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姆博尔斯卡:信札寄薪火,笔墨窥性情

2019-05-01 18:12
上海

文/龚泠兮

2011年冬季的西里西亚大学,波兰文学课的老师在第一节课上带我们赏读了《三个最奇怪的词》,那是我与辛波斯卡最初的相遇。

不,这并不能称为相遇。诗人已逝,唯有诗篇仍在流传,令无数的读者不断地遇见她,诵读她,赞美她,又试图了解她。我,也毫不例外。

从《三个最奇怪的词》开始,我陆续读过辛波斯卡的一些诗——感叹缘分弄人初见不知是否曾经擦肩的《一见钟情》;认清自己即是自我阻碍的《在一颗小星星之下》,坦言幸福总被包裹在不幸之中的《迷宫》,看透风景不会自我观赏的《一粒沙看世界》,等等。她把身边万物写成了诗,把寻常生活写成了诗,又在诗中思索着更深刻的哲理,在诗中打开了更广袤的世界。

我曾想象过许多遍,在脑海中描绘过许多遍,发出这般思考、写下这些诗句的辛波斯卡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究竟拥有怎样的性情,爱读怎样的文字,会用怎样的语气和方式与人交谈?

读过《希姆博尔斯卡信札》之后,我好像找到了一点答案。

这本书,收录的是辛波斯卡写给文学爱好者的回信,记录了她对来信投稿的感想与建议,短小简致却引经据典,幽默诙谐又辛辣直接。不同于诗篇是成章珠玉,信件总是更为随意,嬉笑怒骂喜恶了然,诗人的性情仿佛也跃然纸上,令人莞尔、获益,同时倍觉亲切。

对于要求编辑部对投稿进行修改的作者,她“很好奇,奥委会是否会收到来信说,‘我想获得世界冠军,我授权你们对我进行训练’。”

对来信提出的“到目前为止哪个诗人最帅”这样的问题,她煞有介事地和编辑部同事们进行了友好交流,最后还真的得出了结论。

对语法糟糕的稿件,她抖机灵,“既然医药公司没研发出专治语法病的灵丹妙药,我便建议你服用波兰语语法吧,每日三次,餐后服用。”

……

抚着书页的某一刻,我似乎看到了辛波斯卡扶着眼镜念着来信,或点头或皱眉的模样;看到她在窗下认真地写下这些回信,时而严肃又时而狡黠;看到了她作为一个普通的人,更为有血有肉的、饱满而真实的形象。

没有哪一刻,我觉得离她距离如此之近。

而此书,也不仅仅让我看到了这位倍受赞誉的诗人的日常性情,更令我看到了一位从投稿也曾石沉大海的新人成长起来、最终成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至高荣誉的文学大家,对新人作者的谆谆教导和拳拳爱护之心。

她总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存在的问题,并提出有用的建议。她也会对难得的好作品报以肯定和欣赏,叮嘱作者再寄来更多的作品或在去克拉科夫时一定要拜访她的编辑部。

她曾开玩笑说编辑部办公室那一亩三分地都已被来信占满,那么,她又是花了多少时间与耐心,一封封阅读,一封封点评,才有了这一封封回信,最终编成了这一本厚厚的《信札》。

所谓薪火相传,大概莫过于此。

那些收到辛波斯卡回信,得她批评或指点的文学爱好者和新人作者们,是幸运的。

而能遇见辛波斯卡,在她的诗中更了解生活;遇见《信札》,在她的信中更了解她,则是我的幸运。

希望这本书,能够令同样喜爱辛波斯卡的读者朋友们,于笔墨之间窥得诗人一二性情,并在诗人写下的建议里有二三获益。

本书为希姆博尔斯卡最受世界读者欢迎的散文信札,收录了希姆博尔斯卡写给文学爱好者的230余封信件,首次翻译为中文出版。这些信札都是极为精致、充满智慧的随笔小品,丝毫没有老生常谈,文字不拘一格。作者回答文学爱好者、投稿者的来信,简洁而巧妙,任性而有趣,饱含了一位世界级文学大师对文学、对创作、对读者、对世界、对人生的洞察和体贴,乐观而优雅,警辟而活跃。译者用词精准巧妙,深得原作风格旨趣。精妙的措辞闪烁着高超的智慧,优雅的语言而点拨提示自在其中,是一部值得一读再读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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