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的乐趣:“洗牌、码牌、摸牌、看牌……胡了!”

2019-06-09 11:09
青海

作者 | 陈善炜  

责编 | 丁欣然

排版 | 王翌

 除夕夜,年夜饭一结束,桌上几个饮醉的大人便吆喝着“打麻将”。说罢,他们便携手坐在了麻将桌旁,摇动骰子,紧接着抓牌码牌。他们一边大笑着,一边打出牌张;这小小的牌桌上,于是混杂了许多声音:有打错牌的懊悔叹息,有摸上好牌的窃笑,有观望牌堆后犹豫不决的安静,有和牌时突然加速的心跳声——然而最终都在搓牌洗牌的“呼啦”声中消失。声音周而复始,牌局生生不息,有如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只有东南西北风常在。

这实在是再平凡不过的场景。只要凑齐了人,麻将局便会开始。中国人对麻将的喜爱不晓得持续了多少代,又将要延续多少年。清朝的嫔妃用带着护指的纤纤玉手摸起一张牌,说着刻薄的话,连笑都要掩面,全身上下只是眼睛不安分,向四下透射着鄙夷的眼神;她们被幽困宫中,一是为打发无聊,二是既然都坐着不得皇上的冷板凳,便要找一个场地分个高下。

上世纪老北京的茶馆里,又常坐着些个中年男人,他们用与好友饮茶叙旧的借口,背着家里操持家务的老婆出来潇洒;摆脱了柴米油盐的束缚,这是他们难得的清闲时光。近些日子,麻将又在年轻人之间风行了起来,科技缩小了沉重的麻将桌,将它移植到了手机中,牌友们也变成了二维的角色;于是那些从前繁复的麻将交流和“勾心斗角”,变得简单而轻松起来。或许在未来,我们的子孙又将开辟出新的战场,传承麻将的乐趣。

麻将的乐趣究竟在何处?我们不能得到一个具体的答案。容纳麻将和牌友的场地,在麻将至少百余年的历史中不断变化,而乐趣有增无减,这说明乐趣是纯粹的,无关硬件设施。其实排除这个可能的原因,足以看出麻将之精深。有人尊麻将为“国粹”,从这个方面看来,似乎是很有道理的。

世界是瞬息万变的,每个角落的每时每刻都发生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这些无关痛痒的细节,在时间的经纬串联下纵横交错,互相重叠,最终发酵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件。麻将桌正是这样一个小世界。

在绿色的麻将桌上,不经意间投下的色子,胡乱堆起的牌墙,随意选择的位置,一个不经思考的碰牌,瞥见下家难以掩抑的笑,这些不起眼的成分,却最终可能决定一场牌局的输赢。即便有人求中了色子的点数,挑选幸运的方位,只要在一张公平的桌子上,那些心思会尽数失效。做出的决定,在风云变幻的牌桌上,很难实现预期的效果;我们行进的每一步,说是朝着理想的彼岸,却难做到不偏不倚。

难以预测的结果给一些人带来无奈,同时给另一些人带来刺激和兴奋,因而有些人喜爱麻将,有些人无感,有些人喜欢波澜,有些人又喜欢平淡。麻将作为一种游戏,对普罗大众的吸引力参差不齐,便可以理解。

虽然结局难以预料,路途不够平直,但时常兜兜转转,到头也能达到目的。管不了别人的行动,自己的路数却只由自己定义。想要在麻将场上常胜,唯一能做的就是考量每一步。要听什么牌,得有统观全局的意识,牌堆里别家已经打出了什么,已经很是分明;该打出什么牌才能听,以什么样的牌型胡的几率大,这些算盘早该在心里打好。别家要什么牌,也许猜它不准,可是从他的表情和话语中,从他扔出的牌张中,不难窥知一二;于是便要小心谨慎地出牌,防止点炮。鲁莽的出牌容易一头撞在别人怀里,拘谨怕输却又会畏首畏脚,断了赢的可能。只专注于自己的想法便会受到隔离,麻将场上这是大忌。当然,世上总有看透输赢,放弃乐趣之人,那么请他随心所欲,不必思索。

网上有些很有意思的说法,说是自己的心态会影响到牌张的运势。这自然没有科学根据的,不过心态确实会投射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心态会作用于心情,而似乎心情阴郁时,凡事都不会凑巧;愉悦的心情好像真能带来好运。

麻将是一场拉锯战,持续几个小时的一轮轮牌局,如同需要奔走于几十公里长路的马拉松比赛——一路上追追逐逐,必然会有暂时的前前后后,如果被一霎的领先冲昏头脑,便容易后劲不足;倘使因为短暂的落后而气馁放手,自然全盘皆输。这来来回回的牌局,本就不可能有不败的神话,最多只有“常胜”而已。相信结局美好,以平和的心态看待一得一失,这是麻将场上最艰深的修炼。

平和的心态可以带来自然的表现。麻将桌上,大家面面相对,每个动作表情都会尽收眼底,喜怒行于颜色,别人就能轻易揣测意图。把表情收起来,时刻自然不做作,这也是决胜的关键。更为可贵的是,赢了不得意忘形,输了不悲伤恼怒,用平和的心态维持良好的心情,大有裨益。

据考证,麻将起源于宁波。而今麻将的粉丝遍布全球各地,有趣的是,不同的水土涵养出了不同的规则。像是在重庆有“血战到底”,一场牌局甚至可以和十几次,实在尽兴,川渝地区的人们也有这样直快的性格;而在湖北襄阳,则盛行三个人的缺一门“卡五星”,抽掉万筒条中的一种花色,一局牌结束得非常快;海南麻将就规矩众多,略显繁复,需要番才可以和;国际麻将正式而专业,和牌的番型多样,而且名字非常考究,比如“九莲宝灯”“一色双龙会”,所对应的番数也很严格……这些各异的玩法,到底是如何演变出来的,现在难以得到考证,但是可以发现,不同的规则,和平时对不同地域的印象有相吻合的地方。迥异的土地和水源,在麻将规则上的投射,细细想来很值得玩味。

2017年4月,国际智力运动联盟宣布,麻将继桥牌、国际象棋、围棋、象棋和国际跳棋之后,成为第六个世界智力运动。先前麻将在大众心目中难与“赌博”“颓废”等负面词汇脱离关系,这次麻将成为世界智力运动,算是给麻将正了名。其实麻将本就是一项无罪的智力活动,记牌时需要的记忆力,应对变化的反应能力,对于玩家而言都是不小的要求。纯粹的娱乐在有心人的作用之下变成了赌博的代名词,麻将实在冤枉。

不少年轻人原先对麻将嗤之以鼻,而随着《天才麻将少女》等以麻将为主题的日本动漫的流行,以及主打日式麻将的中国游戏《雀姬》《雀魂》的风靡,麻将的魅力也逐渐进入大众流行的视野。

但是,中国的特产麻将靠着日式的规则在年轻人之间流行,中国的游戏公司需要日本的名字来宣传游戏,未免令人些许感叹。

我们不是以狭隘的心胸看待这件事,事实上,麻将为更多年轻人熟知,本就是一件好事。我们只是单纯的希望,我们的文化产物应有立足本土、自我发扬的自信,在受到关注与重视的同时无需外部加成。

日麻游戏《雀魂》的游戏界面

中庸之道,是儒家文化中重要的一部分,它强调不偏不倚、折中调和的处事风格。形势难料的麻将场上,唯有持中庸之道行牌,不争不抢、不放不让,才能收放自如,真正领略麻将的精魂与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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