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录影像开篇语:在多元世界的旷野中,我们慢慢走来

2019-10-08 08:03
上海

野录影像是什么?

这是一群年轻摄影师组成的兴趣爱好俱乐部,我们聚焦于展示一群年轻人镜头下的多元化世界。

野录影像怎么来,这个故事可以说的稍微远一点。

原本大家都聚集在北京,每个人都从事着职业摄影相关的工作,大多数是摄影师,也有图片编辑。大家年纪相仿,兴趣相近。自然而然聚在一块,讨论政治、社会和文化,还有篮球、美食、旅行等等。

摄影师的工作,最大的相似之处是在路上。我们从北京出发,但却是各自飞往不同的目的地。一个月能聚集起一场球赛,证明这段时间大家没那么忙,都出差完回到北京休整。

我们在30岁前后的年纪,没有走向稳定的家庭生活,而是心向远方。没有向世俗的规矩妥协,而是在理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尹夕远:中国目前拍人物最好的青年摄影师之一,长期供稿于《人物》。与葛优喝茶,随姚谦看展,和陈佩斯聊摄影用光,跟潘石屹回老家吃野菜拌面,也跟高晓松在电梯里玩自拍,与“无聊”的王村村一起割水稻。见过无数名人明星,有的成为了朋友,有的也令他抓狂。他说,明星其实都是普通人,但也和普通人一样不普通。同时也是资深旅行作者,号称从不迷路,尤其是找食物的时候;还是PADI认证潜水员,尝过3个大洋的海水,他说,红海的最咸。

郝文辉:我从2008年上大学开始拿起相机瞎折腾。那会儿都是自娱自乐,拍风景照、写真糖水片。2012年毕业后从事了三年体育杂志的图片编辑和摄影工作。2015年来到凤凰网,在《在人间》栏目做专职摄影师。到现在一直在拍图片故事,常常往乡下和山沟里跑,庆幸这个过程让人能更直接、更真实地接触到平凡的人。

谢匡时:我做了七年的纪实摄影师,深入过很多不同的现场拍摄。我拍下了天津大爆炸受伤者的伤疤,也记录了聂树斌案平反后的眼泪和迟到的正义;在缅北战乱时我脚踏在界河里,听着对岸的枪声和炮火,看着难民抬着家什和牲畜慌忙逃难;在印度洋漂流了十二天,我与跨国保安在海盗危险区域执勤护航,也看海上日出日落;我深入过朝鲜探访,记录下这个国家最真实的面孔;我也在朝韩三八线的DMZ武装禁区韩国一侧,和年轻人一起蹦迪,用音乐去呼唤和平。2019年初,从澎湃新闻离职,成为一名自由摄影师,继续从事摄影和多媒体报道工作。接下来,继续看世界。

车怡岑:绰号“野外生存专家”、“后厂村勒布朗”、“知春路纳达尔”……不等。现供职于腾讯谷雨,是一名纪录片制片人、导演。毕业不到一年,极力说服了领导,独自赶赴尼泊尔报道大地震。报道公益领域,2016年年度公益记者之一,也羞涩地接受过报道对象送的锦旗。在大凉山睡过存粮食的仓库,在甘孜州和活佛打过篮球,和西藏村医骑马翻过几座山头,也摸过缅甸逃兵身上家人的纹身。那时摄影是他谋生的技能,也是体验世界的一种方式。投身纪录片后,开始烧起了胶片。

Paul Sedille(保罗):我来自法国,驻香港摄像师,28岁。A big beard. That’s what people see when they see me。

夏鹏程:我从事报道摄影五年时间,当年要不是因为语文考不及格还读了新闻系,我可能是另外一个人生。拿起相机,看待世界也会多一只眼睛。为了记录真相,我曾深夜潜入爆炸现场;也曾和大凉山青年一起坐了60多个小时火车去新疆摘棉花;为了探究真实的巴基斯坦,我去了“恐怖之城”的白沙瓦,还和巴基斯坦变性人用蹩脚的英语对话,带着大画幅相机试图穿越克什米尔,可惜最后军方拦住;在世界最冷的城市瑟瑟发抖过,零下五十度的气温我在户外扫街,120相机因为被冻上而无法过片,因为好奇跟着猛犸象牙走私者去收象牙。端起相机我感觉内心就很踏实,看到过弱势群体的悲痛,也对抗过强权者的暴力,摄影给了我看世界的角度,也给了我面对世界的勇气。

梁宗龙:曾在凤凰网当过图片编辑和记者,现在是腾讯新闻的视频编导,喜欢纪实摄影记录人、关注人和关怀人,喜欢纪实摄影呈现的复杂性,并一直愿意相信,一切坚固的东西都不会烟消云散。

以上,就是这一群年轻人的故事。

快门定格的不仅是画面本身,它成全了相机前后的两点一线,所以有故事。真实定义似乎是个伪命题,人性复杂立体,三言两语岂能说清,所以有故事。我们并不擅长给自己定位,我们想通过相机,寻找更多的可能性。

以心觉受而述之,录也。

非常庆幸,在纪实摄影集体式微的大势下,还有一群年轻的小伙伴真心喜爱摄影,虽然我们其中很多人在视频赛道上奔驰努力,但仍然愿意猬集在一起,重新强调大众时代下摄影的专业性,愿意遵循摄影这门老手艺,致力于记录和表达新时代下多元化的世界和内心的自我。

史蒂夫乔布斯曾在斯坦佛大学毕业生演讲上说,Stay Hungry,Stay Foolish,意思是保持饥饿,保持天真,希望我们也能做到如此。

我们很年轻,我们很渺小,但我们愿意去探索世界。

我们慢慢来走,向你轻声诉说。

尹夕远

长居北京胡同深处,养猫、养鱼、养花,喝茶,活的像个老年人;剩下的时间都在路上,攀岩、跳伞、冲浪、单车环岛,年轻的要死。摄影是一种方式,人生的主业在看世界,自己只是刚好掌握了这种记录世界的方式而已。

北京八达岭,2012

北京皮村,2016

印度尼西亚,2018

腾格尔,2019

埃及开罗,2019

郝文辉

摄影是个人的意识碎片和结晶,也是促使人成长的良好介质。拍照这个过程是心灵进行内部转化的方程式。我们拍到的每一张照片、停留的每一次凝视、经历的每一个故事,都是自己的一部分。

我是随意且慵懒的性子,对拍照这事没啥野心。比起纯粹视觉的记录和雕刻,感受倒成了我更喜欢的部分。有些时候,投入身心的体会和理解,是摄影所不及的。反而因为摄影这份工作,我可以不断感受各种不一样的人生体验和经历,这是朴素的记录带来的巨大财富。当然,有时候预见到美好,也会迫不及待地、拼尽全力地把那些瞬间保留下来,这是我小小的执念。

河南信阳,2015

新疆库木塔格沙漠,2015

俄罗斯布拉戈维申斯克,2016

四川南江,2017

印度阿格拉,2018

 谢匡时

摄影对我来说是一件爱恨交加的事情。爱它,是因为拍照可以给我带来足够的快感和满足,让我心生愉悦。恨它,是因为沉溺其中给我带来了一些麻烦和危险,让我身处险境。

这些年的职业习惯和训练,让我观看世界的时候,总是带着取景框的模式,所到之处,总是不停地用大脑和眼睛构图、截取瞬间和切面。如果因为没有带相机,或者看到但没有拍摄到某一个精彩画面,我会懊悔万分,每每想把时光倒回去,但理想画面也不再。

我花了很长时间来做心里建设,控制自己的拍摄欲望和沉溺状态,以及降低自己对一张照片意义的赋权。即便如此,摄影对我来说,仍然是我最大的爱好和最重要的职业。

现在,自己从事的摄影工作离新闻现场越来越远,我也让自己慢了下来,更好地去享受拍摄的过程,享受摄影的乐趣。让摄影变得更纯粹一些。

中国湖南,2014

日本京都,2016

印度洋阿拉伯海,2017

朝鲜平壤,2018

韩国首尔,2019

车怡岑

几年前摄影是我的职业,记录真相,报道社会大事件,为弱势群体发声,这些都是我要用摄影去完成的工作。我有一段时间非常抗拒拿起相机,好像没有什么乐趣。大多是孤独的,工作常态就是一个人带着相机去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地方,拍下那些陌生的人。直到我投身纪录片领域之后,我翻出这些年在天南地北拍下的照片时,那份自由和冒险显得如此珍贵。而照片中的那些陌生人,有些已经成为朋友,有的或许永远不会再见了。我重新开始看待摄影,开始拍摄大量的即影即有,开始研究各种胶卷的细微差别,开始上瘾。它已经成为我日常繁琐生活的一个逃生出口:自由而孤独地拍下我所理解的世界。

尼泊尔加德满都,2015

  四川成都,2015

四川甘孜,2015

西藏拉萨,2017

  河北邯郸,2018

Paul 保罗

当我拍摄四川大地震十周年的时候,有几位地方官员注意到我的胡子,形容为像马克思的一样,然后邀请我去喝酒。当我于塔吉克斯坦和巴基斯坦边界,给巴籍商人拍摄肖像之际,其中一人指著我浓密的胡子,断言:「假如塔利班看见你的话⋯⋯」然后做了一个刀割脖子的手势。在其他场合中,边境人员都被我的胡子吓怕了,他们担心遇上一名伊斯兰教极端恐怖份子。但大部分时间,我的胡子都是一个非常好的自我介绍,一个温馨的邀请,或是一个开展对话的机会:一个最终化成一张图片或是一部电影的对话。

这些年来,我身在异乡,握过陌生人的手,讲过外国人的语言,流浪于陌生风景之中。相机是我理解这一切的途径,将这些经验转化成意义的工具。在花花世界中,以相片与电影简练的框架,将捕捉身边偶遇和历练,小心翼翼地装载于一个个回忆的小盒子里。横跨塞尔维亚的森林,越过伊朗的美丽建筑,从香港住宅后面的凌乱巷子,延伸至尘埃飘扬、梦幻的乌兹别克斯坦的滚滚沙漠之路,唯一不变的是照相机。寻找一个视觉的阿基米德点,就算不能移动世界,也能触动人的心。

 巴基斯坦吉尔吉特,2018

伊朗库尔德边境,2018

北京鼓楼,2018


北京五道营胡同,2018

夏鹏程

当摄影成为了职业,这五年我不断告诫自己要忠于职业、要不断提升自己。很多人羡慕摄影记者,但是当兴趣变成了日复一日的工作时,再有趣也会有枯燥的一天。我是一个不擅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这直接导致了我每次拍摄专题时都很挣扎。对于我来说拍摄也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最让我头疼的是如何让采访对象接纳我的镜头。一般来说我都是采取硬跟这种方式,跟着你观察你记录下你的情绪和状态,但长时间的打扰总让我觉得不安。

最近几年我一直在思考拍摄者和被拍摄者之间的关系。某一阶段我甚至觉得我是在用相机做交易,我要你的故事,你通过报道表达自己的诉求。这种关系很微妙,对于我来说很难达到一种平衡。摄影没有绝对的客观公正的记录,更多的是在自我表达还是在帮别人表达。

在外媒待了两年,这两年给了我很大的自由空间,但也给我带来了困惑。模仿外媒的视角去记录中国这本身就很奇怪,对于外国摄影师来说我们更了解中国,为何不能以我们的视角把一些好的中国故事传播出去?尽管时常想着哪天能够扔掉相机彻底转行,但摄影接下来仍然是我的主业。希望自己不要沦为拍摄的工具,能够寻找到一些纯粹的快乐。 

四川七色草原,2017

新疆喀什,2017

巴基斯坦伊斯兰堡,2018

俄罗斯雅库茨克,2019

梁宗龙

纪实摄影给我最大的启示,是它总在寻找人和关注人。

在拍摄玉林狗肉节的时候,透过取景器,看到的多是狗尸横遍地,哀嚎四起,很多镜头也喜欢聚焦在血腥的冲突画面,但纪实摄影的使命绝不满足于嗜血,在动物性中寻找人性,在血腥野蛮中发掘人的欲望,才是纪实摄影最大的魅力。

在大凉山拍摄的时候,看到赤贫儿童,很多人抵挡不住同情心泛起,爱心模糊视线,却往往忽视被长久的赤贫反噬过的人性多面性,譬如原住民淳朴中的狡黠、公益人的伟岸和伪善等。纪实摄影应该努力去寻找里面的人,每个人的人性,哪怕是光辉中的一点尘埃,都值得记录。

记得在盐城风灾中,满目疮痍,很多村民宁愿去教堂里面挤,却不愿去挂着孔夫子画像的道德讲堂,“因为十字架的地方宽敞安全”。当她们回头看的瞬间,你会发现关注人的摄影像一尊雕塑,气质真实且让人回味。

取景器只是记录人关注人的一个小小的窗口。

广西玉林,2015

海南三亚,2016

江苏盐城,2016

河南郑州,2017

以上,是野录影像俱乐部7位成员和大家的初次见面,我们把自己的摄影经历、对摄影的理解和大家坦诚相待,我们希望以影像为媒介,连接世界的不同角落,连接不同地方的人群,连接你。

接下来,我们会呈现更多故事。

题图:郝文辉

本期编辑:谢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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