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智力障碍的她走失的六天五夜

2018-11-22 18:39
北京

二姐有智力障碍,她消失了。

我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二姐失踪的第二天下午。 

前一天清晨5点,天还未亮,母亲与父亲要去参加采果队采摘柑桔,工资是按采果斤量平分,为了多挣钱,他们不得不早出晚归。母亲临走时,叮嘱还在睡觉的二姐白天在屋旁的地里捡棉花,二姐“嗯”了一声。母亲为她备好早中饭,就出门了。 

傍晚,父亲和母亲回来就发现二姐失踪了。 

他们找遍了她喜欢去的地方,依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茫茫黑夜,他们无从寻找。累了一天,他们晚饭都没有做,爬上床就睡了。 

第二天清晨,母亲不愿意放弃150元的工钱,又参加了采果队,留下父亲一个人在家寻找。她以为二姐会像五年前一样,在外面树林的某处过一夜,第二天上午就自己回来了。她没有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母亲一边采柑桔,一边偷偷给父亲打电话,全部是没有找到的消息。父亲上午在家的周围问了一遍,没有人见过二姐。他又寻找屋前屋后的树林,找了几个小时,还是没有二姐的踪影。 

二姐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到了下午,母亲开始心神不宁。她一刻不停地采摘柑桔,一边努力回忆二姐喜欢去的地方,当她想起一个地方,就给采果队长说好话,希望耽误几分钟给父亲打个电话。打完电话,等了几分钟,她开始焦急,又给队长说好话,拿出手机询问父亲找到了没有。 

父亲正在寻找的路上,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他开始还颇有耐心地回答,后来由于心里焦虑和母亲吵了起来,他呵责母亲,女儿不见了,她还要去挣钱。 

母亲在电话里带有乞求的口气,希望我能回家帮忙寻找。我安慰母亲不要着急,二姐肯定会自己回来。母亲长叹了一口气,“她以前最多在外面呆一个晚上就回家,现在都一天一夜了,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母亲总是喜欢朝坏的方向想,我安慰她说,“妈,我现在就回去,我们一定能找到二姐。” 

二 

回到家里,已经下午5点。隔着不远,我看到门前的大鱼池堤上,父亲和几个人正在拉渔网。我的心一沉,二姐若是不小心掉进鱼池里,这意味着她已经不在人世。 

我把包往门前一放,赶紧往鱼池奔跑。在稻场边放着一个竹蓝,地上有一件女式外衣,上面有一把下柑桔的剪刀。显然是母亲匆忙留下的。 

跑到鱼池边上,母亲正坐在堤上,呆呆地看着水面。我赶紧把她扶起来,可扶起来后,她又歪倒在地,我又想去扶,她说,“你不要扶我了,我的腿没了力气,站不起来,你别管我,你去帮忙拉网。” 

我只好来到父亲的身后,捡起绳子拉网。父亲回头看了我一眼,他似乎想说什么,可能碍于附近有其他人在,又转过身去。他的手沾有鱼池水中的泡沫,显得有些惨白,上面的青筋凸得老高,像随时要爆炸。 

突然,岸堤另一边拉网的人喊道,“网好像被东西挂到了,该不是的呀?” 

这边一个人问,“有没有泡沫翻起来?” 

“有,有泡沫翻起来。” 

母亲一下子号陶大哭,像哭丧一样,一边哭,一边唱。唱的是二姐听话,是她的好女儿,她不该为了钱去打零工。

我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强忍着眼泪,继续拉渔网。父亲拉纤绳的右手突然抬起来,速度飞快地在他面部一抹,又继续拉起纤绳。我站在父亲身后,虽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刚刚是用手抹眼泪,速度快,是不想让我这个儿子看见。 

渔网继续向前拉着,我的心快要冒到嗓子眼了。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我害怕得来一个坏的结果。直到拉着渔网在角落收网,还是没有看见二姐的踪影。母亲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在就好,不在就好。” 

派出所来了两个警察,询问拉渔网的情况。有人把刚刚渔网被东西挂到的情况汇报了,其中一个警察说,“现在天冷,假如人沉在水底,不可能漂起来。 

一个人说,“是呀,我们的渔网下面太轻了,可能只挂到一下,人又沉到了水底。” 

母亲听到此,一下子又瘫坐在地上,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弱。大姐从邻市赶了回来,不断安慰她。母亲像想起了什么,告诉我们一个重要信息,她说她经常看见二姐在门前小鱼池边上的柑桔树上摘桔子吃。 

拉网的人赶紧到柑桔树边上,仔细查看柑树枝上是否有滑倒的痕迹(警察此时已离开)。大家找寻了一遍,对滑倒的痕迹模棱两可。他们决定用渔网拉一下门前的小渔池,父亲听到此拒绝了。 

他害怕天黑了看不见,有人掉进鱼池。二姐既然掉进鱼池内,就已经死了,他不想有人在找二姐的过程中出现意外。

帮忙的人离开后。母亲叫上我准备去屋旁另一个鱼池看看清况。母亲在前面走,一边用树枝查找边上滑倒的痕迹,而我则在后面看水面的情况。突然,母亲喊我的名字,我的心一下紧张起来,赶紧跑到母亲的身边,发现附近杂草紧贴着地面,一棵小树枝被折断了。 

母亲说,“这该不是你二姐不小心滑下去了吧?” 

母亲继续往前走,她来到照看这个鱼池的刘老头屋内,问刘老头有没有看见二姐。刘老头说没看见,然而昨天父亲问他时,他说那天看见过二姐。 

母亲没有办法,只好往回走,她突然问我,“你姐姐脑子有问题,经常拿别人晾在门前的衣服,你说会不会是被别人故意推进渔池安(溺)死了?”

我懂母亲的意思,她是在怀疑刘老头。可是现在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有什么办法呢?

回到家里,大姐已经做好了饭。父亲已经一天没吃了,主动坐到餐桌前,母亲在沙发上倚靠着,大姐劝了好久,她只是说吃不下去。 

坐了一阵后,母亲打开大门,独自走进夜里。大姐怕母亲有意外,跟了上去。没过一会儿,听见母亲喊二姐的小名,她的声音很大,每喊一句,总要间隔一两秒钟。她在等二姐的回应。 

父亲刨了两口饭,放下碗筷,走出门,我跟了上去。夜色里,母亲在前方五六米的位置仍然喊着二姐,然而除了树叶的婆娑声,再无任何回应。 

母亲的嗓子已经嘶哑,渐渐没了力气,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只有我们能听见。父亲想上前劝阻,被我拉住了。以前,母亲只要喊上一两声二姐,二姐就会从地里的某处飞快地往家跑。 

只是,那块地父亲白天就已经寻过一遍了,什么也没有。 

三 

2018年10月19日,是二姐失踪的第三天。 

天蒙蒙亮,我在床上听见开大门的声音,拿起手机一看,早上5点40分。其实我在睡梦里一直听见父亲和母亲讲话的声音。他们一夜没睡,在等天稍微亮一些后,起床开始寻找。 

我赶紧穿好衣服,走出大门,空中还飘着一层雾。隐约看见有两个人在门前的大鱼池堤上,他们呈反方向在鱼池边寻找。由于看不清人,我跑上去随便跟上一个,发现是父亲。父亲看见是我,叫我转身去陪母亲。 

母亲看见我来了,并没有理我,一直盯着鱼池边往前走。查完了大鱼池,又查小鱼池,查完小鱼池,又来到屋旁的鱼池查找。 

突然,我听见母亲喊叫,“儿子,你看那里是什么呀?”

我顺着母亲指的方向,发现鱼池中央的水面有一团像衣服的东西,再看,是一团水草。母亲听完是水草,明显松了一口气,又继续寻找。 

鱼池查找完,还是没有见二姐的身影。天渐渐亮了,树枝的露水打湿了母亲的衣服,然而母亲顾不上,她愁着脸说,“这已经两天两夜了,要是滚进鱼池里,现在也应该漂起来了呀?” 

我说,“妈,二姐不在鱼池里,你叫她怎么漂起来?” 

“她不在鱼池里那就好。” 

回来的路上,母亲问,“儿子,你说你二姐不在鱼池里,她又去了哪里呢?我们都找遍了呀。” 

母亲经过短暂的希望,马上又失望了。没有人知道二姐去了哪里,二姐就算走丢了,她也不知道问路。曾经我教她说话,但只要超过3个字,她就会直接忽略前两个字,说最后一个。

母亲没有得到回答,又说,“听昨天那个警察说,现在天气冷,你二姐掉进鱼池里,没有这么快漂起来。他说至少5天。” 

我知道我的劝说苍白无力,唯一能让母亲打起精神就是找到活着的二姐。我只能闭口,默默跟在母亲身后。

回到家里,母亲对父亲说,希望在小鱼池用渔网拉一遍,她看见二姐好几次在边上摘柑桔吃。父亲同意了,出去借网和叫人帮忙。母亲则进厨房忙碌。

一会儿,母亲摆了两盘菜出来,她叫我吃饭,我却摇头,一点胃口也没有,母亲坐到一侧也没有吃,突然说,“你二姐大前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挨我坐着,把我搂着嘿嘿笑。你说她当时是不是知道她要死,在跟我告别呀?” 

我说,“妈,你别胡思乱想了,现在二姐可能呆在某个地方呢,你怎么就知道她死了呢?” 

母亲又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唱,她说她现在很后悔,当初不该把二姐送人养着。

1985年,母亲刚生下二姐,乡里的干部就来人赶走了家里最值钱的两头猪。并且让父母第二天去乡里的卫生所结扎。

奶奶和几个伯伯商量,决定让父亲带母亲逃进大山里躲起来。母亲有些不愿意,大山里风餐露宿,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带着孩子肯定不行。奶奶叫母亲不要操心,她会想办法。 

当时大姐已经三岁,由伯伯们带着无妨,但二姐刚刚生下来,不吃奶怎么活?奶奶看出母亲的心思,她保证不会让二姐饿死。 

就这样,母亲和父亲连夜逃进大山,父亲搭了一处棚子,算是一个家。偶尔深夜回来背粮食和蔬菜。奶奶则托人找到一户刚生小孩的家庭,把二姐寄养在那,每个月给10块钱。 

4个多月后,母亲实在担心二姐,拉着父亲夜里去探望。可还没进那户人家的大门,就听见小孩哇哇大哭。母亲看到二姐躺在床上无人理踩,床上更是尿湿了一大片。那个刚生小孩的女人本就没有多少奶水,喂自己的小孩都不够,二姐想吃奶根本不可能。母亲于心不忍,只好带着二姐一起进大山。

奶奶得知后,连夜带着两个伯伯赶到山里,又把二姐送回寄养的家庭。后来,父母在深山里呆了两年多,直到1988年我出生前几天才回家。 

此时二姐两岁多,能爬能走。直到二姐5岁的时候,家里才发现不对劲,抱着去医院检查,被诊断为脑力智力障碍。母亲问病因,医生模棱两可,“也许是先天性的,也许是营养不良、外伤、生病等因素后天导致的大脑发育不完。 

母亲问,“能治好吗?”

医生摇摇头。

有时我对二姐感到亏欠。父母不是为了生下我,二姐可能就不是智力障碍。曾经我也想试着问父母,当初为什么要把二姐送走,但我很难开口。这是一个让父母痛苦的问题。 

父亲背着渔网回来了。他没有顾上吃饭,和一些人准备拉小鱼池。有人觉得像昨天那样拉渔网,根本起不到作用,大家商量后,决定在渔网下面每隔两三米绑一块砖,这样渔网的底部就可以一直沉到水底,假如碰到二姐的遗体,也不会一挂而过。 

人们开始下渔网,父亲蹲着默默绑砖。母亲站在稻场边缘,看着我们。 

小鱼池慢慢在收网,母亲站在不远处踮脚望着。大姐站在她身后,随时准备扶她。渔网连黑色的淤泥都拉上来了,依然不见二姐的身影。显然,她不在里面, 

大家又决定用绑着砖头的渔网再拉一遍大鱼池,母亲又不得不紧张起来。拉完大鱼池,还是不见二姐的身影。 

其他人提议再拉一次屋旁鱼池,父亲拒绝了。这次,他什么也没说。

人们离开后,我们回到家里。母亲又对着大姐讲起二姐失踪前一天晚上,她坐在母亲身边,抱着她傻笑的情景。讲着讲着母亲又哭了起来。大姐夫这天也赶了过来,他突然问起二姐夫为什么没有回。 

父亲说他给二姐夫打过很多电话,然而一直没有人接听。 

其实早在二姐嫁给二姐夫前,我们一家人就起了很大的争论。

二姐20岁出头时,家里来了一些媒婆,显然媒婆是给大龄青年或者身有残疾的人说媒。二姐虽然是智力障碍,但可以帮母亲做不少家务活,打猪草、摘棉花、锄草、喂猪喂鸡。父亲和母亲最终挑了二姐夫,他们认为二姐夫虽然年纪大,但话不多,为人老实。二姐也“答应”了这门亲事。 

那时我在南方打工,过年回家才得知这些。当时我和大姐极力反对二姐嫁人。在我们看来,二姐夫根本没有能力照顾二姐,他娶二姐只是想给自己生个孩子。到时孩子生下来,没有能力扶养,只会害了二姐。

父亲当时特别生气,“那到时我和你妈死了,你们养她?”

我知道父亲是怕二姐成为我的负担。我和大姐说,“只要我们有一碗饭吃,绝对会给二姐一碗吃。” 

过完年,我回到南方打工。父母却悄悄地让二姐嫁了人。 

一年后,二姐在医院生下一个儿子,父母一直陪伴左右。二姐出院后,二姐夫把外甥抱回了他家。父母第二天去探望,发现外甥躺在床上哇哇大哭。母亲不放心,坚决抱着外甥回了家,二姐也跟了过来。 

后来,外甥一直由父母养着,二姐夫偶尔来看望,却从来没出过一分钱。期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母亲扇了二姐夫一嘴巴,从此他不再来我家。一不来探望二姐,二不来看望他的儿子。

父亲寻找律师起诉二姐夫,然而二姐夫根本不接传票,任何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有一回,母亲带着外甥在镇上赶集,发现二姐夫站在超市门前。母亲故意带着外甥从他身边经过,希望二姐夫能牵着外甥进超市给他买点零食,但是二姐夫只是冷冷地望着她俩,没有说一句话。 

四 

2018年10月20日,是二姐失踪的第四天。 

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显示:当阳小雨,气温12—17摄氏度。我走到门外,发现是阴天。 

母亲和父亲查完鱼池回来,问我:“天这么阴,该不会下雨吧?” 

我说,“天气预报一直不准,也许今天只是阴天而已。” 

我们都想到了下雨的后果,但没有明说。 

过了10多分钟,我听见雨滴敲打瓦片上的声音,“哒哒哒”直响,像击打在我心上的锤子,很痛。 

母亲喃喃地说,“下这么大的雨,她肯定要被淋死了。” 

父亲搀扶着母亲回卧室,母亲不走,她说,“老二走的时候,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不被淋死,也会被冻死的。” 

雨不断下着,每一秒对我们来说都是煎熬。谁也没有办法阻止这场雨。 

母亲歪在沙发里,又开始胡思乱想,“我昨天梦见老二了,她好像是被树压住了,怎么也爬不起来了,一直在哭。”

听完母亲的讲述,大家决定再找一遍门前和屋后的山林。二姐可能生病了,倒在某片树林里爬不起来。

母亲淋着雨出门,父亲紧跟随后。一些邻居主动来帮忙。我们在山林中穿来穿去,没有路可走就拿刀砍出路,生怕漏掉一块。 

然而几片山找遍了,还是没有二姐的身影。 

雨越下越大,天气预报说小雨,现在变成了大雨。我只好和一些人先回家避雨。父亲过了一回儿也回来了。母亲回来时,全身淋湿透了,腿也肿了,需要人搀扶着才走回来。 

在家里坐了不到5分钟,母亲又坐不住了,来到二姐的卧室,翻箱倒柜找着什么。 

坐在大厅的邻居突然说,二姐不见的当天,她看见刘老头拉着一个拖车到我的家里,随后拖走了一车南瓜。 

母亲听完赶紧从二姐的卧室出来,来到院子里,发现堆在角落的十多个南瓜不见了。 

母亲说,“我二女儿是个傻子,她的确可能摘错了刘老头的南瓜回来。要是刘老头来拖南瓜时碰见二姐,他会不会打她?我老二跑了不敢回家。” 

母亲说完就出门找刘老头。过了一个多小时,母亲回来说,“我真觉得是刘老头把老二打跑了,还是杀了埋在了哪?”刘老头不承认当天来我家拖过南瓜,母亲说邻居看见他拖过,他才承认。但刘老头不承认看见过二姐。 

中午,雨渐渐变小。母亲又决定出门寻找。我骑着摩托车拿上母亲翻出的二姐的照片,到更远的地方找。然而绕了一个大圈,骑出100多公里也没人见过二姐。 

天黑了,母亲像前几天一样,走到屋外喊二姐。我跟在母亲身边,母亲喊了一会儿,突然对我说,“儿子,你有没有听见,刚刚你二姐答应了。” 

“没有听见。”我说。 

母亲又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你听,我都听见了,声音很小,好像在对面山的那边。” 

母亲又喊了一遍,她说她又听见了二姐的回应。

我和父亲觉得母亲出现了幻听,只好强行把她拉回家。 

五 

10月21日,是二姐失踪的第五天。天气阴。 

父亲和母亲早早起床,首先去看了一遍鱼池才回家。大姐做好了饭,硬拉着他们上桌,才勉强吃了一碗饭。 

母亲说,“镇里孙瞎子算的准,我去找她算一算。” 

吃完,母亲便去了镇里。父亲打电话叫来一个钓甲鱼的师傅。他听人说,那师傅只要见甲鱼在水面冒头,一杆下去就能把甲鱼钩起来。 

师傅来后,沿着鱼池每隔半米的距离抛下去一次。三个鱼池都抛完了,只拉起一个装满泥巴的袋子。 

过了一个多小时,母亲回来了,她很生气,说孙瞎子算的是二姐在东方,凶多吉少。本来要收母亲20块钱,后来只收了10块。她说二姐走的那天,日期不太好,因为那天是重阳节。 

我们又往家的东边走,但还是没有二姐的身影。母亲打电话委托几个亲戚,希望她们找附近算命准的人算一算,二姐究意在哪个方向,是死是活。 

我本想拦着,但想到这是母亲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想到的办法,只能试试看。 

几个小时后,我们得到回应,算的四面八方都有,有说已经死了的,也有说二姐安然无恙。 

我们只好默契地分散开,朝四个方向继续寻找。 

六 

10月22日,阴。二姐已经失踪6天了。 

一个正常人在这段时间不吃不喝,期间又遇大雨,可能也活不成了。 

父亲和母亲早早地起床,又去看了一遍鱼池。母亲回来喃喃地说,“按说老二在鱼池里,现在也应该漂起来了呀。” 

大家没有回话。一家人没有吃早餐。出门继续找,外甥也想跟上来,但前一天下过雨,父亲怕他摔着,就留他在家里写作业。 

我在心底做下决定,如果一直不见二姐的踪影,我们就一直找下去。 

上午9点多,母亲突然打来电话,“儿子,你二姐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父亲听见,凑过来迫不及待地问,“她还活着吗?” 

“是活的,是活的。” 

母亲把二姐带回来时,二姐的脸色惨白,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大姐赶紧给二姐端来一碗饭,二姐想去接,母亲赶紧阻止,“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不能吃这些,我去给她熬粥。” 

二姐喝了三碗粥,母亲才说起她找到二姐的情形。 

母亲是在离我们家五公里外一间废弃的土坯房子里找到二姐的。她在里面呆了5天,哪也没去。 

当时母亲找到二姐时,二姐正卧在床上,看见母亲来了,从床上爬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到要去找那栋废弃的房子。她一边哭一边说,“她就像知道我一定会找到她,所以她哪都没去。” 

看到眼前恢复神色的二姐,她傻呵呵地朝母亲笑,我们终于都松了一口气。

口述 | 李军

作者唐超,职业码农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首发于公众号“全民故事计划”(ID:quanmingushi)

如需转载,请至微信后台询问

寻找每个有故事的人,发现打动人心的真实故事

投稿请寄 tougao@quanmingushi.com

    特别声明
    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https://renzheng.thepaper.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