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通识｜狐狸、刺猬以及博雅教育在现代大学中的角色
一、美国博雅教育面临的挑战
现在，对于博雅教育来说，正处于令人担忧的时刻。
在美国，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基于当前劳动市场下博雅教育价值的讨论。劳动市场抱怨工程、科学、数学和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太少。他们认为美国面临着“技能差距”，即雇主希望能获得训练有素的劳动力，从大学到工作能做到无缝衔接。他们发出警示说，如果大学不能让毕业生具备今日劳动市场所需要的特殊技能，那么美国的经济将会蹒跚不前。
学生们听到这些抱怨，越来越质疑人文社会科学专业的价值。他们担心花上四年的时间研究文学、哲学，结果到了毕业时却找不到工作，或者说雇主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价值。那些学生的担忧随着美国私立学院或大学的费用提高而增加。在美国，一个学生每年的学费、书籍和住宿要花费7万美元。许多学生通过借款来支付费用，毕业后还背负着数十万美元的债务。所以，对专业的选择成了一个关系到学生生活质量的非常严峻的财务决定。
家长们同样关注孩子教育的市场价值。由于大学成本如此之高，父母要确保自己的孩子毕业后能够取得事业成功。如果像大多数美国家庭一样，他们被迫承担沉重的债务负担来支付子女的教育费用，那么他们需要确保大学教育所能获得的经济回报至少要超过其成本。这些问题使得博雅教育的作用成为美国政治辩论的热门话题。
一些美国政治家质疑使用公共资金支持州立大学博雅教育是否妥当，甚至呼吁这种教育太奢侈，纳税人不必支付。即使是前总统奥巴马也认为学生选择艺术历史专业，而不选择能直接获得高薪工作的领域是种轻率的行为。鉴于所有这些在当今经济环境中对本科博雅教育价值的担忧，对大学管理者来说，如何去实现课程的平衡，就变成一个非常严峻的挑战。我们需要去实现这种平衡，不仅要继承为本科生提供广泛的通识教育的优良传统，同时也要为学生提供密集型的技能教育来满足雇主们日益增长的需求。
二、博雅教育与专业教育的博弈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但是这个抉择并不是最近才出现的。
在大约三于年前，希腊诗人阿尔齐洛科斯（Archilochus）用一个非常精妙的比喻总结了通才与专家之间的冲突：“狐狸是个多面手，但刺猬只精通一种技术。”正如大家所知，狐狸是个非常专业的猎手和机会主义的清道夫，它们使用各种策略来获取食物和逃避捕食者。相比之下，刺猬有拥有单一但非常有效的策略；在紧张的时候，它们卷曲成一团，希望带刺的外表把它们从捕食者口中拯救出来。之后，许多作家和思想家对这个希腊哲学家的比喻进行了很多命题的探讨。其中影响力最大的要数以塞亚·柏林（Isaiah Berlin）在其1953年写的论文《刺猬与狐狸》中提到，刺猬和狐狸的特点可以说是作家和思想家之间最大的区别。柏林将“刺猬”描述为“那些将一切与一个中心视野联系在一起的，使用单一通用组织原则……”，他们通过一个镜头来看世界。相反，“狐狸”却被无限多样的事物迷住了。他们吸取了广泛的影响力、哲学和经验，并为解决问题提供了折中的方法。
对我来说，刺猬与狐狸的思想，即敏锐的专家与广泛好奇的通才，是本科教育问题的核心。因为我相信，作为教育者，我们有责任去吸引、激励和调动学生，无论他们是狐狸式的还是刺猬式的。
1.引导狐狸型学生如何选择喜欢的专业
从历史上来看，很多学生来到美国读大学，都有狐狸式的说服能力，至少最初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直到最近，进入大学时，半数以上大学生对他们的专业并不了解。进入大一的新生不知道如何选择专业，这并不意味着学生很懒惰或犹豫不决，而是他们之前接受的教育，使他们对学术的了解非常的浅表。他们想要广泛的学习，体验和探索各种学科，这样他们才能作出明智的决定。对于那些还没有明确学术兴趣的学生，接受博雅教育可以让他们广泛了解各类学科，同时为他们的专业选择做好准备。
我们要求学生在一年级的时候进行通识教育，可以从人文、科学各个课程模块中去挑选，这就像吃自助餐一样。许多学生发现，当他们通过通识教育后再去选择，就像在自助餐中去取第三盘、第四盘菜时一样，就有了比较明确的想法，这有助于他们最终选择自己喜欢的研究领域。当这些狐狸式学生进行通识教育时，他们也提升了最基本的学术素养，即发展了批判性思考、观点表达、清晰写作、严谨研究和创造性工作的能力。这样，他们就为将来在专业领域内进行深入学习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种模式——即在本科教育中先进行广泛的博雅教育，然后选择一门专业进行深入学习——作为美国文理学院的标志已有两个世纪。美国有数百所文理学院提供了这一范式的本科课程。此外，大多数公立和私立研究型大学要求本科生完成以文科为重点的通识教育课程。这种大学教育方法已经培养了美国几代狐狸式人才，推动了大量的研究生教育，并促成了学生成功的职业生涯。
2.博雅教育对于刺猬型学生的重要意义
但是，对于那些刺猬型人才怎么办呢？越来越多的学生来到校园，就已经有非常具体的学术兴趣和职业目标。2013年，近80%的高校学生表示已经选了一门专业。这惊人变化是前几代人所无法想象的。
这些高度专业化的学生越来越不愿意花费一两年的时间来学博雅教育课程。许多学生和他们的父母将博雅教育视为与他们所选择的“真实”专业教育无关的学习。尽管大学的学生出版物和网络都努力推动对博雅教育价值的宣传，以最小的努力“让您的普通教育要求脱颖而出”。但对本科生来说，通识教育的压力大大超过其直接能获取高薪工作的专业学习。所以并不奇怪，曾经被视为大学教育试金石的博雅教育——现在被许多人视为时代错误，更糟糕的是，被认为是学生“真正教育”的障碍。
在某种程度上，我对此表示理解。我是一名物理学家，科学一直是我的最爱。我曾参加过一个文理学院的项目，在那里我进行广泛的学习。我很感谢大学要求我去思考与我的专业无关的问题，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最开心的时光是在攻读博士学位的时候。在麻省理工学院，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物理研究中。这让我能深入了解学生的感受，他们渴望学习所选择科目中的所有东西。我明白他们的沮丧，但与此同时，作为大学管理者，我非常清楚，大概75%的本科生毕业前都会改变专业。
3.变幻的社会对学生适应能力的挑战
当一群聪明的年轻人在校园里渴望选择一个专业想进行深入研究，却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时，我们不应家长式地告诉他们，而是有责任确保这些学生能开发出他们学习专业所需要的全套基础工具——无论是坚持自己的学术热情，还是继续追求完全不同和意想不到的东西。我们也知道，我们的学生进入职业生涯中可能会遇到变化巨大的劳动力市场。如今，很多毕业生已经很好地进入一个以往根本不存在的领域工作。想想今天所有正在开发智能手机应用程序的人，我们预计移动应用市场2017年将达到近800亿美元，但智能手机在市场上出现只有10年。因此，今天的大多数计算机程序员——至少那些30多岁的计算机程序员——从来没有在移动计算领域课堂中学习。然而，他们在创新和蓬勃发展。
我们还需要记住，技术变革可以使专业知识很快过时。这让我想起了20世纪70年代，想学习电脑编程的人被教导如何打卡。冲孔卡由轻巧的纸板制成，宽约7.5英寸，高3英寸。它们用于存储计算机程序，因为计算机没有内存能力。每行编码都需要一张卡，通过数据读取机将卡上的信息输入到计算机中，然后运行该程序。在大学阶段的计算机编程课程教会人们如何打这些卡，以及如何编写这些卡中表达的程序。现在看来，那些精彩的读卡器成为一代计算机程序设计学生的祸根。正如大家所知，在20世纪70年代，我学习了在Fortran（公式翻译）上使用打印卡，在旧的IBM大型机上介绍物理课程，以计算重力对棒球的影响。然而今天，这种技术几乎被遗忘——除了那些以往的学生在通往大学计算机实验室的路上会想起它们。因此，当我们现在谈论关于修订课程以满足当今雇主的需求时，电脑打卡的兴衰就是一个很好的警示。因为最终，高校不是用于培养入门级的工作人员。我们的责任是要考虑我们学生的未来，考虑教育对我们社会未来的价值。
三、芝加哥大学的博雅教育实践
1.严格的核心通识课程
在芝加哥大学，我们相信通过核心通识课程来进行博雅教育的重要性。多年来，我们所有的本科生已经在芝加哥大学接受了他们的核心课程。核心课程要求学生从规定的文科选项列表中选择15 门课程，这相当于每位学生本科教育学习总量的三分之一。我们的核心要求是非常具体的：每个学生必须从人文学科选出两门或三门课程，可以是希腊思想课程，在那里他们会见到我们的朋友阿尔齐洛科斯。此外，核心课程还要求学生从文学研究中选两门课程，如历史、艺术、音乐或戏剧等。我们也有外语要求。为了确保我们所有的学生都能融入科学界，学生需要选择两到三门关于生物科学的课程，两门物理科学课程（如现代物理学或天体物理学）和至少一门数学课程。结合这些课程，学生必须参加人文写作研讨会，介绍如何分析和实践学术写作。
最后，所有学生必须花一年的时间用于社会学学习，花三个学期来对社会现象进行分析、调查。例如，要求学生阅读柏拉图、尼采的经典文本，这是作为探讨政治、社会和经济制度基本问题的基础。比如什么是正义？什么是一个好的社会？如何使权威合法化，不同政见的作用是什么？这些课程由教师（不是研究生）教授，并强调对原始文本的研究。核心课程是严谨的，跨学科的，它为我们所有的本科生提供了一个共同的语言系统和一整套学术工具。核心课程最重要的是为学生参与人类文明最深刻的想法和最高的成就的探讨创造机会。
芝加哥大学核心课程的起源可以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当时罗伯特·梅纳德·哈钦斯（Robert Maynard Hutchins）是芝加哥大学校长。哈钦斯认为，博雅教育对于民主社会至关重要。他认为芝加哥大学和更广泛的高等教育体系有责任培养有知识、有理性的公民。我们知道，今天的核心就是基于哈钦斯的“通过博雅教育力量来改变学生思想”的愿景上产生的。然而，芝加哥大学的课程在多年的发展中并不是一成不变，它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演变。例如，在20世纪50年代，大学将亚州研究和伊斯兰文明研究添加到核心课程选项。而今天的核心课程比20年前的核心课程要短一些，目的是为了给我们的学生腾出一些额外的空间。但最终，核心课程使得芝加哥大学本科教育变得独一无二。核心课程体现了我们对批判性探究和严谨的通识教育的承诺，它反映了我们对大学作为民间社会核心组成部分的身份认同。
2.多样化的社会实践机会
我们现在越来越认识到让学生们上这些通识课程的重要性，而不仅仅是通过某一个方面的专一学习变得出色优秀，拓展的课程也很重要。因为我们是quarter（四学期）制，我们一年有四个学期，同学们还参加各类课外活动，积累不同的经历。例如，我们有一个叫作梅特卡夫（Metcalf）的项目，这是一个有赞助的项目，所以每一个通过这个平台找到实习的同学都会拿到工资。同学们选择一个学期参加这些项目，即使是在政府部门或者是非政府组织工作，我们也有基金为学生提供相应的补助。例如，我们和北京大学合作的一个项目，学生去北大学习中文和中国的政策，同时他们会得到基金的补助。这些项目对我们而言和课程一样的重要。再如，我们有芝加哥大学商业协会，我们为学生找到一些和商业相关的机会。我们大概有6000个本科生，然后Metcalf大约有2000个实习名额，也就是说学生在四年内会参加一次这个项目。我们还有一个叫“寻宝游戏”（scavenger hunt）的活动，让学生在不同环境中锻炼处理难题的能力。
3.资源丰富的图书馆系统
核心课程的启发性原则注入芝加哥大学的方方面面。因为我们不可能教学生那些死记硬背的东西，我们认为大学有责任担任文明的创造者和知识库。大学的责任就是维护一切可以成为我们文化遗产的想法、文学和文物。这就是为什么大学图书馆是学者和社会的特殊资产。
在芝加哥大学，有非常好的图书馆为学生提供全面的信息。我们的图书馆拥有近1000万册的图书，是美国最大的图书馆之一。其中东亚的专门书籍已超过85万册，是美国东亚研究方面最权威的图书资料。坦白地说，我们图书馆的一些书籍可能很久都没有人用过，但我们承担了永久保存和保护这些书籍的责任，因为博雅教育教导我们要尊重历史，重视观念和它们的表达。我们有责任把这些图书保存下去，让它们成为我们文化和知识的传承，能够让我们的师生树立尊重历史、尊重人类文明的基本价值。为此我们做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情，建造了一个极棒的图书馆。玻璃顶的建筑下是深达十层楼的图书库，这是一个全自动的系统。你可以在图书馆的电脑上查询你所需要的书，然后电脑就会自动帮你找好。作为一个提供博雅教育的大学，有为学生提供大量信息的必要性，而我们通过制造这样一个先进的现代化图书馆来达到储存、提供信息的目的。
4.创新型的学科合作项目
芝加哥大学一直投身于发现创造新的思想和新的事物。比如芝加哥大学参与了建设全球最大的望远镜的国际项目合作。该望远镜位于智利，有30米长，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创造。这正展示了我们对于基础性研究和建设的付出和贡献。有了这个望远镜，我们可以更好地观测太空，可以看到目前已知星球之外的其他星球的大气，去观测上面是否有生命的存在。除此之外，在研究方面，我们为学生和教职人员提供很多优质的合作伙伴，包括诸多机构、实验室和公司，物理、海洋学、气象学等领域都有所涉及。同时还有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是，我们的校园内有自己的医院、生物研究所、物理化学研究所，这些优秀的合作伙伴为我们的学生和教师提供了绝佳的平台和机会。关于创新方面，人们现在越来越关心如何将自己的一些精妙的想法变为现实，芝加哥大学同样为这样的人创造机会。无论是医学、计算机科学或者是社会贡献等领域的想法，我们都能提供机会让大家把脑中所想变为现实。
四、思想自由是博雅教育的意义所在
作为一个推崇博雅教育的大学，我们的目的是把学生培养成为能够静静沉思和无畏发问的人。因为无论最后学生是选择继续留在校园做学术，成为一名优秀的学者，还是走出校园成为一个出色的律师、医生等，他们都会有与别人不同的见解，并能为社会带来更多的帮助，这就是我们教育的意义和目的所在。
1.大学对言论自由原则的坚守
我们的大学特别尊重言论自由，这些尊重包括尊重我们认为错误的，或不被大多数人认可甚至被认为危险的想法和表达。芝加哥大学，作为“芝加哥原则”的国家倡导者，坚定地支持这一立场——支持对自由和开放话语的制度承诺。我们相信，言论自由只有受到文明和尊重的约束，才能促成活跃的辩论。其中精心磨炼的论据和批判性思维是博雅教育的标志。
芝加哥大学在127年的历史中，坚信表达言论自由与博雅教育之间的基本联系。1902年，大学校长威廉·雷尼·哈珀( William Rainey Harper) 宣布，“芝加哥大学从一开始就把在所有课题中可以进行完全的言论自由视为基本原则”，而“这个原则到现在，以及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被动摇”。
这一言论自由的权利在几年前得到了明证。我们现任校长罗伯特·齐默尔（Robert Zimmer）和作为教务长的我，都是教授委员会的成员。我们负责起草一份新的声明，重申芝加哥大学“对大学社区所有成员进行自由、强大、无阻碍的辩论和审议的总体承诺”。如果没有强大而无限的辩论文化，我们就无法实现和维持学术卓越。我们坚持这些原则，即使有时会遇到困难或是不受欢迎。
2.言论自由对学生成长的重要性
我们鼓励学生在课堂内外讲话，不是以不尊重的方式，而是让大家更加全面地参与教育。我们希望我们的学生将自己视为知识分子，而不仅仅是学术消费者。我认为，言论自由传统，使得芝加哥大学的许多人被授予诺贝尔奖。芝加哥大学拥有89位诺贝尔奖得主，我认为这反映了大学自由和严谨的智力辩论的传统。
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发现，最聪明的人物都被这种通过自由、不受约束、开放的思想观念验证他们的理论和论据的方式所吸引。我们相信，我们最伟大的教育遗产是心灵的发展，它使得我们一生中能积极参与对人类和社会面临的最大、最紧迫的问题进行活泼而无限的对话。这也促成了我对博雅教育地位的重新认识，对我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大学作为它们的源泉、存储库和最热心的支持者，其目的是培养有知识、善思考的公民。
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信息时代。通过点击键盘，我们就可以获得几乎无限的事实，包括接近事实和非事实。在过去几年中，我们曾经听说运作良好的民主社会需要“知情的选民”。但是今天，选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真实和虚伪的信息。现在，民主真正需要的是选民可以从信息中辨别真伪，选民需要训练成能辨认逻辑谬误和不可能的言论，能够深思熟虑地认真思考，能了解历史，把握经济。这些是自由教育灌输给我们学生的特点。所以当我们谈论博雅教育的未来时，我们谈论的恰恰就是我们社会的未来。
五、博雅教育赋予大学的使命
回来再说说我们的朋友，狐狸和刺猬。我认为大学有责任提醒雇主和我们的学生，狐狸型和刺猬型人才都是一个强大的、充满活力的经济社会所必需的。
1.狐狸型与刺猬型人才的差异需求
在21世纪的职场里，显然要求毕业生能够表现出对具体专业中特定岗位具有直接的掌握能力。作为教育工作者，我们有责任确保培养出各个专业中的优秀人才，并使他们毕业后很快适应职场。但我们对这些学生的责任不只是确保为学生提供的全面的，最新的专业课程，我们还必须使他们——或者，如果需要，要求他们——通过全面的博雅教育扩大他们的知识视野。我们这样做不是因为我们认为博雅教育对他们有益，对社会有益，虽然我相信这些事情是真实的。相反，我们知道，今天看起来很顺利的职业道路可能在几年内突然出现转型。我们希望刺猬型学生能发展思想的灵活性，以在不断变化的世界中取得持续的成功。
而我们的狐狸型学生有所不同。当学生以杂食性的学术欲望到达校园时，不难说服他们进行博雅教育。对于这样的学生来说，博雅教育是很自然的元素。这些学生通过本科的学习在智慧上获得蓬勃发展；通过博雅教育，他们发展成为全面而周到的人，他们可以批判性地有条理地写作，容忍复杂性和不确定性，能跨越学科界限，建立直观的智力联系。
2.教育要为学生毕业后的成长负责
事实上，我们经常在递交给学生文凭的那一刻开始，就放弃对这些有天赋的学生的责任。听到毕业生在市场上将他们的难得的博雅教育称为“无用的”教育时，我们是非常痛苦的；看到聪明有才智的年轻人接受远远低于他们能力的低收入工作时是令人心碎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把博雅教育转化为既有经济价值又能实现自我价值的工作方式。
我们应该将学生的勤奋和持续的努力用于找到潜在的职业，将他们的才能和教育用于毕业后的很长时间。我们不能只把这些良好的教育用于职场，并祝他们幸运。我们必须更加努力地与我们的校友保持联系，为他们寻找导师，帮助他们确立职场中的早期立足点。我们必须鼓励文科学生在学术界之外的世界里发展自己的价值观。
现在，占主导地位的观念认为文科——特别是人文学科变得不合时宜了，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科学家、工程师和技术人员。我们的学生听到这些消息都被吓到了。看看一些数据：2014年，人文学科核心学科的学士学位的百分比下降到最低水平6.1%。这是自1948年起，我们开始跟踪这些统计数据以来的最低水平。这个数字在短短两年内下降了8.7%。这是一个重大的下降，让人非常担忧。
3.重构社会对博雅教育价值的认识
我们需要采取更有力的行动，对我们的学生、雇主、立法者和整个社会倡导文科对于推动社会进步的持续相关性。说文科是重要的还不够，我们需要证明这一点。我们是学者，我们了解数据的分析和研究。让我们开始更好地应用文科毕业生的职业生涯弧度，让我们的学生知道，他们不必在他们的智力激情和未来的谋生能力之间作出选择。我们还需要找到热心的成功者，提醒学生和雇主，文科毕业生会为工作场所带来真正的价值。
博雅教育必须作为大学的核心教育。它告诉我们教育的使命，指导我们要努力影响我们的社会。它提醒我们，高等教育的目标不仅仅是将知识从教师转移到学生。相反，我们有责任让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去解决根本性的问题，提供他们在职业生涯中需要的基本的调查工具，并让他们一生中都能保持好奇心和信心， 做一个能深思熟虑的并富有成就的公民。
【本文根据作者2017年4月14日在复旦大学通识大讲堂和4月15日在复旦大学举行的第三届博雅教育国际研计会上的两次发言汇总整理修订，并经作者同意后成文，译者曹盛盛（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博士、哈佛大学访问学者、副教授）。首发于《通识教育评论》2017年春季号（甘阳、孙向晨主编，复旦大学出版社，2017年），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获复旦大学通识教育中心授权转发，略有删节，未收录原文注释。芝加哥大学general education课程结构介绍可参见其官方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