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斜:带着创作的执念一路披荆斩棘

阿之
2019-10-13 21:47
来源:澎湃新闻

对于写作和出书这件事情,青斜是有执念的——小学开始写故事,给自己看,给同学看,即便和父母、老师进行无数个回合的撕扯和斗争,也没能浇灭她对写作的激情。上了中学后,她用攒到的钱买了心仪已久的笔记本,用相同颜色的水笔和相同规格的字在上面誊写自己创作的故事,为的是寻找写书的仪式感。

后来她大学读了中文系,毕业后成了职业编剧,只不过编剧的创作,常常要受资方要求、市场导向所束缚,能否通过审查也是大问题,只有写小说,才能天马行空地表达自己。几年前,她在豆瓣阅读上先后发表长篇武侠小说《云阕赋》和校园小说《南方以南》,前者是她的处女作,后者则是她通过创作对自己大学生活的一次总结和致敬,而后她笔耕不辍,又在“One 一个”app上发表过长篇小说《寻找长颈鹿小姐》和短篇小说《上帝的鸽子》。

青斜

然而豆瓣阅读上的这两部长篇的口碑和影响力,都不及后来的两部短篇,原因是她靠着这两部短篇,蝉联豆瓣阅读征文大赛的重要奖项——聚焦都市单身职业女性的《水落鱼梁浅》获得第五届比赛“新女性故事:单身状态组”首奖,年初揭晓的第六届比赛,她的《乌合之众》获得“悬疑组”的特邀评委选择奖,特邀评委紫金陈的评语是“作品以丰沛的细节刻画、有效的反转设计、精心的整体构思、细腻的心理描写,完成了对人性幽暗的表达”。

《乌合之众》介绍

《水落鱼梁浅》的女主人公梁浅可谓是很多二十来岁的大城市女性职业新兵的写照,她们有一份稳定的职业却高不成低不就,物质生活有基本保障,却有更高的精神追求,不知不觉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真爱却迟迟未现身。梁浅是美术馆的工作人员,数次相亲结果却未能令人满意,后来在美术馆邂逅真爱,只是这真爱降临得太突然。

梁浅的真命天子,是一个经常盯着罗斯科抽象画的男人,他对这幅画莫名的执着,激发梁浅对他的好奇心。结局当男人带领她走出“黑洞”(美术馆的其中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曾经被梁浅视为她在美术馆里心灵栖息的角落,走出“黑洞”,意味着她在真爱的指引之下,走向光明。这样充满象征性的画面,在青斜的作品中屡见不鲜,她坦言,这是她的创作习惯。

“我在早期创作小说的时候,习惯画面先行,总在脑海中先形成一个或激烈或奇思的场景,再把故事朝着这个走向发展。做了编剧之后,我会更理性地看待人物逻辑和故事脉络,相反学会的是取舍,不再以达成某个画面为诉求,而想让人物自然而然地成长,希望有更多细腻而动情的表达,在这个基础上,象征性的画面可以帮助我更好地传达人物的内心,更有韵味和延展性。”

虽然这是一个邂逅真爱的故事,但是《水落鱼梁浅》里的男性角色存在感都不强,女主角梁浅的真爱,甚至只能算是一个浮光掠影的符号化人物,但是这样的安排,却是青斜有意为之:“《水落鱼梁浅》在构思之初,就想更聚焦于女性的内心与成长,最后出现的男主,与其说是真爱,更像是一种换位与和解,想表达的是‘只有先完善自我,才有可能遇到契合的另一半’,因此他是一种符号化的存在。”

青斜的“手写书”

《水落鱼梁浅》获得豆瓣阅读征文大赛首奖之后,青斜在第六届的征文大赛奉上风格截然不同的《乌合之众》,这依然是一个有关大都市职业女性成长的故事,但比起《水落鱼梁浅》的小清新,《乌合之众》显得残酷而沉重。这是个多视角叙述的故事,一个女童被杀,将几个人的命运紧紧牵连在一起,有自卑却不甘心向命运低头的丑女孩、有道貌岸然的职场男精英、有背负血海深仇的女性高级知识分子。

小说五个章节,由不同人物用第一人称进行叙述,青斜坦言,这个故事的标题,正是为了致敬勒庞的同名社会学著作。《乌合之众》只有短短五万字,但节奏紧凑、情绪饱满、故事情节峰回路转,这个故事圆了青斜一直以来的一个创作心愿,就是要写一个极致的、关乎爱和救赎的故事:“福克纳曾说,艺术的力量,说到底,是道德的力量。用第一人称,希望在情节奇耸的同时,借助第一人称叙事的赤裸与坦诚,给读者双倍的冲击力。”

青斜的站立式工作台

《乌合之众》是部厚积薄发之作,青斜在写作这部作品的同时,汲取许多经典和大家的营养:“《乌合之众》的核心概念就是自出于勒庞的社会学著作,即大众心理。我个人非常喜欢福克纳,也被《喧哗与骚动》交响乐般的结构与意识流式的笔法所吸引。除去这两本作品,在创作《乌合之众》时,我也借鉴了大量悬疑小说,譬如凑佳苗的《告白》,在塑造女主角单容赎罪的段落时还学习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虽然作品还存在很多问题,但作为第一次尝试多角度叙述,算是一个差强人意的开始。”

虽然作品受到读者和评委的认可,但青斜依旧觉得《乌合之众》是个巨大的挑战:“我必须设身处地,站在每个人物的立场,揣度他们的理所当然,写作时,常常给我很强的撕裂感。更难的,是小说的体量,这个故事的骨架显然是个长篇小说,但字数只有五万字,我必须删掉很多支线,此外,还要增加叙事密度,试图做到没一处废笔。”

青斜的创作母题,一直围绕着女性和自我成长,除了《水落鱼梁浅》和《乌合之众》以外,正在创作的长篇小说中,她将进一步探讨爱、饮食、欲望和抉择。被问及当今女性在社会上最大的生存困境是什么时,青斜回答:“我认为是伪善。随着对女权主义的探讨越来越多,女性表达反而被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一方面伪女性主义盛行,成为双标和特权的包装,另一方面热烈的探讨往往带来一种幻象,看似给了很多选择的路径,其实道路从来没有本质的改变。”

    责任编辑:程娱
    校对:张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