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解析上海自贸区临港新片区：特殊经济功能区“特殊”在哪
上海自贸区在即将6周年的关键节点，迎来了一次重要扩区。8月6日，国务院正式公布《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临港新片区总体方案》，新片区花落临港。
临港地区位于上海东南角，地处长江口和杭州湾交汇处，距上海市中心75公里，北临浦东国际航空港，南接洋山国际枢纽港。
国务院宣布，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临港新片区将先建设“先行启动区域”，面积为119.5平方公里。包含临港地区南部区域、小洋山岛全域以及浦东国际机场南侧区域。
这次扩区和此前上海自贸区扩区有着本质区别。用商务部副部长王受文的话总结：上海自贸试验区其他片区是明确打造“国际高标准自由贸易园区”，而临港新片区是在其他片区投资贸易自由化便利化等试点政策的基础上，强调要打造“更具国际市场影响力和竞争力的特殊经济功能区”。
上海自贸区扩区示意图 澎湃新闻记者 孙瑞 制图
对标国际最强，实施“5个自由”
上海自贸区新片区定位为“特殊经济功能区”是在2019年年初就公开的消息。上海市市长应勇当时表示，新片区将对标国际上公认的竞争力最强的自由贸易区，实施具有较强国际市场竞争力的开放政策和制度，建设更具国际市场影响力和竞争力的特殊经济功能区。
这次《方案》又细化了相关要求：新片区要对标国际上公认的竞争力最强的自由贸易园区，选择国家战略需要、国际市场需求大、对开放度要求高但其他地区尚不具备实施条件的重点领域，实施具有较强国际市场竞争力的开放政策和制度，加大开放型经济的风险压力测试。
复旦大学上海自贸区综合研究院秘书长尹晨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表示，“国际上公认竞争力最强的自由贸易园区”其实就是香港、新加坡、迪拜等自由贸易港。“我觉得临港新片区就是在从自贸试验区往自由贸易港这个方向上所做的一些探索。”
为实现新片区与境外投资经营便利、货物自由进出、资金流动便利、运输高度开放、人员自由执业、信息快捷联通。《方案》提出了“5个自由”，即支持新片区以投资自由、贸易自由、资金自由、运输自由、人员从业自由等为重点，推进投资贸易自由化便利化。
投资自由方面，《方案》提出，新片区将在电信、保险、证券、科研和技术服务、教育、卫生等重点领域进一步加大对外开放力度。
小洋山对标建设“自由贸易港”
尹晨表示，“就我个人理解，《方案》的一大亮点是等于提出了在洋山港对标建设自由贸易港。”
《方案》提出，在新片区内设立物理围网区域，建立洋山特殊综合保税区，作为对标国际公认、竞争力最强自由贸易园区的重要载体。因为新片区先行启动区包含小洋山岛全域，所以基本可以判定，物理围网区域是小洋山岛全域。
“特殊综保区”如何区别于其他保税区？《方案》明确，要在新片区内部取消不必要的贸易监管、许可和程序要求，实施更高水平的贸易自由化便利化政策和制度。
所谓“更高水平”是指：对境外抵离物理围网区域的货物，探索实施以安全监管为主、体现更高水平贸易自由化便利化的监管模式。
尹晨表示，国际最高标准自由贸易港的典型特点正是“物理围网”和“境内关外”。只有管得最严，才能放得最开。只有物理围网围住，才能取消不必要的贸易监管、许可和程序要求。
“境内关外”又可以理解为“一线放开、二线管住”。尹晨表示，所谓“境内关外”，就要做到对绝大多数商品在围网内海关“不申报、不备案、不统计”。
复旦大学上海自贸区综合研究院研究员张湧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表示，“境内关外”、 “一线放开、二线管住”要以有效监管为前提，本次《方案》对此刚好有一段专门要求。
《方案》提出，新片区要高标准建设智能化监管基础设施，实现监管信息互联互认共享。守住“一线”国门安全、“二线”经济社会安全。
张湧表示，《方案》具体提出了“两段准入”的监管模式，“这是相关文件中首次明确提出‘一线放开’监管模式的准确表述。”
所谓“两段准入”监管模式是：对禁限管制（核生化导爆、毒品等）、重大疫情、高风险商品安全等重大紧急或放行后难以管控的风险，以及法律、行政法规有明确要求的，依法实施“准许入境”监管。对非高风险商品检验、风险可控的检疫等其他风险可依法实施“合格入市”监管。
发展离岸贸易是新片区重点
张湧表示，本次《方案》提出临港新片区要发展新型国际贸易。“这点非常重要，所谓新型国际贸易，其实就是离岸贸易。”
《方案》具体提出，新片区要完善新型国际贸易与国际市场投融资服务的系统性制度支撑体系，吸引总部型机构集聚。
“这个政策含金量非常高，离岸贸易其实就是和金融结合起来的总部经济。”张湧说，“对上海来说，发展目标就是跨国公司将总部都设在上海，并且在上海进行全球供应链管理。”
他举例表示，“比如跨国公司从泰国采购原材料，送到越南去加工，最后把产品卖到日本，这期间所有物流是不经过上海的，但是所有的资金收付结算、订单安排都是通过上海进行的，这才叫新型国际贸易。”
华中科技大学教授、光谷自贸区研究院院长陈波也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表达了相同的观点，他认为，上海自贸区新片区与国际高标准自贸区、自贸港竞争的是什么？就是竞争货物的运输、资源的配置、人员的流动等方面能不能汇聚到上海。“更明确地来说，是以新加坡为目标和榜样，发展全球货物、资金、人员集散的功能。”他说。
如此的“新型国际贸易”，也即“离岸贸易”，既需要高度自由的外汇管理制度和投融资制度进行配合，也需要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税收制度以及对服务业专业型人员的自由管理，这些细节从《方案》中都能有所发现。
资金自由方面，《方案》提出，将实施资金便利收付的跨境金融管理制度。研究开展自由贸易账户本外币一体化功能试点，探索新片区内资本自由流入流出和自由兑换。
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局长王信表示，下一步在临港新片区将试行更加开放、更加便利、更加自由的金融政策，打造金融开放创新的新高地。将有序推进各项金融开放创新的措施，有效激发市场活力。
发展离岸贸易需要大量的国际专业金融人才聚集到新片区来。在这方面《方案》提出，新片区将实施自由便利的人员管理，放宽现代服务业高端人才从业限制。在人员出入境、外籍人才永久居留等方面实施更加开放便利的政策措施。建立外国人在新片区内工作许可制度和人才签证制度。
尹晨表示，这主要体现在两点，一是允许具有境外职业资格的金融、建筑、规划、设计等领域符合条件的专业人才经备案后，在新片区内提供服务，其在境外的从业经历可视同国内从业经历。二是允许境外人士在新片区内申请参加中国相关职业资格考试。“这些在之前都是不能做到的。”
“有国际竞争力的税收制度”畅想
多位专家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表示，上海自贸区新片区如果想发展“新型国际贸易”，想同世界最高标准的自贸区、自贸港竞争，税制安排是尤为关键的一环。
陈波就表示，此次《方案》中最让他眼前一亮的是税制相关政策。张湧则认为，《方案》在税制政策上同样为发展“离岸贸易”做好了准备。
《方案》提出，新片区内将实施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税收制度和政策。对境外进入物理围网区域内的货物、物理围网区域内企业之间的货物交易和服务实行特殊的税收政策。扩大新片区服务出口增值税政策适用范围，研究适应境外投资和离岸业务发展的新片区税收政策。
相关税务专家对记者表示，从上述表述可以发现，新片区的税制探索主要方向之一其实就是“境内关外”的税制安排。
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陈明艺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表示，针对自贸区，所谓“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税收制度”的一般规律是：税制简易、税率低、税收优惠面广。
陈明艺称，当前国际高标准自贸区在税制方面的一大特点是流转税低，比如：韩国自贸区增值税率为2%、新加坡的货劳税为7%、纽约的销售税8%，而中国自贸区内当前的增值税税率是13%、9%、6%三档税率。
那么，新片区在税制方面如何能做到“适应离岸业务发展”呢？
陈明艺则表示，若想发展离岸贸易，首先，关税应当“趋零”,当前设在沿海国家的自贸区、自由港的关税基本上都有趋零化趋势，甚至有的实行“零关税”政策。
第二，自贸区内部企业间的货物交易和服务应免除增值税，中国香港、新加坡、韩国釜山目前都实行这样的政策。
第三，在企业所得税方面，应做到税率低以及税收优惠时间长，如新加坡的企业所得税就是5%至10%，优惠期为5至10年。
陈明艺还特别提到了区内的“印花税”。“目前中国的印花税税率是万分之三，自贸区内订单金额都很大，万分之三就是个不小的数字。而中国香港、新加坡、韩国釜山均不针对自贸区内的贸易合同征收印花税，这点也是可以借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