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厂之春

2019-04-19 18:28
广东

本文系大赛50强入围稿件
作者|林丛

导语:

在刚刚过去的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热潮中,一大批成功民营企业家回忆了白手起家,从家庭作坊到世界名企的创业之路。

在聚光灯之外,还有“沉默的大多数”:同样在改革开放之初创业,至今没有飞黄腾达,只是在几十年风浪中挣扎着“活下来”的小微企业。

对于这些小厂而言,洗脚上田的老板没有变身成功人士,依然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家庭作坊”不是忆苦思甜时的说词,仍是工厂的现状;“产业升级”不是优雅的华丽转身,而是一边被市场倒逼,一边又被利润所困的生存之择。

时代沉浮中,小厂会走向何方?子承父业的“创二代”会给小厂带来哪些改变?

作者以长三角一家小厂经历的“跨国追责”为故事主线,贯穿讲述20年的风雨创业史,两代小厂老板观念冲撞,讲述在主流视野之外,中国式小工厂的血肉历史。

1、千里大追踪硅胶圈

2019年初,工厂小老板关超提心吊胆地等着春天的到来。

“3月过完,如果外国人还没来,应该就不会再来了。”像小时候幻想考试被取消一样,关超暗自期望着说好的验厂也会被取消。

去年6月,外国某知名电器品牌的员工专程从本国出发,飞机转高铁再转汽车,来到这家位于长三角农村的小工厂出差,一来就是两次。

“他们那个厂啊,外国人都来过好两次了。”亲朋好友把这当做“吹牛皮”的谈资。在他们看来,关超的小工厂能和世界大鳄做上生意,是值得说道的八卦。但对于关超来说,忧虑远超过骄傲。

外国人的到访,是悬在这家小工厂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验厂不通过,损失就是几百万”。对于一年产值不到千万的小厂而言,这意味着大半条命都会没。

一年前,在离关超工厂2000公里以外的外国一城市,某知名电器品牌陆续接到客户投诉,家中的涉水产品不出水了。价值上千元的家电罢工,最终问题被锁定在了比五角硬币还小、出货价为2角钱的硅胶圈上。外国公司一路追踪,将问题定位到了二级供货商——向阳工具厂。

关超对自家硅胶圈的质量有底气。“如果硅胶圈质量有问题,不会只在一个地区出现故障。”关超判断,大概率是当地水质有问题导致的。

质量没问题,但对于外国人要来厂里检查,关超还是发怵。“工厂太粗放,肯定会被揪小辫子。”

22年前关超的父亲关建军白手起家,拉回一台炼胶机,雇了三俩工人,在自家三层农家小楼里就生产起了硅胶圈。3年前,把厂交到儿子手里时,已经有了11亩的厂区,4栋厂房,10个工人。

但关超知道,这份家业仍然是“家庭作坊”式的小工厂。

“每天忙着赶工交货,生产都来不及,哪有精力去想管理。”关超有些苦涩地笑说,工厂没有规章制度,和工人也从来没签过合同,车间乱糟糟的,连基本的东西不乱堆放都做不到。只要赶出货,就已是万事大吉。

工厂每天生产10万多个硅胶圈,一年的产量3000多万个。“我一开始也觉得惊讶,需要这么多硅胶圈都吗?”关超暗自算了一笔账,按一台洗衣机需要两个硅胶圈算,就他一家工厂一年生产的硅胶圈就够1500多万台洗衣机使用。

事实证明,市场的需求远大于关超的想象。据中国洗衣机行业报告显示,2017年洗衣机的生产量为7500万台。随着消费升级,饮水机、洗碗机等原来非刚需的白色家电也越来越普及,硅胶密封圈的应用场景越来越广泛。

砸向工厂的订单像鞭子一样抽着这个小工厂,一刻不能喘息地生产。硅胶圈一生产出来,没堆过夜,就被催着送去客户那。关超从没去打听过自己的硅胶圈会被用在哪些品牌上,只管给自己下游客户——一家本地最大的下游装配厂供货。

直到这次出事,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硅胶圈被用在外国某知名电器品牌的智能水产品上,而且还是出口产品。

2、“致命”打击

对于品牌价值,80后的关超显然要比60后关建军懂行。他知道对于这样的世界品牌而言,一次2角钱的硅胶圈造成的不出水,就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品牌损失。

而农民出生的关建军,只能看到实用价值,牌不牌子在他眼里只是一个空架子。

向阳工具厂一度是老板开面包车,销售开宝马。“车买那么好干嘛,还不是一样就是拉货。”开厂二十年,关建军买过两辆车,从一辆面包车换成另一辆的面包车。

而关超回自家工厂没多久,还只是负责销售时,就要求买一辆宝马。在新一代人眼中,出门谈生意,车也是工厂形象的一部分。最终妻子韩小萍说动了丈夫给儿子买名牌车,理由是,儿子到了谈朋友的年纪,开辆好车找对象更容易。

关建军和妻子从小没有娇惯过儿子。90年代末,工薪阶层工资只有几百,关建军的厂一年能赚几十万,但他们严防让儿子觉得“家里有钱”。

平日里关超的吃穿用和村里的孩子无异。一年到头都扑在厂里的关建军,唯一的大额消费就是办年货。带着关超去城里买上百八十块的开心果、山核桃也会被韩小萍说:这样大手大脚儿子可能会觉察到“家里有钱”。

“不让儿子有优越感”与其说夫妻俩培养儿子独立的策略,不如说是真实的担忧。韩小萍说:“开小厂赚的都是辛苦钱,希望儿子以后能有自己的发展,不要惦记着这点家业。”

“够吃够用就好”是关建军一直以来开厂的目标,但他发现即便是这点辛苦钱在一夜之间也会打了水漂。

2013年,因为厂房用地资质问题,关建军大半辈子创下的家产,在挖掘机扒掉厂房的轰鸣声中碎成一堆瓦砾。

“一早我就找人算过命,说回他村办厂不好。”韩小萍事后无不叹息地说。关超则从这场变故中总结出“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一次选择就能让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关建军在事后无数次追悔过去时,将这一次人生中重大的选择错误归因于自己“胆子太小,太老实”。

关建军一直想有一片自己的厂区,就像农民想有一块自家的地。在开厂的前12年,除了最初把厂开在自家小楼里,关建军的厂一直靠租厂房为生。房东说搬就要搬的日子,让关建军一直觉得不安定。“小工厂太容易死掉了,光搬厂就能搬死一大半。”每一次搬厂,产能跟不上,到手的订单都会飞。

积累了12年,关建军认为时机到了,是时候买一片属于自己的厂区。他清点了自己的积蓄,精心规划了工厂的用地,甚至连厂房盖几层都设计好了,却碰了一鼻子灰。

“钱只够买5亩,用也是5亩就足够了,但至少30亩起卖。”买工业用地不仅对亩数有要求,工厂产值也达不到买地的要求。

关建军不敢贷款买地,他买的三四套房子都是一次付清。“欠着钱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关建军更不敢虚报厂的产值,事后他才听说,土管所压根不会去核查产值的真假。关建军看到那些大胆的老板,开个皮包公司,虚报个产值就拿到了地。

最终关建军退而求其次,租了自己村里的10亩集体土地,开始精心打造属于自己的第一片厂区。关建军对这片厂区非常上心,即便在看不见的地方都舍得投大钱。租地只用30万,但光平整地基就用了七八十万。别人的围墙用空心砖砌,关建军买了价格高出好多倍但更牢靠的青砖,想着自己的厂能“基业常青”。

没想到五年还没到,厂房就被全部拆除。原因是关建军租的地不是工业用地。

砸在基建里的钱瞬间灰飞烟灭,如果重新买厂房又是一大笔数目。已经50岁的关建军动了“关厂退休”的心思。

3、小厂迎来大考

关建军决定从头再来一次,因为儿子坚持要把厂开下去。

那时关超从在江苏的化工厂辞职回自家的工厂已有2年。关超不想再出去找工作的理由很直白:拿原来2000元的月薪和自家工厂一年几百万的营收一比,就认定“开厂更能过好日子”。“在别人那打工混到天花板,要几十年,回家干再辛苦,辛苦个几年就能熬出头。”

2016年,跟在父亲身后“实习”了5年之后,关超开始登场独挑大梁。此时关超才体验到,开厂的辛苦和打工时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

“除了过年停工,24小时在线连轴转一年。”不论是对外对接客户、政府,还是对内管理工厂和工人,全是关超一个人。“小马拉大车,精疲力竭是常态。”

更挠心的是,有的难题不是靠辛苦就能解决,比如父亲当年的土地问题,以及现在他面临的验厂。

要来验厂的消息,关超提前十几天才知道。要把“小作坊”改造成符合世界一流品牌要求的样子,几乎不可能。比关超更着急的是作为知名电器品牌一级供货商的下游装配厂。

“我们损失几百万,他们损失就是几千万起步。”本来上下游供货关系的硅胶圈厂和下游装配厂,在大客户面前,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蚱蜢。

下游装配厂立马派人进驻关超的厂,一起迎接这场“大考”。

这个工厂距离当年被拆掉的工厂不到5公里,还是在关建军出生的村上。这一次买的是村工业区里二手转卖的工厂现场管理缺失的车间被临时抱佛脚,整顿成规范生产的车间:

工人们第一次穿上了衣口绣有“向阳工具”字样的工作服,还临时增设了管理和文职人员。

“原来除了我,其他都是生产一线的工人,有时连我都要去一线生产。”关超说在父亲的眼中,不直接创造产值的职位都是“空职”,没必要养。

没有管理文职人员的工厂,办公区自然没必要设。“会议室都没有,外国人来在哪座谈?”下游装配厂的人也犯难。

买下这片厂区时,原来的办公区被会过日子的关建军改造成了“四室五厅”的生活区:沿着一条长长的走道,走道两边分别是带淋浴房的洗手间、带厨房的餐厅、自己的卧室、儿子的卧室、书房、客厅。

就像把一套大平层,折叠进了狭长的办公区,一家三口的吃住全在厂里解决。

最终决定把客厅改造成了会议室。几间房间门口挂上“总经理室”、“财务室”的招牌,剩下的卧室厨房通通锁起来。

外国人到访的当天,一同回避的还有韩小萍。在厂里管账的她那天没有坐在“财务室”里,而是躲在了锁上门的卧室,原因是“自己形象不好”。

韩小萍得过严重的风湿病,腿脚不利索。在外国人来的前一天,她拖着两条僵直的腿,摇摇晃晃地在厕所里忙活了大半天,擦洗陈年的污垢。“外国人爱干净,三四个小时,饭在厂里吃,厕所总归要上的。”

4、“逃出”车间

小工厂里一番改天换地后,外国公司的代表如约而至。

结果却令关超有些意外。费了好大的劲整出来的面子工程,外国人没发表一句评价,只要求看各种文件。“看文件发电子版过去就好了,干嘛要费这么大劲出国来看。”

“产品研发都是靠我凑,哪用得着什么书面文件。”20多年来,向阳几十个硅胶产品配方,都是关建军一手研发。

初中毕业的关建军,不认识化学方程式,连26个字母都认不全。要买用英文命名的原料时,他会打电话问在镇上教过英语的韩小萍:一竖一横,念什么?韩小萍手指在桌上划拉一会儿,才凑出丈夫说的是“L”。

关建军的秘诀全在一本1984年出版的《实用硅胶配方手册》。“按书上的配方直接做,其实是做不出来的。”关建军翻着已经泛黄的书页,“就是各种凑。”想要硬一点,就多加一点增强剂,想要软一点,就多加一点软化剂。”

韩小萍说丈夫最大的优点就是“研究一样东西,就能整个人都钻进去。”在创业初期,下游装配厂给来的订单连科班出生的工程师都搞不定,关建军通宵了四五天,凑了50多遍,研发出来,配方一用就是十几年。

让关建军自信了十几年的产品,遭到了史上最严苛的审查。2018年一个月里连续两次的验厂,验厂的结论是,2019年还要再来。

2019年2月21日,农历正月十七。

江南小村从春节的喜庆中沉寂下来,仍停留在冬日的阴冷里。村口向阳工具厂的机器轰鸣声已经响起。

开工第一天,车间里却见不到几个人。让关超焦虑的是,订单来了,工人却没回来。

工人主要来自云贵川,随着工厂往内地迁,越来越多的人留在家门口打工。即使出来打工的人,也不像之前那样过完元宵就出来。“工人精明,知道越晚回来,工厂订单越急,反而会提价招人。”

关超耐着性子等到了正月十七,老员工只回来了5个。一个10天内要交货2000个健身球的订单压着关超。他把每小时的工资,从2018年的13元提高到了15元,并且还要多招人。

对于儿子的做法,关建军是不认同的。“我们这种小厂,赚的就是一点人力钱,多一个人就少一份利润,能自己干尽量就自己上。”工人每小时的工资涨两块钱,每多招一个工人一天就要多生产120个硅胶圈才能回本。

为了节约人力,关建军将自己的劳动力榨干。将厂里的大权都交给儿子后,关建军还是每天在工厂里打免费工。从配料、炼胶到上机台,送货,哪里缺人手,万金油一样的关建军迅速顶上。

“与其说他是个老板,不如说他更像个农民。”在妻子韩小萍眼里,关建军下工厂就像农民下地一样,一天不去都不踏实。

事事亲力亲为带给关建军的安定感,在关超这却是一种焦虑。

“整天被困在车间里,没有精力管更重要的事。”在工人没招满的这段时间,他是厂里最忙的工人,一个小时能换五六个工种,从生产硅胶圈,到给健身球上印标签,还要和临时雇来的七大姑八大姨坐在一起给硅胶圈修边。

想起小时候被父母叫过去帮忙修边,“屁股抹油”坐不住跑出去玩,关超感慨现在是在还小时候偷懒的“债”。

现在他从车间跑出去,为的是避开嘈杂的机器轰鸣,接生意上的电话。电话里,智能水产品不出水的事还没完,外国公司追问一种在文件中的促进成分为什么没有在产品中检测到。

晚上8点半,机器关机,工人停工,作为HR的关超上线了。开车去镇上的公交站,一站一停地张贴招聘广告。而原本这段时间,是他和远在省城的女儿视频的时间。

关超的妻子和他的母亲一样,也是一名老师。不一样的是,韩小萍早早办了内退,在厂里帮衬丈夫,而关超的妻子袁媛坚持要留在省城当老师,不惜长期两地分居。

“这是对我们家都更好的选择。”在袁媛看来,她带着女儿在省城是对丈夫的一种变相“激励”。“他想要和我们在省城团聚,就要尽快让工厂规范起来,即使他不在厂里也能正常运转。”

5、两个春天

惊蛰一过,村口的桃树一夜之间开满了花。三月已来,而说好“三月还要再来”还没音讯。

向阳工具厂的改变正在悄然发生,但这一次不是为了应对检查。

关超招了18个工人,这是工厂上有史以来人数最多的工人,买进了两台价值近百万的新机器,还第一次在车间设立了“现场管理”的职位。关超想要以此提升工厂的生产效率,解放出被困在车间里的自己。

对于这些改变,关建军并不完全认同。“像我们这样的工厂,分工太细,把人都请齐,进来的钱还不够花的。”

“像我们这样的厂”是关建军的口头禅。这样的厂是指小厂,没办法也没必要正规化,这样的厂指的是做硅胶的厂,不可能也没必要搞得太干净。但最终关建军还是让儿子自己去做,没有多加干涉。“老爹不放手,工厂会倒闭。”这是关建军买下现在这片厂区时意外收获的教训。

从转卖的电焊厂那,关建军听来的八卦:儿子回厂来接班,老子却不放实权,只给儿子挂个经理头衔每月发固定工资,最终儿子整天在厂里睡觉,厂子很快就倒了。

关建军现在想明白了,把厂的大权都交给儿子,赚多赚少都是他自己的事,儿子自然也会上心。

在向阳工具厂,原来的老员工习惯叫关建军老板,而对关超直呼其名。现在新招来的员工则都很有眼力劲地管两个人都叫老板。随着新员工增加,只认关建军当“老板”的老员工越来越少了。

在朋友眼里,关建军已经过上了养鸡种树的“退休”生活。“老关养的是真正的土鸡,晚上都睡在树上,一飞就抓不着。”

被扒掉厂房的老厂,成了带青砖围墙的“农田”,放养着近百只鸡鸭。每天早上,在新厂里开好机器之后,关建军就到村里的池塘打捞浮萍,去老厂子里喂鸡鸭。

残留着原先厂房地基的空地上,种了上百株盆景罗汉松。关建军侍弄盆景,不是退休的闲情逸致,而是心疼几十万租的地不能就这样荒废着。“每次请人来修剪都要不少钱。”像当初为了省下请技术工的钱而自学调配硅胶一样,关建军打算开始研究修剪。

今年春天,早些年买来的幼苗已经长到一米多高,关建军寻思着可以卖个好价钱。能从这片赔了钱的“伤心地”上看到一点产出,关建军稍感些许安慰。

关超也在硅胶圈之外找到了新的产品——硅胶健身球。验厂事件带给关超的警醒,除了工厂管理要更规范之外,也让他意识到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父亲干了20多年的硅胶圈虽然产量大,但利润低,没有品牌效应,随时可以被替代。

做体育用品,是关超捕捉到的新机遇。关超满心期待地准备大干一场,他把品牌都想好了——蓝天体育用品。当年关建军给厂取名“向阳”,是为了工商注册所用,这个名字从来没有机会被印到工厂生产的硅胶圈上。

“和我爸当年取的厂名气质完全不一样吧。”关超颇为得意自己的创意,他希望别人想到他的产品,就能感受到在蓝天下奔跑运动的活力。关超的转型,不只是生产另一种硅胶制品,更是从“没有名字”的代工,转向品牌打造。

对于自己的这些计划,关超说谈不上创新,最多只是改进而已。虽然是年轻一代,但父亲保守稳重的性格在关超身上得到了显性遗传。对比父亲想开一家“够吃够用”的工厂,关超的理想是开一家“小而精”的工厂。

这条路,父亲没有走过,不知道前面是危还是机。关超说:“改变虽然不一定会成功,但不变一定会不行,趁年轻就去闯闯。”

这个春天,关超已独自出发。

(应采访者要求,文中向阳工具厂,关超、关建军、韩小萍、袁媛为化名)

▍大赛组委会

主办方:澎湃新闻 

联合主办:复旦大学新闻学院 今日头条

指导单位:上海市作家协会

学术支持单位:

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

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

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

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新闻与传播学院

中国政法大学光明新闻传播学院

上海大学文学院

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深圳大学传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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