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暴力行为将持续影响欧美社会发展

朱雨婷/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英国研究中心
2018-12-07 13:04
来源:澎湃新闻

当地时间2018年12月6日,法国盖隆,人们身穿黄背心游行示威抗议政府上调油价。 视觉中国 图

过去两周,世界很不平静。以法国“黄背心”为首的抗议示威活动失控演变为一场暴动,这场巴黎1968年以来最大规模的骚乱在世界范围引起了广泛的不安。这种焦虑并非空穴来风。暴力袭击这一意见表达的极端形式,在近年来西方世界极端思想崛起的大潮中一再向人们的神经施压。美国的民粹主义、欧洲的反移民情绪、法国的经济失衡以及英国脱欧的意见分裂,都是暴力袭击背后不同而相通的重要影响因素。本文将以横向比较的视角来看待这一问题。

美国右翼恐怖主义、民粹主义和白人民族主义

英国国际战略研究所(IISS)评论员在智库文章中表示:“如果没有9·11事件,右翼恐怖主义可能才是美国政府关注的焦点。”

右翼恐怖主义在至少近十年内一直是美国的主要威胁。 据联邦调查局称,仇恨犯罪率(大多为针对一个人的种族或族裔而进行的犯罪)在2017年上升了17%,其中反犹太主义犯罪率上升了37%。 反诽谤联盟极端主义中心表示,极右运动或白人至上主义运动在2008年至2017年期间,导致了美国387例与极端主义者有关的死亡事件,即71%;而由伊斯兰极端主义者引起的死亡事件仅100例,即26%。联邦调查局公开过大约1000起国内的恐怖主义案件,这一数字与其关于伊斯兰国(ISIS)的档案不相上下。

特朗普政府声称大多数恐怖分子都是“外国裔”,但上述数据显然与这种说法是矛盾的。

这远非时任总统特朗普唯一饱受质疑的说辞。他还称,拉丁美洲移民比美国公民更有可能犯罪,而且大量圣战分子正在渗透美墨边境。可与此同时,他似乎很能容忍白人至上主义,试图在南方邦联纪念碑的抗议者和“团结右翼”示威者之间建立道德等同 ——而后者的成员包括自诩的新纳粹分子、新邦联人、新法西斯主义者、白人民族主义者,以及各种民兵,他们于2017年8月在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杀死了一名抗议者。

该文还指出:“美国极右团体和极端思想的崛起,无疑与其领导人的言辞和作风不无关系。”总统充满种族主义色彩的发言能受到部分群体的热烈欢迎,反映了美国政治两极化似乎既是特朗普政府上台的原因,也是其影响。从奥巴马时期为少数群体广泛赋权的过程中就积累下来的白人民族主义情绪,很可能会在可预见的未来继续发酵。

欧洲的反伊斯兰、反移民情绪

并不是只有美国在遭受极右翼暴力袭击的威胁,欧洲也身处相似的险境:2011年7月22日,挪威右翼极端分子安德斯·贝林·布雷维克在两次袭击事件中共造成77人死亡,300多人受伤。即使布雷维克自称自己有行动网络的支持,他还是被诊断为精神失常且被判定为个例。

然而欧洲的情况更突出的特点在于,其右翼袭击现象与穆斯林移民问题紧紧牵系。目前,伊斯兰极端恐怖主义仍然是欧洲最主要的威胁。但布雷维克有计划的反伊斯兰和反移民“行动”,似乎正预示着一种右翼和法西斯主义的倾向。而同时,这种倾向正在成为欧洲一大影响力显著的政治趋势,其原因部分正在于中东的持续动乱导致了穆斯林难民的加速涌入。

而欧洲的做法也与美国类似:反抗伊斯兰恐怖主义优先于右翼恐怖主义。布雷维克案的处理就是例子。只是这种做法能否解燃眉之急还未可知,就又可能因其对国内恐怖主义的忽视而对欧洲未来的安全埋下隐患。

风暴中央的法国和涟漪边缘的英国

放眼欧洲之内,法国的暴乱则与其国内的具体政治活动有着更直接的联系。

马克龙去年上台时的口号,就是要重振萎靡的法国经济。其做法是鼓励创业,欢迎投资,并减轻超级富豪的税务,以吸引大批在英国脱欧过程中逃离伦敦的金融家。然而一年过去,法国底层工人,尤其是以汽油为生的运输业者,目前看来并不买账。随着与政府的交锋,他们现阶段的价码已经开始要求提高最低薪酬标准和恢复由马克龙废除的财富税。这背后反映的是马克龙代表的保守主义改革派精英,与反资本主义情绪高涨的草根阶级之间尖锐的对立。马克龙为了吸引外资而推行的政策导致了法国经济在阶级层面上的失衡,是点燃本次暴动的最根本的火苗。表面上看,法国的暴动与右翼并无直接联系,但其社会当下深刻的分裂和对立,却绝不是独属于法国的警告。

同样深受这一问题困扰的还有英国。身处大陆之外的英国,受到的波及丝毫不弱,一系列国内震荡从2016年公投脱欧起就不曾平息。

两年前公投时,持脱欧立场者普遍对移民持反感态度,并强烈要求英国“夺回”属于自己的控制权;近日来,不满于特蕾莎·梅脱欧草案的民众走上街头,高喊“无协议脱欧”,却似乎对英国各大智库所担忧的严重后果一无所知。《卫报》评论员曾撰文指出,无论贸易协议问题和爱尔兰边境问题在谈判桌上如何棘手,当初公投脱欧的选民们最关心的仍然是“控制移民”和“夺回主权”这两大诉求。即使尚未到达大规模暴力袭击事件的地步,英国政府与议会也正在经历“自二战以来最危险的震荡”。政府内部的分歧与整个英国社会的分裂是镜像的,眼下混乱的党争绝无益于修复日益走向两极的社会意见分歧。和欧洲整体一样,一味把矛头指向外部(欧盟)却忽视国内问题的英国,也为自己本国的安全带来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责任编辑:田春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