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第四增长极”,沿淮河29市县抱团求解“洼地崛起”

澎湃新闻记者 袁杰
2019-04-30 18:34
来源:澎湃新闻

2019年淮河生态经济带省际联席会议现场。淮安发布 图

4月29日,江苏淮安。会议中心外的停车场,十辆车里有一半都不姓“苏”:两辆“皖”牌,两辆“鲁”牌,还有一辆,来自河南。

会场内,淮河生态经济带首次省际联席会议召开。以“淮河”之名,参会的29个沿淮市县来自江苏、安徽、山东、河南和湖北五省,区域覆盖总人数达1.46亿。

淮河流域曾经繁荣,但止于黄河夺淮,自那之后便水患无穷。这也使得,沿淮城市在各自的省份都属于相对落后地区,并一度长期游离于各类国家发展战略之外。

转折发生于2018年10月,国务院正式批复同意《淮河生态经济带发展规划》。这一国家层面的引领性纲,使淮河上下游区域为之跃动,也直接促成五省29市县春暖花开后齐聚淮安。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在现场看到,不少参会城市的市领导都用了朴实而真实的“激动”二字,形容到淮安聚会的心情,尽管一路折腾不堪。因为,“来一趟淮安,比去北京和上海时间还长”,与会代表呼吁,建议抓紧谋划建设沿淮高铁。这也成为了不少参会者,尤其是湖北、河南嘉宾共同的“槽点”和心声。

基础设施落后,这无疑是淮河流域的现实。然而,正在苏醒的淮河生态经济带却有着鲜明目标,那就是力争成为京津冀、长三角和珠三角之外,“中国第四增长极”。

底气何在?

淮河生态经济带城市合作第1次市长会商会代表合影。

被“牺牲”的淮河

千里淮河地处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之间,是我国重要的南北分界线。但几百年来,淮河一直扮演着“牺牲者”的角色。

史料记载,明弘治年间,为遏制黄河北流,封建政权采取了分流入淮的策略,苏北、皖北以及鲁南地区开始饱受水灾之患。

清康熙三十五年,位于淮河下游,有着“东方庞贝”之称的古泗州城,因水患完全沉入洪泽湖底。此前,因城内大水,泗州地方官员不得不在城楼上理政达11年。

1938年,淮河流域再成保全大局的牺牲品。为了阻止侵华日军西进,黄河南岸的花园口大堤被炸开,黄河水狂奔南下,形成大片“黄泛区”,一时民不聊生。

新中国成立后,毛主席曾亲笔题词“一定要把淮河修好”,要求河南、安徽、江苏“三省共保,一齐动手”。

现如今,得益于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伟大探索实践以及奠定的基础,沿淮城市,让联动治理成为了可能。澎湃新闻记者注意到,在本次淮河生态经济带省际联席会议上,多位参会城市代表均提出联动治理的重要性。

安徽淮南市市长张孝成提出,淮河生态经济带,或是第一个以流域为主线的区域合作战略。他直言,如果在生态治理方面各干各,上下游不协同,将很难真正形成“生态带”。

河南商丘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吴祖明讲了一件尴尬的事,“我们关掉的一些污染企业,跑到了隔壁城市继续开,就开在边界上,结果大气污染还是我们来承受”。

安徽蚌埠市市长王诚提出,可参照新安江跨流域生态补偿模式,协同治理。

2011年,新安江生态补偿机制试点启动,浙江安徽两省共治新安江。第一轮试点,两省签下“对赌”协议,若年度水质达到考核标准,则浙江拨付给安徽1亿元;若年度水质达不到考核标准,则安徽拨付给浙江1亿元。如今,新安江及千岛湖水质已获明显改善。

澎湃新闻注意到,本次省际合作框架协议的第一条重点内容,便是打造绿色生态走廊。

协议提出,要把生态文明建设摆在首要位置,近期要协同构建最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构建我国南北气候过渡带重要生态廊道。

淮河之源桐柏山主峰太白顶

共抓治理,如何实现“洼地崛起”

生态带之外,还是经济带。

目前沿淮各城市仍是所在省份的“发展中”地区。比如,江苏沿淮7市都集中在苏中和苏北;山东4市都位于相对困难的鲁南地区;安徽有8个设区市属于“淮河系”,但其经济总量之和,仅占安徽全省的38.6%。

那么,如何在打造淮河绿色生态走廊的同时,形成产业走廊,助力淮河流域“洼地崛起”?

首先,基础设施短板太过突出,也曾为了各市代表的集中“槽点”。

河南信阳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王新会,在会议当天凌晨一点半才赶到了淮安。他说,从信阳到淮安,得绕道郑州、徐州,然后再乘坐汽车到达淮安,得花费六个多小时。

山东济宁市长石光亮也是感同身受。他说,济宁两个小时到北京、三个小时到上海,但来趟淮安却得四个半小时。

要致富,先修路。不少与会城市代表均提出了建设“沿淮高铁”的可能性,即沿着淮河流域建设东西高铁走廊,补上基础设施短板。

王新会说,淮河生态经济带内部交通畅达,才可能是真正的经济带,否则会显得相对破碎,被周边其他经济带所“瓜分”掉。

而在产业协同发展方面,不少城市均提出以重大项目撬动区域发展,尽快编制和打造一批覆盖全域的项目。

江苏徐州市长庄兆林建议共建产业合作体系,推动区域内产业转移和升级,打造竞争力强的产业集群。在园区共建方面,积极探索飞地经济发展模式。

同时,建议协同推进公共服务提升,共建社会事业融合发展格局,完善区域内教育交流合作,让高等教育、职业教育和产业发展紧密衔接。

位于淮河源头的湖北多个县市则提出,区域合作可以先易后难,比如先从文化、旅游等方面做起,成立淮河旅游发展战略联盟,推动旅游产业一体化发展。

国家发改委《淮河生态经济带发展规划》中,提出了几条明确的产业思路。比如,以盐城乘用车制造基地为龙头,打造沿淮汽车产业走廊。

还有,推动徐州、淮安、临沂、枣庄等地通过产业链协同、专业化整合,打造世界级工程机械产业集群,等等。

一带三“核”,“沿淮朋友圈”的特殊性

本次淮河生态经济带省际联席会上,参会的29市县共同签署了省际合作框架协议。

会上还确定,淮河生态经济带城市合作市长会商会,作为城市合作的决策机构,每年召开1次会议,轮流举办,以落实省际联席会议的决策部署。

国家发改委地区司副司长张东强提出,省际联席会不能流于形式,每年开会前要对前一年的工作进行梳理和通报。

不谋全域者,不足以谋一域。张东强表示,和其他区域合作战略不同,淮河生态经济带覆盖五省,人口高度密集,历史欠账多,没有现成经验可用。

的确,淮河生态经济带这个“盘子”,不可谓不大。规划中,淮河生态经济带以千里淮河为东西通道,从东到西分别有淮安、蚌埠和信阳三座区域中心城市(“三核”)。

这和以某个大城市为核心,呈放射状的都市圈并不相同。淮河生态经济带中,并没有一个绝对核心城市。

然而,正是由于沿淮城市都长期处于长三角、京津冀、中原都市圈的边缘地区,淮河流域城市“以淮河之名”抱团联动,整体发展势在必行。

淮河入海水道淮安水上立交枢纽工程

安徽淮南市长张孝成认为,淮河流域要把握“内协同外开放”的原则,不能仅仅盯着淮河内部,而是要对外联动长三角、京津冀、中原都市圈。

安徽亳州市委常委、副市长李胜辉认为,要加强和中原城市群、长三角城市群合作,推动基础设施和产业对接。蚌埠市长王诚也提出,要注意积极承接长三角的产业梯度转移。

湖北广水市副市长刘晓界认为,广水是淮河源头,但“源头不是尽头”,还可以积极向上对接,连通长江经济带。

作为本次会议的东道主——“淮河生态经济带”首提首推城市淮安,在江苏省内也曾经一度长期和“中心”二字无缘。要知道,在之前数百年的“大运河时代”,淮安曾和扬州、苏州和杭州齐名。

2010年,淮安首次提出了淮河生态经济带战略构想。直到2018年10月,国务院批复同意《淮河生态经济带发展规划》,淮河生态经济带正式上升为国家战略。

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原副主任、淮河生态经济带规划牵头制定者郑新立认为,“十年磨一剑”,本次市长会商会召开恰逢其时。

郑新立认为,淮河可以成为长江和黄河之间,中国的“第三条出海黄金通道”。而打造为珠三角、长三角和京津冀后的“中国第四增长极”,当为淮河流域城市共同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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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对:栾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