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谈｜新生代登场新内阁，后安倍时代政治外交足音渐近

当地时间2019月9月11日，日本东京，安倍新内阁成员拍摄全家福。日本首相安倍晋三11日对内阁再次进行改组。19名内阁成员中，除副首相兼财务大臣麻生太郎和官房长官菅义伟留任外，另外的17名阁僚均有变动。  视觉中国 图

继7月的日本参议院选举之后，按照惯例，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的内阁于9月11日进行了改组。此次改组很有可能是安倍内阁的最后一次改组，同时也是日本进入令和时代的首次改组。安倍自己把这次改组称为应对挑战和为新时代国家建设进行的人事布局，意味着日本政治外交已经开启了新的时代。

安倍接班人入阁

首先，新生代政治家崛起，后安倍时代政治接班人呼之欲出。在此次改组中，小泉进次郎的入阁是一大亮点，他在新内阁中被任命为环境大臣。年仅38岁的小泉出任如此要职，安倍对他的信任不可谓不深。

小泉的入阁与其特殊身份不无关系，他是前首相小泉纯一郎的次子，小泉纯一郎当年提拔安倍就任自民党干事长，奠定了安倍在日本政坛的人脉基础。这次安倍提拔进次郎有很强的报恩意味，他说：进次郎当选国会议员正好十年，我当年当选（国会议员）十年时，他父亲小泉纯一郎任命我为自民党干事长，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感到压力很大。现在进次郎已经做过党的农林部会长、厚生部会长，比十年前的我有经验。

其实，小泉进次郎的成长也并非完全得益于官二代的身份和与安倍首相的特殊关系。他初次当选议员虽然是继承了父亲的选区和所有选举资源，但是，当时不满30岁的进次郎凭借留美的经历，良好的形象和出众的口才，确实给处于在野状态的自民党带来希望，也在日本社会掀起了一阵“进次郎旋风”。十年来，进次郎热度不减，是日本政坛的一颗耀眼的新星，被称为未来首相最佳人选。根据《每日新闻》的民调，由于进次郎的入阁，安倍内阁支持率比选举前的6月份上升10个百分点，达到50%，其中支持安倍提拔小泉进次郎的达到64%。

日韩关系恐难改善

其次，外交出现新变化，摆脱战后阴影的意志越来越明显。安倍上台以来一直致力于推行摆脱战后的政治与外交，也就是要摆脱二战的阴影，成为普通国家。这一点在近期对韩政策上又有新的表现。二战结束以来，日本对韩国处于道义上的弱势，对韩外交受制于韩国从历史角度的掣肘，“河野谈话”是对慰安妇事实的承认，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日本对韩国让步外交的结果（编注：1993年8月4日，时任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河野洋平发表谈话，针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军强征韩国妇女充当慰安妇表示衷心反省和道歉，此次谈话后称“河野谈话”）。

但是从今年开始，日本开始反击，安倍内阁认为韩国文在寅政府在历史问题上出尔反尔，违反了国家之间的承诺，要求韩国遵守国际法，如果不撤销劳工案的判决，日本将持续对韩实行贸易制裁。

在此次内阁改组的人事安排上，对韩强硬的阁僚继续任职，两国关系恐难改善。安倍认为今后外交和安保两方面的合作和相互呼应将越来越紧密，所以，前外相河野太郎出任防卫相，可以发挥外交经验，在安保问题上有所作为。河野太郎是河野洋平的儿子，但是对慰安妇问题的态度却与其父并不一致，也正因如此他得到安倍信任。河野太郎是日本对韩政策的执行者，曾斥责韩国驻日大使南官杓“极端无礼”，批评韩国废除《军事情报保护协定》是错误判断地区安全保障环境之举。河野也是官房长官菅义伟的同乡，又属于自民党麻生派，在菅义伟和麻生太郎的支持下成为外相，处理对韩外交问题获得日本舆论认可，他转任防卫相意味着日本对韩政策不会发生变化。

新任外相茂木敏充毕业于哈佛大学，在今年的对美贸易谈判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深得安倍信任。他在2003年出任外务副大臣时出版《日本外交的构想力》，书中指出日本外交的支柱并非迄今为止的对美追随，他主张日本应该对美协调和说服，还说日本在地区问题上应该以中立姿态积极参与，维护和平，主张日本要以新的姿态出现在世界面前。茂木属于自民党竹下派，在去年的总裁选举中，竹下派自由投票，大部分人投了石破茂，茂木敏充却投了安倍。茂木也是对韩强硬派，他表示，两国外交当局之间可以保持接触，但是希望韩国尽快改正违反国际法的状态。

修宪派影响依然强势

第三，修宪障碍虽依然存在，但支持者逐渐增加。修宪是安倍的政治夙愿，但是修宪的程序中最重要的一环是国民投票，民意显示，迄今为止支持修宪的国民仍然不超过半数，所以，尽管安倍不失时机地表示要修改宪法，但是无法进入具体操作阶段。

选举的胜利，内阁改组后支持率的上升，都不意味着支持修宪能够达到法定人数，安倍距离修宪成功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安倍修宪的决心，他表示，修宪虽然是困难的挑战，但是一定要完成。安倍的底气来自于今年7月的选举，当时他在选战中提出了宪法讨论问题，所以选举的结果被理解为获得了国民的信任，新内阁有可能以此为借口启动国会和舆论对修改宪法的讨论。

另外，安倍亲信中的修宪派被安插在重要岗位，这些人将继续推动安倍在修宪问题上闯关冒险。卫藤晟一是“日本会议”的信徒（编注：日本会议成立于1997年，思想保守，其主要政治主张包括：否定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判、俢改宪法、正式参拜靖国神社等），他在自民党内对安倍有重要影响，此次他被任命为１亿总活跃和少子化担当相，会在内阁发挥影响力；高市早苗一直追随安倍，是靖国神社的常客，在历史认识问题和慰安妇问题上态度都十分强硬，她还主张修改“河野谈话”，积极支持安倍修改宪法，此次她成为总务相，代表了修宪派在安倍内阁的影响依然处于强势。

小泉进次郎的入阁，必将为他将来登上首相大位奠定坚实的基础，但是作为日本政坛的新生代，他的历史感觉本来就淡漠，他说过历史问题应该交给历史学家去讨论。河野太郎也属于新生代，他的历史感觉也大不如其父辈浓厚，从他就慰安妇问题对韩国的强硬态度，反映了他在该问题上并无愧疚和反省。茂木敏充甚至有改变对美追随的想法，想必通过日美贸易谈判会增强他对美平起平坐的意志。从新内阁的构成，我们已经明显感觉到日本新生代政治家已经登场，似乎听到了后安倍时代日本政治外交足音。将来他们如何与邻国打交道，邻国将如何应对日本新生代政治外交的变化，是我们应该认真思考的问题。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日本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