾着和她相依为命的弟弟,他们一起用阳菜的奇妙能力完成市民们需要晴天的委托。一次次改变天气之后,阳菜的身体渐渐透明。

预感自己的身体即将消失的时候,作为晴女的阳菜献祭了自己,被带到了天空的另一端,而东京也回到了久违的酷暑。这时候,帆高勇敢地从静谧的云上世界将阳菜带了回来,不惜让整座东京被暴雨所淹没。为了一个人,置世界于不顾。

1.电车

影片中最令我惊讶的,就是主角帆高在结尾处,反抗将他视为问题少年的警察,固执地逃跑,在电车的铁轨上一路狂奔到阳菜消失的那幢楼上,逞强、愤怒又坚定,这样的人物形象在新海诚的电影里很少见,我们熟悉《星之声》里的小昇,眼睁睁看着从宇宙中传回的问候逐渐疏远,《秒速5厘米》里的贵树,在电车关门的一瞬就和明理有了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秒速五厘米》(2007)

电车,在新海诚的电影里,代表着距离和错过,它是《云的彼端,约定的地方》之中不断重复的相遇的场所,是《秒速5厘米》中形同陌路的二人间飞逝的时光的缩影,是《你的名字》里在车厢里相见却不相识的遗憾,在都市里,电车承载着许许多多的感慨唏嘘,等待与告别,是热闹与喧嚣之中的一行孤独的剪影。

《你的名字。》(2016)

而在《天气之子》里,再也没有那样的遗憾。除了一如既往的壁纸一般的电车空镜外,在结尾的时候,男主角帆高也在暴雨冲刷过后的电车轨道里上演了一幕激动人心的“日剧跑”,帆高不顾一切,也要把消失的阳菜找回来,不再是《你的名字》里街头重逢却无语凝噎的迟疑,也不是《言叶之庭》在大雨倾盆的交叉楼梯上的戛然而止,帆高在电车轨道上的奔跑,是因为心中有着明确的方向,有了不惜将东京淹没也要找回阳菜的最后的倔强。

这次的新海诚,用帆高在电车轨道上的狂奔,代替了等待和错过,越过了《秒速5厘米》中经典的电车飞驰带来的时光变迁的哽咽唏嘘,在剧作上,也刻画出了更具整一性的时间、地点和情节,不再有《星之声》一般漫漫的时空隔阂,在紧凑的情节中用主角的抉择和行动刻画人物,那么自私、那么贪婪地为了一个人的好天气,倾覆了整个东京。

2.天空

《天气之子》(2019)

阳菜呼唤晴天的时候,镜头穿过层层的阴霾,来到了乌云之上,云上的世界,总是晴朗的。“天空之上是另一个世界”,这句台词也是新海诚自身对天空的迷恋。

《云的彼端》里,两个少年浩纪和拓也都憧憬着远在北海道的白色之塔,和女同学佐由理一同约定乘飞机去那个神秘莫测的地方一探究竟。而他们的约定,实际上是沉睡在塔中的佐由理的不断重演的儿时的回忆。成年的浩纪和拓也两人一起炸开了白色之塔救出佐由理,但她却因为塔被炸毁面临失忆。《云的彼端》是一部非常晦涩和写意的科幻作品,和它相比,新海诚随后的作品的改观显而易见。

《云的彼端》(2004)

但我们还是可以看见新海诚对于天空的迷恋,就像宫崎骏的《起风了》,新海诚也在《云的彼端》用飞行器承载着影片中的少年们对于云端的热爱与幻想,也是他们用尽一生时光也要达成的约定。

《天气之子》里帆高通过楼顶的鸟居来到了天空之上,发现那里是仅属于阳菜的世界,明亮而温暖,这一笔触似乎和《云的彼端》有一些共通之处,那座直通天际的白色之塔正是女主角的回忆、思绪与梦境所构筑。《天气之子》云上的晴朗世界,是属于身为“晴女”的阳菜的既定命运,帆高则为她打破了这一束缚,就像《云的彼端》中的少年一样。但新海诚已经走出了《云的彼端》那种隐晦的符号比拟,也很直接地点明了人物关系和情感羁绊,不再有令人费解的大段留白。

《秒速五厘米》(2007)

3.雨

雨,常常是令人厌恶的,就像帆高和阳菜完成一个个呼唤晴天的委托那样,有的人想在雨停后让生意变得更好,有的人想在婚礼上看到阳光,有的人想在放晴的时候参观景点,小栗旬配音的大叔须贺圭介则希望在灿烂的晴天和家人团聚。阳菜说,我居然不知道,希望得到蓝天的人们居然有这么多。

《天气之子》(2019)

就这样,浸泡在雨水中的东京,迎来了“晴女”阳菜,但是如片中所述,晴女的命运是悲惨的,每一次祈祷都会消耗她自己的生命,阳菜的身体逐渐透明,在帆高买了礼物准备向阳菜表露心迹的那一刻,阳菜忽然被一股夹杂着雨点的风带到了空中,似乎向她点出了终将到来的宿命。她也发现,她的心绪可以牵动整座城市的天气,当她和帆高被警察追赶仓皇逃跑时,下起了罕见的大暴雨乃至暴雪,她明白了自己应当属于天空的另一端的世界,愿意成为东京的晴天的祭祀品。

可是对于帆高而言,“比起晴天,我更喜欢你”,为了一个人,让大雨倾覆整个东京。影片的写法意味深长,新海诚用很多笔墨铺垫了东京大雨为这座城市赋予的压抑、烦躁,还有从市井里弥漫的对于晴天的渴望,而后,又亲手打破了这一憧憬——三年后的东京在雨水中宛如塌陷,即使如此,也无所谓。《言叶之庭》不停落下的雨点,在最后一刻迎来了放晴,《天气之子》则牺牲了东京的晴天,换回了有阳菜的倾盆大雨。

《天气之子》(2019)

《你的名字》和《天气之子》都是所谓“世界系”的作品,将主角的情感与世界的存亡相连。《你的名字》里巫女世家出身的三叶,因为神社所带来的那份使命感,奋不顾身地拯救了陨石撞击的糸守小镇,相比于《你的名字》着眼于一个城镇的人的命运宏观视角,《天气之子》更多的把目光缩小于二人身上,阳菜的祈愿只为自己,只为在东京生活下去,而不像三叶为了整个糸守县祈祷。但影片过滤了许多东西,只留下帆高、阳菜两人的悲喜,整个东京都成为了黯淡的背景。

不顾父母和学业的帆高,固执地反抗社会的秩序,和弟弟相依为命的阳菜,独自承担着家庭的责任。他们的世界彼此勾连,产生了温暖人心的羁绊,在东京的大雨里滴滴答答回响不停,即使现实往往更像是枝裕和的电影《无人知晓》那样残酷。

在新海诚抒情化的电影时空里,自我就是世界,颇有一种把自我投射于世界的感觉,《云的彼端》淡化了那个架空的世界的分裂和战乱,强调在塔里拯救女主的情感爆发,《言叶之庭》的滂沱大雨只为了见证情感的升华,冲淡了社会的目光和道德的评判。这种极度自私的世界观,就是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全世界,只为成全一个人的好天气。《天气之子》里,阳菜的心情就是整个世界的天气,帆高也因为自己心中不舍的情感,扭转了天气,或许这就是“天气之子”的含义。

4.私

《天气之子》(2019)

新海诚的电影喜欢用男生私密的独白,诉说少年心声,这也是他的一个标志性的风格。《天气之子》的开头就是男主的独白:“这是这有我和她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的故事,那个夏天,我们改变了世界的形状。”

和之前的作品相比,《云的彼端》的开头也是独白,“一直觉得会失去些什么,她这么说”,随着剧情推进,主角有一长段独白,“...简直就像身体中的骨头刺穿皮肤那样,感到剧烈的疼痛,不知何时开始,我被这种东西塞满了...不知道怎么消磨时间的话,我就去附近的车站,装作等人的样子...居住着3000万人以上的城市里,细想的话,想见的人,想聊天的人,对我来说一个也没有。”这种倾诉式的独白很有代表性地反映了一种生活在大都市的孤独和恐慌,也是新海诚早期作品的底色。

可以看到,现在的新海诚,和之前那种沉溺于自我表达的有些灰暗的抒情状态相比,在风格上已经更接近以强因果律的情节相关联的经典叙事,抒情性的内心独白有了明显的克制,也摆脱了从前那种阴沉和幽暗的色调。他的主人公不再闭塞于自我的世界,而是勇敢向外界表态,简短的独白交待故事背景之后,重点在于主角完整、连贯的行动,在《天气之子》里,有个重要的物品——枪,一把意外获得的枪,成为了影片的关键道具。

《天气之子》(2019)

帆高在遇到被人拉扯的阳菜的时候,就冲着朝他动粗的打手放了恐吓的一枪,带走了阳菜。在被警察包围的房间里,帆高也举起枪来和他们对峙。开枪,这一个简单的行动,却是打响了那些隐藏在新海诚男主角心底的声音——我要救阳菜,从遇到她起,直到天台的鸟居为止,义无反顾。偏爱刻画少年的新海诚,也是在《天气之子》第一次写出如此莽撞甚至粗暴的男主。枪,代表着一种由少年到成人的超越,是离家出走的帆高一直渴求的成长,同时也是危险和禁忌的化身,必然招致相应的规训与惩戒,这里像极了美国青春片《无因的反叛》里被同样被警察包围的持枪少年。

面对所有的阻挠,帆高说:“我只是想再一次和那个人见面啊!”他也像自己呐喊的那样付诸行动。

“我”,是电影中最为贪婪的人,和父母对抗,和警察对抗,反抗整座城市的夏天,也要实现自己的心愿,把女主从天上夺回来。影片也成为他们彼此之间的私事,就像开头的独白所述,这是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夏天的秘密,他们用自身隐秘的心事改变了整个东京,罔顾3000万人的并不相通的喜怒哀乐。那么偏执的浪漫,让中年大叔须贺圭介羡慕不已,在最后关头助了帆高一臂之力,让他逃出了警察的围捕。

《天气之子》(2019)

就像RADWIMPS演唱的影片主题曲里反问的那样,“愛にできることはまだあるかい、僕にできることはまだあるかい。”(还有爱能够做到的事情吗,还有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影片用帆高的没有任何迟疑的行动,向我们传达了问题的答案,正是阳菜给了他勇气,才有穿越云层的奋不顾身。

主题曲最后唱到:爱的歌已唱完,也曾在许多电影中被叙尽,尽管如此,生在这片荒野的我和你,还有能够做到的事情。无论是《你的名字》还是《天气之子》,都在银幕上残留着一丝温度引人继续前行。也是新海诚所说,“我想表达的是,无法适应社会的年轻人,无论命运如何都想要继续生存下去的决心。”在一如既往的唯美的画面的背后,也蕴藏着他对创作风格的探索轨迹,既有不变之物也有绚丽的破茧。

-FIN-

原标题:《中国为什么拍不出改变世界的少年?首先,校服不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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