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安倍第25次会晤：气氛良好，但难以顺着日方“剧本”走

莫斯科时间22日下午，安倍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就日俄缔结和平条约问题再次举行会谈。

据塔斯社22日消息，俄方再次表示有意向在《苏日和平宣言》基础上与日本缔结和平条约。此外，俄日计划在争议岛屿联合开展经济活动。

“我们讨论了缔结和平条约的前景，”普京表示，“我们再次确认有意向签署这份文件。”

据共同社报道，22日双方总共进行了3个多小时的会谈，但是除去双方首脑同行者的相互会面等，仅靠翻译的日俄首脑间一对一谈话只有50分钟。

与外界预期的谈判陷入僵局不同，普京表示，会谈始终在“有条不紊且非常有建设性的气氛中”进行。不过，会谈结果也称不上突破，安倍并未就俄日领土争端问题取得任何实质进展。

日俄争议岛屿位于俄远东堪察加半岛与日本北海道之间。群岛南部、日本北海道以北的齿舞、色丹、国后和择捉四岛被俄称为“南千岛群岛”，日本则称之为“北方四岛”。这些岛屿二战前属于日本，二战后被苏联占领，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作为继承国实际控制。

卡内基莫斯科中心资深研究员加布耶夫（Alexander Gabuev）此前分析称，虽然日俄长期就北方领土问题保持对话，且日本通过经济合作为和谈创造了良好的氛围，但难以改变俄罗斯不愿顺着日本“剧本”走的现实。

俄罗斯态度“缓和”

普京在22日会后称，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仍是一项艰苦的工作，谈判者提出的方案“应该为俄罗斯和日本人民所接受，得到两国民众的支持。”与此同时，双方同意继续在争议岛屿就水产养殖、温室建设、风能、旅游和废物处理五个方面联合开展经济活动。

相对于1月14日的第一轮谈判结果，22日的首脑会谈对安倍而言不算糟糕。

安倍与普京去年11月在新加坡东亚峰会期间会谈后，就基于1956年签署的《苏日共同宣言》加速两国和平条约谈判达成基本共识。2018年12月，两位领导人在阿根廷参加G20峰会之际再次会晤，协商决定双方组建新的和平条约和领土问题谈判机制。

在以两国外交部长为负责人的新机制下，日本外相河野太郎和俄外长拉夫罗夫本月14日在莫斯科举行关于缔结和平条约谈判的首次磋商。拉夫罗夫在会谈中开门见山地指出“不应歪曲首脑共识”，并在会后的记者会上强调，“各岛屿为俄罗斯领土，这点没有讨论的余地”，日方必须修正“四岛被非法占据”的历史认识。

共同社1月15日报道称，在两国外长开启谈判的关口，俄方强势要求日本首先承认俄罗斯对争议岛屿的主权。日本开局即遭动摇，推动谈判取得进展的头绪仍未找到。

安倍21日启程赴俄罗斯前则表示，希望能在莫斯科“与普京敞开心扉进行会谈，尽可能推进(日俄)和平条约缔结谈判”。同时，安倍称希望继续推进日俄在争议岛屿的“共同经济活动”，并通过参与远东经济开发，进一步争取俄方的支持。

安倍以经济促政治的策略获得了克里姆林宫的积极回应。克宫发言人佩斯科夫周二表示，必须通过发展贸易和经济合作建立俄日互信，这将有助于推进两国缔结和平条约。

在22日的会谈中，普京表示，希望双方将每年贸易额提高1.5倍，达到300亿美元。

普京为何愿与安倍一谈再谈？

据悉，这是安倍与普京之间第25次首脑会谈。自2012年二度出任首相以来，安倍一直试图推动解决北方四岛问题，曾多次出访俄罗斯，并利用各种国际场合与普京会晤。

对日本而言，与俄罗斯缔结和平条约是安倍外交政策中的优先项，他有意通过解决领土争端留下政治遗产，同时实现其父作为日本外相时的夙愿。

今年1月6日，安倍在山口县为父亲、前外相安倍晋太郎扫墓，起誓称“无论如何都将推动日俄取得进展，为缔结和平条约尽全力画下休止符”。安倍晋太郎在担任日本外相期间一直试图解决与俄罗斯的领土争端，但均以失败告终。

相比日本方面父子相传地想要解决问题，俄罗斯方面则一直对与日本沟通争议岛屿主权问题兴趣寥寥。但是，安倍改变了历届政府将经济合作与领土问题并行推进的思路，主导经济先行，试图以俄方最感兴趣的经济合作撬动双边关系的改善。

安倍推动的对俄“新思维”受到了莫斯科的欢迎。俄罗斯由于近年来受到西方国家的集体制裁，因此改善与日本的关系恰好符合俄外交战略调整的需求。日本以经济促政治的政策与俄开发远东等一系列战略也不谋而合。

双方长期保持对话极大地推动了俄日在经济等领域的交流。除了对俄经济投资，日本还着力推进与俄在四岛的“共同经济活动”，为领土谈判铺路。

不过，加布耶夫注意到，因日方投资金额未满足俄方预期，克里姆林宫自2018年起明显表现出了“失望情绪”。莫斯科启用了一个“轻量级官员”俄罗斯经济发展部部长马克斯·奥列什金（Max Oreshkin）作为俄日贸易与投资的谈判代表，取代了之前的俄第一副总理伊戈尔·舒瓦洛夫（Igor Shuvalov）。

俄副总理去年在东方经济论坛上也曾抱怨日本在俄远东投资太少，称第三国企业也有可能参加争议岛屿的开发。据新华社2018年9月报道，俄副总理特鲁特涅夫称俄方正主动放慢对争议岛屿的开发，这是“在等待日本的决定”。

莫斯科近期的强势表态——要求日方承认二战结果、承诺不在争议岛屿设美军基地等，或为克里姆林宫的谈判策略。“俄罗斯陪日本玩这个外交游戏无需成本，如果日本与美国的盟友的关系因此出现间隙，更是可作为额外收获。”加布耶夫在其推特主页写道。

22日会谈结束后的联合记者会上，安倍晋三称，两人已指示两国外长2月份就和平条约举行新谈判，地点可能选在慕尼黑。除了外长谈判，两国领导人特使届时也将举行会谈。

克里姆林宫的冒险？

近年来，安倍多次表达要解决领土问题的决心。与之相对应的是，俄罗斯官方和民间均强烈表示不会放弃本国领土。

普京2016年接受日本电视台(Nippon TV)采访时明确表示：“我们与日本没有领土问题，这是日本以为他们有领土问题，但我们愿意讨论这个问题。”普京次年访日时，无视安倍“温泉峰会”的攻势，仅强调了来自日本的数十个经贸合作项目。

在2018年9月的第四届东方经济论坛上，普京则表态称，“在不设先决条件的情况下，俄可与日本于今年年底签署和平条约。”

去年11月，普京与安倍就以《苏日共同宣言》为谈判基础达成共识。《参考消息》报道称，双方此次达成共识是一大“进步”，这表明两国首脑今后可能以先归还齿舞、色丹两岛作为选项之一推进缔结和平条约谈判。

两国将在《苏日共同宣言》基础上继续谈判的消息传回俄罗斯国内后，一度在俄民间引发多方抗议。俄独立民调机构“列瓦达中心”去年11月的调查数据显示，74%的受访者不支持将岛屿移交给日本以换取经济投资等好处。

在安倍抵俄前一天，上周日（20日），莫斯科和哈巴罗夫斯克均出现反对将岛屿转交给日本的民众抗议。据国际文传电讯社（Interfax）20日消息，莫斯科苏沃洛夫广场当天聚集了约500人。当天早些时候，100多人在哈巴罗夫斯克市中心的共青团广场上表达抗议。

“在莫斯科的游行示威开始前，警察拘留了两三个喊民族主义口号的人，”抗议活动组织者之一、来自“左翼阵线”的谢尔盖·乌达尔佐夫告诉国际文传电讯社，“我想强调的是，我们的集会无关民族主义。我们支持与日本保持正常往来关系，但反对土地交易。”

在此背景下，加布耶夫指出，克里姆林宫一定会考虑的关键问题是，接受日本的提议俄罗斯能从中得到什么？风险又是什么？ 加布耶夫认为，在过去70年中，两国政治、经贸等各方面关系均未受到“未缔结和平条约”的影响。一旦缔结条约，克宫则需要面对巨大的国内政治压力。

此外，俄罗斯军方也反对任何形式的岛屿移交，齿舞群岛和色丹岛保证了莫斯科对鄂霍次克海的控制，距离俄罗斯太平洋舰队的维柳钦斯克基地也十分近，两岛对于俄罗斯的战略意义不容忽视。

加布耶夫称，他相信克宫早就清晰地认识到，和平条约只是一纸协议，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英国《经济学人》2016年撰文称，俄日争议岛屿对两国都有重要的象征意义。在俄罗斯，它们被视为二战胜利的一部分，而日本民族主义者将收回该群岛视为恢复日本昔日荣光的重要一步。

目前，俄政府已将“南千岛群岛”划定为经济特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