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脱欧会致欧洲防务资源缺口，但防务独立“绊脚石”也没了

英国议会否决了脱欧协议草案后，首相特雷莎·梅虽然挺过了此后议会发起的不信任案，但脱欧前景仍然荆棘丛生。在笔者看来，英国脱欧不但是对欧洲一体化进程的巨大打击，对于欧洲防务独立也将造成巨大的影响。

欧洲防务独立，英国从积极到消极

与一般人设想的不同，当初推动欧洲一体化的根本动力并不是经济利益，而是西欧国家的安全诉求和防务战略。二战后随着苏联“红色铁流”的进逼和德国的再起，如何抵御苏联的侵略并处理好与德国的关系成为西欧领导人急需考虑的问题。英法等国虽为战胜国，但在二战中遭遇重创，同时比利时和卢森堡等小国则更可谓是不堪一击。抱团取暖成为了西欧各国保障自身安全的高效战略选择。而在欧洲多边军事合作与防务联合中，英国扮演了从“领路人”到“绊脚石”的角色。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英国对待欧洲防务建设的态度非常积极，不但尽可能地支持了法国提出的以直接建立欧洲防务共同体为目的的“普利文计划”，还凭借政治影响力和成熟外交手段促成了跨大西洋安全关系的制度化。也正是在英国的倡议下，西欧国家建立了共同防御西欧的西欧联盟。

可是冷战结束以后，随着欧洲政治环境的变化，英国政府认为放弃北约而进行欧洲防务独立建设不是明智的选择，因此英国对欧洲防务一体化政策的态度也日趋消极。梅杰政府时期，英国对欧洲防务独立采取“双重遏制”政策，即遏制欧盟防务政策超国家性的增强，阻止欧盟框架下大规模与高强度军事行动的实施，强调北约对于欧洲安全重要地位。再往后，英国对欧洲防务独立越发“开倒车”。2009 年开始，英国对欧盟民事与军事行动的参与意愿明显下降，大量召回派遣军队和专家顾问。同时，英国收回对欧洲防务局的国防产业改革方案与防务能力整合项目的一贯支持态度，不仅在欧洲国防产业升级调整进程中采取更加强硬的谈判态度，还单方面宣布保留对本国国防采购的所有权利。

英国脱欧对欧洲防务独立的影响

笔者认为，如今随着英国脱欧，欧洲防务独立会受到以下影响。

首先，英国可能会脱离欧盟防务框架而让欧盟整体防务能力大打折扣。作为欧洲传统军事强国以及核武器大国。英法军事力量合在一起占欧洲军事总能力的 50%。无论是军事行动还是诸如提供人道主义救援之类的民事行动，英国的财政支持和军事资源是欧盟发挥地区乃至全球影响力的重要依托。

英国曾派遣大量军队与专家顾问参与了亚特兰大行动（欧盟主导的反海盗行动——编者注）、马里军事能力训练任务( EUTM Mali) 和索马里军事训练任务( EUTM Somalia) 等多项欧盟军事行动。特别是在欧盟海军行动中，英国担任了亚特兰大行动的领头羊角色。英国在索菲亚海军行动中同样做出突出贡献，前后派出“进取”号监测船和“理查德”号护卫舰协助欧盟打击地中海的非法移民与人口贩卖活动。仅2014 年英国就为欧盟提供 323 名武装军事人员，英国皇家海军解救的非法移民数量占欧盟海上解救移民总数的三分之一。

欧洲现在仍然饱受经济危机的困扰，英国的退欧如果过于“生硬”的话，无疑会进一步搞僵与欧盟的关系，届时英国退出欧盟民事、军事行动可能性会变大，而这意味着欧洲防务资源的缩减，将导致欧盟面临巨大防务资源缺口，严重影响欧盟框架下冲突干预、打击跨国犯罪和难民救助等重要行动的执行效力与范围。

其次，未来欧盟与北约之间的协调难度会增大。英国是美国的坚定盟友，也是北约最称职的成员国，不但足额缴纳会费，还严格遵守北约关于成员国国防开支使用途径的规定细则，对北约的防务资源输出量也仅次于美国。英国在北约与欧盟内部都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因此英国也是两个组织进行有效沟通与协调的重要渠道，不但可以协调二者的关系，对于欧盟内部“大西洋派”和“欧洲派”也起到了平衡作用。

这些年欧盟与北约在国际事务中的同步（如2018年4月在美国、英国和法国对叙利亚发动空袭后，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莫盖利尼即发表书面声明说，欧盟支持旨在防止使用化学武器的所有努力），不能说没有英国的功劳。而一旦英国抽身，未来欧盟与北约协调能力会受到削弱，两者在国际事务的分歧也会随之变大，并导致欧洲防务独立与北约强调的“集体防卫”更加格格不入。

另外，英国的脱欧在一定程度上将有助于欧洲防务独立建设。如上文所述，英国这些年对于欧洲防务独立态度消极。当年英国脱欧公投结果出台后，不少“欧洲派”人士认为如果英国在脱欧以后也一并退出欧盟防务框架，那么随着“绊脚石”的消失，“欧洲防务一体化将迎来曙光”。法国和德国迅速发表联合声明称两国正在密切合作，准备拟定一份包括建立欧洲军事指挥部在内的“更积极且富有成效”的欧洲防务计划。

2017 年法国总统马克龙上台后，法国与德国加快防务合作脚步。2018年11月6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一百周年纪念活动上，马克龙再次呼吁打造“欧洲军队”。而作为对马克龙提议的呼应，德国总理默克尔13日明确表态称欧洲需要建立一支真正的欧洲军队，以此展现欧盟的团结姿态。因此在英国离开欧盟后，法国和德国必将联合成为欧盟防务一体化的主导力量。而原本一些既不想过多让渡主权，又要搭欧盟“顺风车”的欧洲中小国家，由于失去了英国这个欧盟内部有关防务独立问题最大的反对者，将难以再利用英国“挡风”，而不得不在“跟随法德”和“被边缘化”之间做出选择。

（作者系察哈尔学会研究员、中国指挥与控制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