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孩子报课外班了吗?

2018-12-08 09:03
北京

今天,我们聊一聊中国家庭的子女教育问题。毕竟,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把自己年轻时未实现的梦想全寄托在孩子身上是天下父母都想干的事儿。当然,要想让孩子学习成绩优秀并尽量考上高质量的大学,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加强营养、保证睡眠、搬迁择校、与老师沟通、跟孩子谈心、报课外辅导班……

那么,我们今天就来谈谈:课外辅导。

为什么参加课外辅导?

相信很多的80后、90后和00后,在初高中(甚至小学阶段)都有参加课外辅导的经历。为什么?想必大部分同学都没有主动参加课外辅导的觉悟。

但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利用好课外时光,发挥“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优良作风,温故而知新,补差而培优,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获,两分耕耘岂不是就有两分收获?!更何况,一个普通的学习日,从早8点到晚8点共12个小时,若按下午5点放学,校外的大好时光还有3个小时,占了1/4;一个普通的学年共12个月,寒暑假加起来的大好时光大概有3个月,也占了1/4。我们好像发现了中国教育的“1/4定律”。中高考压力山大,放学(假)后补习去吧!
多少人参加了课外辅导?

作为不想让孩子输在起跑线的父母,一定想知道全中国有多少人都在跟自己暗暗竞争,多少人送自己的孩子上了辅导班。中国学生的课外辅导参与率有多高?严谨地看待这个问题,其实要给个答案是挺难的。

一方面的原因在于课外辅导的自身性质。课外辅导有一个“艺名”,叫做“影子教育”(shadow education),点出了它与常规学校教育如影随形却又隐而不彰的特征,加之市场上很多课外辅导机构的不正规以及政府在素质教育倡导下不断出台的“减负”政策,因而课外辅导行业暗流涌动,但缺乏可靠的数据估计。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课外辅导的统计口径。目前几项收集国内学生课外辅导信息的调查项目,比如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EPS)和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在对课外辅导行为的理解和界定、以及在学生年龄段的选择上都有很大出入。因此,课外辅导参与水平的高低,不适合做跨越调查项目的简单比较。

如果我们都能同意课外辅导是要花钱的,那么,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2014年的数据来计算的话,7-17岁的在校生在“过去一年”有课外辅导支出的比例是28%。

这个数字可能比一些人心目中的猜测低不少。

当然,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只算了花钱的辅导,各种节假日父母热情邀请的表哥表姐来家里辅导是没有算进来的。

但更重要的是,这是个全中国的平均值,我们要知道,地大物博的中国,家家情况是很不一样的。

课外辅导行为要受到家庭经济水平、当地辅导行业的发展、以及同龄人的影响。一个居住在大都市的、想要给孩子报辅导班的父母,肯定会觉得别人家的孩子好像都在参加辅导似的。但的确,家庭经济条件越好,参加课外辅导的可能性也越大。课外辅导参与的地区差异也非常大。同样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2014年的数据来计算,7-17岁的在校生在“过去一年”有课外辅导支出的比例,在农村是16.7%,在城镇是41.4%。若是比较几个省级地区,这个比例在上海和辽宁都超过50%,但在甘肃和广东却只有14%。

是的,你没看错,在参加辅导上,广东和甘肃的孩子们打成了平手。广东省的孩子提醒我们,尽管课外辅导参与水平与各地经济发展程度的高低之间存在一定关联性,但也不完全是“水涨船高”的简单对应关系。这可能与广东当地的教育文化或课外辅导环境有关,但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孩子们可能还关心,课外辅导,何时是个头啊?

我们用数据告诉你,别天真了,课外辅导没有头,那是真正实现了教育从3岁娃娃抓起,直到你上大学(甚至大学还有考研辅导、出国辅导……)。不过,熬过了小学和初中,你爸妈让你参加课外辅导的可能性可能会降低一些。

下图显示,从全国范围来看,课外辅导参与率随年龄增长的变动模式呈现出了“倒U型”结构:辅导参与率从3岁到11岁不断升高,此后几年基本持平,然后自15岁起有所下降。可以看出,这一模式大致对应了不同的教育阶段,即课外辅导参与度在学前和小学阶段不断升高,在初中阶段基本稳定,然后自高中开始逐步降低。
2014课外辅导参与率:年龄和城乡差异

关心教育不平等的童鞋可能忍不住要问:课外辅导参与有没有性别不平等?有没有女性歧视?

答案很简单:没有。况且,无论从大学在校生的性别构成、还是从年轻一代人的受教育年限上看,目前女性在教育上赶超男性都已经不稀奇了。课外辅导也一样,男女都需要,而且需求程度相当。

大家都在补什么?

虽然在学校的学习已经很辛苦,但课外辅导肯定不是用来补觉的。

很多人关心参加课外辅导的人有多少在“应试”、有多少在接触诸如声乐、舞蹈、书画、棋类等来提升某方面的才艺。请看下图。全国范围内,2014年3-18岁人群中在“最近非假期1个月”参加了课外辅导者,67%的人在单纯参加学业类辅导,25%的人在单纯参加才艺类辅导,而8%的人在“双管齐下”,学业才艺两手抓。不过,分收入阶层来看,越富裕家庭的孩子单纯参加学业类辅导的比例越低、而参加才艺类辅导的比例就较高。

想起一个美国的经典笑话:我这一辈子努力挣钱是为了以后能让孩子上医学院,孩子成为了医生,孙子们才有钱上商学院。孙子们上了商学院成了大老板,是为了曾孙们以后上音乐和艺术学院。一言以蔽之,今天的学业辅导是为了明天的才艺学习。

能不能提高学习成绩?

如果简单比较一下参加了辅导和没参加辅导这两组学生,通常都会发现参加了辅导的学生平均成绩更高。但研究者们很难搞清楚参加课外辅导者的这种学习优势到底是不是通过参加课外辅导得来的。

一方面,学生本来的学习基础可能很重要。如果大多数参加课外辅导的学生本身就是差等生(不是优等生口中自我标榜的差,是真差),如果他们参加完辅导比其他学生成绩更好,那基本可以确定是辅导起了积极作用;而如果大多数参加课外辅导的学生本身是优等生(也包括那些表面“青铜”实则“王者”的学生),那么即使课外辅导(如某些媒体所报道的)不利于学习动力和学习兴趣,但这些学生的学习成绩仍然会高于其他学生,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另一方面,学生所处的教育环境也很重要。教育质量较高地区或富人家的孩子,接触课外辅导的机会大,而教育质量较差地区或穷人家的孩子,接触课外辅导的机会小。这一事实也可能部分解释为什么参加了辅导的学生在学习上有优势。不过,最近的一些研究发现,课外辅导的作用更多的是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参加课外辅导与学习成绩之间的正向关系,在学校教育质量较好或家庭条件较优越的学生当中,表现并不明显;但在学校教育质量较差或家庭经济条件较差的学生当中,还是表现的比较明显的。所以说,如果家庭和学校都不够给力,把课外辅导看作是促进学习的“第三条道路”,也未尝不可。

参考文献

Choi Y and Park H (2016) Shadow education and educational inequality in South Korea: Examining effect heterogeneity of shadow education on middle school seniors’ achievement test scores. Research in Social Stratification and Mobility 44: 22–32.

Park H, Buchmann C, Choi J, et al. (2016) Learning beyond the school walls: Trends and implications. Annual Review of Sociology 42: 231–252.

Zhang, Y. (2018) Private tutoring, students’ cognitive ability and school engagement, and the formal schooling context: Evidence from middle school students in China. Chinese Journal of Sociology 4:277-298.

本期作者:张月云  山东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

本期图编:何璇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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