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笔记|曾经的麦收、打场,如今的乡村变迁

2019-02-11 11:49
上海

麦穗随风摇曳,粒儿不经意撒到地上,来年又长成了麦苗。手工割麦费时费劲,常常镰刀都用坏好几个。老得实在割不动了,拿磨石上磨几下,又能派上用场。

至今我还记得小时候跟在爸妈屁股后面参加麦收、打场的场景。   

那时的田地是东一块西一块的,自家的地走个两三趟也就混熟了。谁能想到,以后干啥都是机械化、规模化。六月里,麦子已经沉不住气了,麦粒撒得到处都是。才三岁多,我就学着大人一样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跟着上地。 一个个佝着腰拿一把镰刀,抓住麦秆就咔呲咔呲割。我拿个空化肥袋铺在地上,一会瞅瞅他们,一会捧一把土又撒开手,看累了,索性睡在袋子上。刚睁开眼,揉吧几下眼睛。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大高个扔下镰刀坐在地上。许是受不了太阳的暴晒,转眼就扬长而去。看着远去的背影,人们也只是嘲弄几句。有的女人直起腰说:“一个男人比女人还受不得热,咋这么滑!”一旁的女人连声附和说,就是的。说着又卯下腰,割起麦子来。汗水淌进眼睛里,蛰得生疼也不擦一下。

不到半晌,麦子就割得差不多了。远远望去,满地的麦茬。远处就能看到驴子套着车晃悠悠走来,吁!车子稳了下来。一些很快就将麦子打成了捆,放到车上整好,拉到场上去晒。有的还在打捆,眼睛直勾勾看着麦子。家里种了四五亩麦子的人,急得打电话找人割。怕花钱,就让亲戚帮忙。帮的时间长了,再打电话,人也都不来了。有时邻里碍于面子,不得帮衬一把。日头快下山了,人们抓紧拾掇起来。 

第二天起个大早,把场上的小麦摊开照一照,晒晒水气。割得慢的人家还在赶着割,有的已经把地里扒的整整齐齐,又准备种茬别的作物。像是胡麻之类的,来榨胡麻油吃,倒也省了买油钱。

“还没割完啊,老闫。”一旁的人笑着说,“没呢,明年再不种这么多了,把人累得遭罪!”老闫转身又割起麦子来。  

割完麦子,人们终于能舒坦一阵子。但每天还是不事闲,天气毕竟是变幻莫测的,说不定一会就下雨了。我们这里是出了名的环境恶劣,沙尘暴、暴雨时不时就来做客一番。怕麦子下雨受潮发霉,就拿棚膜或帆布盖在上面。只要稍有一点下雨的迹象,人们就拿些大包小包的东西去盖。  

好不容易熬到割完麦子,打场的时间又快到了。闲了大半个月,麦子晒得差不多后,又该打场了。当然在割麦子前几个月,人们也没闲过。场地的保养是必不可少的。在三四月中旬,引水漫灌,磨平场地,暴晒几个月,也是为了打场做准备。麦捆一堆堆被摊开,就像剥洋葱一样。晒一会等水气干了,再把麦子集中起来,进行碾压。

准备好相关事宜,麦收后的农忙,再次来临。   

骡子、驴子也是时候出力了。也有开拖拉机来的。不过场地太小,发挥不出大作用。驴子像圆锥画圆般,拉着石磙在麦子上一圈一圈压,后面有人拿鞭抽。驴子不情愿地重复着动作,没两小时,驴子就解放了。抬头吼几声,跑到一旁去吃路草。

小孩子也不事闲,跟着大人抱麦秆,洋洋洒洒一路。把麦秆划过去,剩下就开始扬场了。一般都是男人扬,女人用木掀把糠皮、残余的麦秆收拾过去。老人用扫帚把杂七杂八的东西扫到一边。明确的分工倒也显得没多累。渴了,吃个西瓜解解渴,随便找几个树枝,皮剥了,就能当筷子使。扬场也是个费劲事,顺着风往上一扬,麦糠一类的东西也就过滤到一边了。为了把麦子收拾干净,还得过几遍铁珊,然后再装袋。彻底拾掇干净,小孩子的唯一用处就是把袋口撑大,等着大人一掀掀把麦子装进去,再扎袋口。

遇到下雨天气,不得不加快进度,实在收拾不及,用帆布盖着是不错的选择。当然打场前,人们会夜观天象,看好天气再行动。天有不测风云,也有看不准的时候,遇到晴天没风也收拾不出来。

装好袋子,一车车运过去。回到家,日头也不高了。耽搁久了,回家也就天黑了。农忙的日子过去,收拾完地,就能好好闲一段时间。麦收的事也就告一段落。

现在大都不种麦子了,人们都买着吃。有买面粉的,买麦子自己去磨坊推面的。村里人大都是第二种,看到麦子磨成粉才心安一些。人们的认知里,买的面粉填不饱肚子,拉面条也不筋道。科技越来越发达,一些土地被承包给了个人。土地变得成片化,机械化,也更便于管理。一些山里的土地被批给个人,每年给一定的土地租赁费。租来的地都被种成了小麦,打井灌溉,比起晚上不睡觉彻夜浇水,方便多了。还记得以前浇水都是队长大晚上喊水来了,人们立马从炕上翻起身来。穿上皮靴,提着铁锨就走了。不像现在,铺了沟渠,浇水方便多了。

每年吃的麦子,都由卡车拉着来卖,看着麦粒不错,挂下个百十来斤。再到磨坊磨成面,做成馒头、面条等各种美食。想起这些场景,就记得以前还小,家里用的是大灵通,就像现在电影里的呼叫机的样子,在慢慢是小灵通、老年机,到现在的智能手机。手机几乎每个人都不离手,闲了不翻一下手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人们足不出户,就可以实行网上购物。就在今年,家里的小村子也有了快递点。村子里的人开始使用淘宝去购物,看到便宜的,一买就是一大包。父亲看到别人在网上买东西,让妹妹教他如何操作。不只是父亲,村里的人都已经尝试在网上购物。

在日新月异的科技信息时代,不只是电子产品、大型机器在不断发展,信息也在不断向世界传播。村里人在手机上学习舞蹈、听歌。现在如果去山上,全是整齐划一的土地,种着各种的作物。

人们很少再去晚上浇水,也很少再去种麦子,几乎干什么都会有机器来做。承包的地,打农药当然是直接一下就一亩喷洒过去了。但家里东一块西一块的地,人们还得背着打药箱去弄。

村子里盖起了楼房。柏油马路也通到了村里,不像下雨,人没办法过去。一层层的高楼筑起,路灯遍布街道。为了鼓励人们住楼,每户补贴钱去住。只是距离有点不方便,上地干活远,就算有优惠,也不去住。

儿时,母亲领着自己看戏,看到变脸的场景,吓得哭了起来。奶奶说,当时自己的魂吓丢了,要叫魂。过了几年,戏台拆了,再没听过有人唱戏,唱戏的地方也只是一片荒草。

虽然儿时想起害怕,但还是喜欢看戏,初中去红山那的戏台看过一次,不过后来,戏台也拆了。唯一能听到的,也只有红山几个爱戏的老人会唱几句。到了我们这一辈,会唱戏的小孩越来越少。有时候把电视按到戏曲频道,连父亲这辈人也不喜欢,喊着要换台。

难得的是,村里的老人,虽然不会唱,但还是会拿个低音炮听秦腔,有的过年还会拉上几曲二胡。

人们可能已经忘了种、收、打小麦的场景,现在种个西瓜,打瓜机一来,不管多少瓜,一会就只过滤出瓜籽。不像以前还得人工掏瓜籽,瓜瓤晒成瓜干,或者喂羊,现在打的只剩瓜皮给羊吃。

曾经的事,曾经的农忙,在我心里,儿时的记忆还在,有心酸,但更有许多快乐。

(返乡导师:严英秀,作家,评论家,兰州文理学院教授)

文 | 张 娜 出品|头号地标

人文指导 | 叶开(中国顶级文学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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