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博士的脑洞|下半年全球经济,办好自己的事

万喆(特约评论员)
2019-08-02 09:28
来源:澎湃新闻

日韩干仗、英国新首相上台、美国加息,最近发生的事真的很多。2019年上半年,全球经济究竟怎样?2019年下半年,全球经济究竟会怎样?

美国——没病先吃药

北京时间8月1日凌晨,美国迎来了十年后的第一次降息。美联储公布利率决议,将联邦基金利率降低25BP。不仅如此,美联储还表示,将提早两个月结束缩表。

但是,“利好”消息出来后,美股却不买账的应声迅速下跌。

当地时间2019年7月31日,交易员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工作。

美联储此次降息有两点很是特别。第一,这可能是史上失业率最低时期的降息。美国6月的失业率只有3.7%,保持着美国的历史最低水平,在就业市场这么好的情况下释放要宽松的信号,很特别。第二,这可能是美国史上在降息周期中首次降息反对人数最多的降息。过往1998年、2001年、2007年三次开启降息周期时,首次降息联储议息会议都是一致通过。此次却有两位反对,“降息派”尽管以8:2的优势“获胜”,但内部分裂显而易见。

由此可以看到此次降息存在的争议和存在争议的原因——美国经济并没有那么坏,为什么要降息?

当然,鲍威尔也解释了,这是预防式降息,不是衰退式降息。他也如所有美联储主席一样,对未来用了模棱两可的说话技巧,不意味着进入宽松通道,也不意味着不会再次降息。

这种说辞有点像是,我没有病,但是我想先吃点儿药。我会不会有病呢?我会不会继续吃药呢?我怎么知道呢?

当然,究竟有没有病?征兆还是有一些的。一是美国的债务问题仍旧是个大问题,触及债务上限问题即将来临,非金融企业杠杆率则已经达到了历史上的最高点,超出2007年;二是美国贸易出口二季度明显下滑,二季度商品和服务出口环比折年率为-5.2%,或因受贸易战影响;三是全球经济前景不容乐观,目前看来全球各国竞相降息。

只能说,保护主义和所谓不确定性已经在损害全球经济上发酵了,包括美国经济本身。

因此,对于鲍威尔不痛不痒的25BP以及不阴不阳的未来预期,市场没有感到欣喜若狂而是失望得很,而且,许多资深人士更对于这种“未衰先补”的政策运用感到担忧。

欧洲——薛定谔的猫

欧洲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当美联储本来不该脱靴的时候硬砸下一记重磅,英国脱欧的靴子却迟迟不能落地。虽然这鞋已经发现了两任“不合脚”的首相,继卡梅伦哼着小曲儿卸任以后,梅姨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去意大利度假买首饰上。

新上任的鲍里斯·约翰逊是英国前外交大臣、伦敦前市长,他击败外交大臣杰里米·亨特当选保守党领袖,高高兴兴地去拜见了女王,并放出话来,女王都体贴地问他,矮油我的天哪,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愿意坐这个首相的位置啊。

对,约翰逊就是这么一个小傲娇。

他是强硬脱欧派的代表,曾表示,当选首相后将寻求与欧盟达成新的脱欧协议,如果欧盟拒绝他的要求,就会带领英国在10月31日前无协议脱欧;但反对硬脱欧派也喜欢他,因为觉得他以人民为重,会理性地处理这个问题;甚至一些支持二次公投的人也支持他,因为他们认为既然约翰逊在2016年当伦敦市长时鼓动脱欧公投,那二次公投也是有可能的。

英国脱欧就像是一只薛定谔的猫,鲍里斯·约翰逊是一只薛定谔的猫,英国民众也是一只薛定谔的猫,谁也不能预料。每当你想尘埃落定的要猜测箱子里的结果,就会发现一切皆有可能而且一切皆无可能。

然而也许整个欧洲都是一只薛定谔的猫。

英国和欧盟一直在测算脱欧后谁的损失更大,谁会更撑不下去。但欧盟本身可能就已经开始出现问题。7月份欧洲PMI初值数据和美国一样出现了明显的下滑,领头羊德国7月Markit制造业PMI初值为43.1,为七年来的最低水平,进入21世纪以来,仅有金融危机时候的PMI低于这个水平。细分项来看,下滑幅度最大的是出口订单。

一个团结的欧盟一个胜利的欧盟可能首先需要一个优越的经济环境。求不得和得到了同样要人命。如果英国脱欧后双方抢夺资源互相伤害两败俱伤,固然不是什么好结局,但如果英国脱欧后同行半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欧盟的其他成员是不是也会深受触动纷纷对欧盟说“你我深爱过,努力过,彼此成就过。此情有憾,然无对错”呢?

亚洲——谈感情伤钱

在这个谈钱伤感情的炎炎夏季,日本与韩国这对“老冤家”来了一场“谈感情伤钱”的贸易战。

“努力实现自由、公平、无差别的贸易和投资环境,保持市场开放。”日本在自己主办的G20峰会上大声呼吁完,转头就宣布将对出口韩国的三种半导体材料加强管制。

半导体产业是韩国响当当的出口支柱产业,但韩国的半导体原材料国产率并不高,尤其是高精尖原材料。日本宣布“管制”的三种原材料,韩国对其中两种的依赖度都达到90%以上,另一种也接近45%。可谓是痛下狠手、精准动刀。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么大仇这么大恨呢?因为感情。

2018年10月,韩国最高法院对日本殖民统治时期强征劳工案作出终审判决,裁定新日本制铁向4名原告每人支付赔偿金1亿韩元(约合人民币60万元)。日本拒绝执行,于是韩国扣押了新日本制铁公司和那智不二越公司的在韩股份。

目前看来,赔款金额不大,但双方分歧很大。韩国认为,日本并没有就殖民统治时期的罪行进行反省;而日本方面认为,按照1965年《日韩请求权协定》,两国及国民之间的赔偿请求权已彻底解决。简而言之,韩国要一个道歉,日本不愿意。当然,鉴于日本对二战问题的态度,其内部未如德国般进行过较为彻底的清算重整,因此,如果韩国的判例成功并广为“流传”,周边国家和很多东南亚国家可能也会“跟风”索取民间赔偿,让那些从二战到现在一直“悠哉”的公司承受“不能承受之贵”。这或者也是日本对韩国判决深恶痛绝的原因之一。

更为有趣的是,日韩的历史宿怨也非一日之事,过去之所以总能化干戈为玉帛有着美国“老大哥”的功劳。但这一次美国却迟迟不出手。一方面,日本的“和我谈感情?我伤你钱”的做法,就“取经”于山姆老大哥制造贸易摩擦战略;另一方面,美国也将枪口对准日本和韩国,想让日本在农产品、汽车等方面给予美国更好的“待遇”。因此,急什么?何不让子弹多射死几个,好让渔翁得利更多呢?

要知道,美国才是“谈感情?伤钱”的老大典范啊。

中国——办好自己的事

中共中央政治局7月30日召开会议,分析研究当前经济形势,部署下半年经济工作。会议指出,把握长期大势,抓住主要矛盾,办好自己的事。

什么是长期大势?从外部来看,全球的保护主义在抬头,各种冲突加剧,但其主要矛盾实际上是国家结构性改革以及实力的竞争在加剧;从国内来看,要稳增长、稳物价、保民生等等,但主要矛盾,还是在十九大报告里面提出的,不平衡、不充分。

当前的中国经济情况相当复杂,和去年7月的政治局会议定调“稳中有变”相比,此次的“稳中有进”说明整体局势的控制变得更强,但和4月的会议中提到的“有下行压力”相比,此次提出“下行压力加大”又说明面临的困难不少。

过去,在经济下行压力增大的状况下,比较传统的促进增长做法,可能就是房地产加“铁公基”。这一次政治局会议提出来的思路,基本上改变了过去的结构,首次提出“不将房地产作为短期刺激经济的手段”,变成了制造业加新基建、加补短板的工程。其中,制造业被重点“点名”,而且都在关键之处,包括要增加制造业未来的投资,解决制造业、民营企业融资的问题,以及提升产业基础能力和产业链水平等。应该说,都在振兴制造业的“七寸”上。在新的基建,以及补短板工程这一块,跟民生紧密关联。比如,城市停车场,老旧小区改造,城乡冷链物流设施建设,加快推进信息网络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等。

此外,首次提出“多用改革办法扩大消费”,要求深挖国内需求潜力,拓展扩大最终需求,有效启动农村市场。可见,未来经济工作着眼于保民生、促需求、扩市场。

对于相关政策的实施,也提出更细致的要求。比如货币政策要求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同时也要注意平稳物价;财政政策要加力提效,同时强调继续落实落细减税降费政策;加大对外开放,特别用了“加紧”落实一系列重大开放举措,显示出改革开放的决心。

这说明,面对日益复杂的国际环境,中国选择的是结构性改革的道路,把过去硬性靠政府拉动的需求,转向靠市场化、民生化以消费为主要导向的需求拉动。

后记

2019年早已过半,却让人好像越来越看不清接下来的路。许多不该来的都来了,许多该来的还没有来。这一切都源自于保护主义的高歌猛进。而我们可能很快就会发现,保护主义带来的负面效应只会越来越多,无论是作为全球经济风向标的“金丝雀”韩国,还是总能够在欧洲的水深火热中“一枝独秀”的德国,无论是硬脱软脱傻傻脱不干净的英国,还是觉得自己一直被人占便宜现在不想被占便宜的美国。

事实会证明,没病先吃药一定会得病,做一只薛定谔的猫就难以见天日,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只会人财两空。

我们要做的,是直面挑战,有序改革,办好自己的事。

(作者万喆为经济学家,澎湃新闻特约评论员)

    责任编辑:蔡军剑
    校对:丁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