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贝利的小蘑菇

2019-05-09 19:46
北京

1986年4月26日凌晨,乌克兰普里皮亚季邻近的切尔诺贝利核电厂的第四号反应堆发生爆炸。最初发生的蒸气爆炸导致两人死亡,接下来是更加可怕的灾难。第二天下午,政府用1000多辆大客车和3趟专列带走了所有的居民,“人们以为不过是离家2、3天,结果,他们永远都没有再回来”。

33年中,以切尔诺贝利为背景的电视剧、电影、纪录片、书籍、游戏层出不穷,哪怕我们无法去到现场,这一人类史上最惨烈的科技悲剧也已经成为了一种共同记忆。在纪录片《没有人的文明》中,奥地利导演葛哈特推出“没有人的地球”的末世想象,取景地从日本福岛,到切尔诺贝利禁区,再到挪威境内被遗忘的鬼城皮拉米登,在没有人类存在的悲怆基调下,自然仍然生机蓬勃。观众才发现,“天长地久的时间属于自然,不属于人类”。

5月6号,HBO的五集迷你剧《切尔诺贝利》首播。剧集将会描述当时究竟是什么引发了这场事故;站在“死亡之桥”上目睹爆炸的居民,后来又忍受着怎样的痛苦;当年勇敢的众人如何牺牲自己拯救处于灾难中的欧洲……最近,理想君的好朋友,英国爱丁堡大学社会政策专业博士、记者崔莹刚好去到了那里,看到了与《没有人的文明》中相似的景象,可在游客不断增多的切尔诺贝利,已经“很难感受到以往的气氛了”。

切尔诺贝利附近被遗弃的村庄,来源:slawojar 小山

切尔诺贝利的小蘑菇

在我的召唤下,队友们纷纷过来观察这些小蘑菇,它们虽不是巨型变异蘑菇,但依然令人感到惊喜——因为它们可能是切尔诺贝利禁区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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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区已对外开放8年

和哈佛大学乌克兰史专家沙希利·浦洛基(Serhii Plokhy)教授通完电话,我马上决定也要去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和“鬼城”普里皮亚季看个究竟——也正是在那里的“一日游”启发浦洛基教授完成著作《切尔诺贝利:一部悲剧史》,这本书获得2018年英国非虚构著作的顶尖奖贝利·吉福德奖。

1986年4月26日,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第四号反应堆发生爆炸,成为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核事故。因为高核辐射,事故现场周围30公里的区域被设为禁区。8年前,也就是2011年,这个禁区对外开放。霍金曾预言,人类可能会因核战而绝种。这个特殊的景区吸引了那些对世界末日充满好奇、以及对苏联晚期历史感兴趣的人。

发生反应的四号反应炉及上方的“石棺”,摄影:Carl Montgomery

切尔诺贝利禁区的核辐射依然存在。得知我要前去探访,朋友们纷纷叮嘱:“小心会得癌症”,“现在没事,5年后就有事了”,“别忘了穿防护服”,“一对主持人夫妇去过,他们好几年都不敢要孩子”。很多人谈核色变,而实际上,只要将核辐射的剂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就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切尔诺贝利旅行手册介绍:在禁区内参观一日,人体所接受的核辐射剂量,相当于乘坐1小时飞机所接受的核辐射剂量,比拍摄X光线检查所接受的核辐射小160倍。并且,游客可租用辐射测量仪,随时掌握核辐射指标。

新石棺(右侧拱顶建筑)与切尔诺贝利遗址(旧石棺,左侧),摄影:Tim Porter

我选择了一家已经运营了7年“切尔诺贝利一日游”的旅行社,并报了4月28日的团,这一天也是乌克兰的复活节星期日。“切尔诺贝利一日游”的团费是99美元,包括从基辅出发的往返车费、导游费、和办理进入禁区许可证的费用等,若想体验禁区食堂的工作餐,需另交7美元。

网络报名表显示,乌克兰本国人跟团参观禁区的费用比外国人低约1/3,这大概是当地政府鼓励国民了解本国历史的举措吧。当然,这也跟乌克兰的生活水平低不无关系,毕竟在这里买一块大披萨只需要大概10元钱。据统计,旅行旺季时,参观禁区的游客日流量超过1000人。2018年,有8.5万游客到访切尔诺贝利禁区,其中75%来自国外。

除了对这里发生的历史感兴趣,也有游客因游戏慕名而来。浦洛基教授曾告诉我,他遇到两名英国游客因游戏《潜行者:切尔诺贝利的阴影》和《使命召唤:现代战争》被吸引来禁区参观。前者游戏假设切尔诺贝利禁区发生了第二次核爆炸,是一场激烈的生存射击竞赛,在后者游戏中,上尉约翰·布莱斯(John Price)潜入被遗弃的普里皮亚季小城,寻找藏匿于此的俄罗斯极端民族主义者头目。

我参加的切尔诺贝利一日游团中有约15、16名游客,大家分别来自埃及、加拿大、爱尔兰、爱沙尼亚、波兰、德国和西班牙等国,几乎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国籍。

我的邻座是波兰外科医生普鲁斯,旅途中,他向我详细讲述了核辐射如何破坏DNA、致癌的过程。我似懂非懂,问他:“核辐射会导致怪物吗?”他回答:“这取决你如何定义怪物。”他的话音刚落,我突然发现车窗角落里趴着一只身长足有1厘米的肥硕的大苍蝇,心里一颤,车还没有驶入禁区,我已经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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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大规模的“死亡”

从基辅出发,大概2小时后,到达切尔诺贝利禁区检查站。在这里,工作人员挨个核查游客的护照和入禁区许可证。

切尔诺贝利禁区目前由乌克兰政府管理,其面积约为2600平方公里,相当于卢森堡的大小。禁区内有94处被遗弃的定居点,1260平方公里的树林,以及260公里长的河流。

检查站附近有两个出售切尔诺贝利纪念品的小商铺。出售的商品包括印着骷髅头和“危险”字母的T恤衫、彷制的防毒面具、切尔诺贝利当地狐狸形象的冰箱贴、有核辐射标志的背包等。看来,灾难已成为彻底的“消费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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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参观景点,切尔诺贝利禁区的性质和波兰的奥斯威辛集中营、纽约的9.11世贸中心遗址,以及乌克兰利沃夫的监狱博物馆,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英国格拉斯哥卡利多尼安大学的列侬教授将这类和悲剧有关的遗址的旅行,称为“黑暗之旅”。他认为,人们对死亡的好奇心,导致他们被这类旅行吸引。佛洛伊德也曾提出“死亡驱力”,即“死亡本能”的概念,认为只有死亡才能给人带来彻底的平静。

旅行车驶入切尔诺贝利禁区,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大规模的“死亡”。道路两边原本是浓密的树林,因为核辐射,大量死去的树木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按常理,这些枯枝应该很快被腐化,成为养分,融入土壤,然而,它们的分解者,即微生物、真菌和昆虫,却因受核辐射的影响,减缓了速度。对它们而言,大自然像是失去了法力。当然,也有一些树木继续顽强地生长着,我也看到了林间新生的小树。那些嫩绿的枝芽,似乎在向世人宣告死亡地带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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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要比人类的适应性更强。当然,还有动物。我们的导游安德鲁介绍:人类撤离后,切尔诺贝利禁区逐渐成为动物的天堂,之前鲜有人见的野猪、麋鹿、狍子、棕熊和海狸等在这里出现。没人知道核辐射会给野生动物带来什么样的危害,也许它们的后代会受牵连?但现在,没有人类干扰的切尔诺贝利,孕育着新生,到处充满安静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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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降临时,人类总习惯说要拯救地球,但事实可能是:地球不会毁灭,毁灭的不过是人类自己。

机密雷达和“鬼城”的蘑菇

在安德鲁的带领下,我们路过锈迹斑斑的破车,玻璃残缺不齐、一部分墙已经塌落的民房。民房的墙上画着苏联时期的宣传画,画中的人物是苏联士兵。穿过一个小树林,一座庞然大物矗立在我们的眼前——DUGA-3反弹道导弹远程警戒雷达。几年前,我看过纪录片《俄罗斯的啄木鸟》,讲的就是关于它的故事,这次“相见”完全是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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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巨大的钢铁建筑创建于苏联冷战时期,用于探测导弹,据说可以在几分钟内确定外界(在当时主要是美国)的导弹袭击。雷达分两部分,发射天线和接收天线。发射天线宽210米,高85米,接收天线宽300米,高135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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啄木鸟雷达一直是苏联的军事机密,直到切尔诺贝利灾难的发生和苏联的解体,它才为世人所知。在被雪藏的日子里,连附近居民也不知道这里的真相,有人传言这里建造的是一个巨大的水塔,用于森林灭火。也有人被告知,这里是一个儿童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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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被遗弃的啄木鸟雷达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我惊诧于它的规模、及其对称的美感,也不禁联想它曾经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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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纪录片《俄罗斯的啄木鸟》中,因啄木鸟雷达和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相隔很近,乌克兰艺术家费多·亚历山德罗维奇试图探究两者之间的关联。他采访了众多专家、前苏联官员,怀疑一位前苏联官员故意导致核爆炸灾难,以造成阴影,防止即将对雷达项目进行的评估,因为他怕真相被披露——啄木鸟雷达项目实际上“最昂贵的失败”。这种阴谋理论虽然不能令人信服,但谁又不会对这种酷似精心设计的巧合产生质疑呢?

《俄罗斯的啄木鸟》海报

接下来,我们参观了被遗弃的幼儿园。停在门口的小儿车、婴儿床上的塑料娃娃、地上凌乱的童书、墙上张贴的剪纸和字母表等,似乎将时间停止在33年前的4月27日——家长们慌慌张张地接走各自的孩子,甚至都来不及带走小朋友们最钟爱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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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地用辐射测量仪测了一下,幼儿园房间内的辐射量为0.28微西弗/小时,属于正常范围,幼儿园外地面的辐射量较大,为2.28微西弗/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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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誉为“鬼城”的普里皮亚季小城位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附近,这座小城建于1970年,居民主要是核电站的工作人员。事故发生之前,这个小城有4.9万居民,小城内有160座公寓楼、20所幼儿园和小学等。灾难发生后的第二天下午,政府调遣了1000辆公交车,在2、3个小时内,带走了所有的居民。当时,人们以为不过是离家2、3天,结果,他们永远都没有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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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残忍的是,任何人不能带走宠物。为预防核辐射的扩散,居民撤离后,政府派遣士兵进城,射杀了所有的猫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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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普里皮亚季小城到处一片狼藉。曾经的超市早已被洗劫一空,损坏的货架、办公用品散落各处,只有购物的手推车表明那里曾经是超市,旁边办公室的钟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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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乐园最显眼的是橘黄色的摩天轮,它和蓝天相映成趣,却没有、并再也不能承载任何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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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摩天轮原本计划于当年的五一节启用,还没开始用,灾难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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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宽敞的室外体育场,只见一排排木椅被腐蚀成朽木,原本平坦的赛道长满了树和杂草。

安德鲁把我们带到两幢高层公寓楼,让我们进去参观。大家显然对在废弃的楼里探险充满兴趣,各自寻找着那里曾经的生活气息。“这里有电梯!”波兰医生突然喊道并开玩笑:“我们去坐电梯吧!”我过去一看,那果真是电梯道,如今只剩几根缆线,成为漆黑看不见底的大洞。有人告诉我,楼梯角落那个蓝色大管道是垃圾道,当年,人们不必下楼,便可将垃圾“一泄千米”。姑娘们找着有阳光投射进来的房间开始拍照。小伙子们一鼓作气,继续爬楼梯,要到10多层楼上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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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内满目疮痍,楼外风景无限好。从窗口向外望,树林和灌木参差错落,绿意浓浓,鸟叫声此起彼伏。下楼集合时,我发现公寓楼前歪倒的树杆上,生出了8、9朵半个手掌大小的蘑菇。在我的召唤下,队友们纷纷过来观察这些小蘑菇,它们虽不是巨型变异蘑菇,但依然令人感到惊喜——因为它们可能是切尔诺贝利禁区唯一的希望。

据研究,蘑菇可以清除和吸收重金属,包括放射性同位素。地球早期辐射比今天的浓度高,正是菌类起到了调节辐射浓度的作用。有专家曾建议在核污染区种大量蘑菇,治理核污染。在无人问津的切尔诺贝利禁区,这些野生蘑菇正寂然生长、繁盛。我想,在这里,受了伤的大自然已经给自己开出了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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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感受到以往的气氛了”

我们远远围观了盖了新的保护罩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这个保护罩于2016年11月被移到此处,经过2年多的安置,就在我们参观的3天前,即2019年4月25日,由欧洲复兴开发银行验收合格。这个保护罩耗资21亿欧元,除了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的资助,还包括来自45个国家的捐款。

被遗弃的城市与远方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摄影:Jason Minshull

事故发生后,人们想到用封存的方式阻止更多核辐射释放进周围的环境,便在七个月内匆忙打造了保护罩,但那个保护罩早已破旧。新的保护罩预计可以使用100年。当大多数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时,浦洛基教授却质疑这样的对策,他疾呼:“我并非危言耸听,乌克兰科学家告诉我,他们并不知道反应堆内正在发生什么。那些核燃料、核废料依然存在,核辐射依然存在。”

我问安德鲁为何选择和切尔诺贝利有关的工作。除了收入较高,他解释自己和这里的渊源:他的爷爷曾是一员“清理人”,被派来灾区,帮助清理高辐射的碎块、防止核物质扩散、测量核电站周围的辐射水平等。正是这些人不顾个人安危减少了核灾难的危害。安德鲁表示:“大多数乌克兰人,只会在4月25日和4月26日,记得切尔诺贝利核灾难和清理人,其余363天,这场灾难被人们遗忘。”但他不想忘记这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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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国际游客也没有忘记切尔诺贝利的历史。6年前,安德鲁带团来禁区时,最多能看到3、4辆旅行车,如今,他每次来都能看到15-20辆旅行车。“但因为游客增多,很难感受到以往的气氛了。”他有点遗憾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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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不喜欢切尔诺贝利核灾难被设计成游戏,成为僵尸、怪兽,和罪犯的聚居地,但他并不反对禁区的商业化,毕竟,这样做可以促进乌克兰的经济发展。令他担忧的是:“禁区的建筑、设施在继续腐烂、死亡,没人照顾它们,人们只是继续榨取它们的剩余价值。如同海绵,政府继续挤海绵里的水,总有一天,海绵里的水会被挤干。”也许那时,禁区才会彻底死亡,因人类的贪婪而死亡。

离开禁区的途中,我们偶遇一群棕色的野马,它们体型健硕,毛色油量,在路边林间自由自在地散步、奔跑。这是我第一次在大自然里看到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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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几天,我对浦洛基教授进行的关于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的访谈发表在网络媒体上。文后的前两条评论特别扎眼:

“请不要再去打扰这个地方了!听说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成为世外桃源,小动物们的天堂!”

“人类的灾难却是动物的新生,活在核阴影之中比活在人类的统治下要幸福,可见人类才是灾难。”

【作者介绍】

崔莹,记者,纪录片导演,专栏作家。 爱丁堡大学博士毕业,热爱行走和文学,常居英国爱丁堡 。著有《做最职业的记者》《办最赚钱的杂志》《做最创意的节目》《英国插画师》,译著《媒体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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