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巴西大选首轮：为什么中间派选民倒向了极右翼？

10月7日，2018年巴西总统大选首轮投票结束，13位总统候选人中，极右翼总统候选人、社会自由党人雅伊尔·博索纳洛（Jair Bolsonaro）和左翼总统候选人、劳工党人费尔南多·阿达德（Fernando Haddad）得票领先。经巴西最高选举法院核定，两位总统候选人的得票分别为46.03%和29.28%，进入到总统大选第二轮。

在这场1.17亿人参与的选举活动中，有效选票数达到1.07亿，有近乎5000万巴西人支持了一位极右翼候选人；而博索纳洛的得票数，距离获得50%以上选票即告首轮当选，仅有不到4%的差距。其中，显示出较大一部分中间力量不再偏好中左或中右力量，而是把手中的选票投向了极右翼。

此次巴西大选不仅对本国来说意义重大，对整个拉丁美洲来说也是一样。继以阿根廷为代表的拉美国家出现政治上的“向右转”之后，作为地区大国的巴西，一旦经普选以后也出现相同的情况，是否会产生传递效应，进而对拉美其他国家形成示范作用？更为重要的是，2019年1月1日，巴西新总统宣誓就任的当天，该国同时将成为金砖国家轮值主席国。政坛变化后的巴西是否能够主动承担起相应的国际责任和义务，从而推动金砖国家合作的进行？这些都是此次大选值得特别关注的重要原因。

另外，根据巴西权威选举调研机构——页报数据（Datafolha）在此前一天的预测，博索纳洛的得票率将在36%，而阿达德则是22%，误差率为2%。对照博索纳洛的得票结果，出现了约10%的大幅度误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是否有什么意外情况，使得一向以预测精准而著称的页报数据出现了如此重大的失误？以下，笔者将围绕此次巴西大选的背景，以及两个突发事件对本轮巴西总统选举的结果展开简要评论。

“二十年来未有之变局”

第三波民主化以后的巴西，自1988年宪法颁布以来，唯一能在首轮选举即告当选的是前总统卡多佐。上世纪90年代，凭借任职巴西经济部长时解决困扰巴西多年的通货膨胀问题，这位巴西民主运动党的代表人物先后两次在首轮大选得票均超过半数。卡多佐的记录，至今未有人能够打破，进入新世纪以后，哪怕是民众当中人气颇高的前总统卢拉也是在经历第二轮大选后才最终胜出的。2013年以后，巴西进入到左翼劳工党主政时期，卢拉总统和罗塞夫总统支持国有和私营的混合经济，主张社会福利和社会融入，并在国际舞台上频繁发出属于巴西的声音。

2016年，已然陷入经济发展困境的巴西政坛出现了严重的政治危机：曾为执政联盟的巴西民主运动党，加入到以巴西社会民主党为首的反对党阵营，罗塞夫总统被弹劾下台，结束了劳工党对巴西十多年的统治。而这一过程中，随着劳工党与巴西社会民主党、巴西民主运动党三大党派斗争不断加剧，一大批政界要人涉腐案件不断被挖掘出来，在民众之中形成了极大的不信任感。另一方面，劳工党的支持者和反对者以及中间派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阵营，社会分化情况严重。正是在巴西经济、政治和社会陷入重重危机的背景下，2018年巴西大选徐徐拉开了序幕，而前前后后所呈现出各种与巴西政治、社会常态相悖之处，被长年致力于巴西国内时事评论的人士称为“二十年来未有之变局”。

两个突发事件对本轮总统选举的影响

纵观博索纳洛的种种竞选承诺，其主要内容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全盘采用美国式的自由主义经济模式；二是强调政治伦理，减少诸如腐败等现象；三是推崇个人创新创业。军人出身的博索纳洛言论偏激且恪守传统，与当今巴西的多元价值观相悖，为这位军人出身的总统候选人招来了相当的反对之声，而9月初发生了针对博索纳洛的刺杀事件，从一个侧面显示了巴西社会的宽容度正在下降。与此同时，这一突发事件既为博索纳洛赢得了相当的媒体关注度和出镜率，又为他获取了不少同情分。

另一方面，劳工党首推的候选人、尚在监狱服刑的前总统卢拉被最终裁定无法参加竞选。原为副总统候选人的阿达德于9月中旬临危受命，被委以重任，成为劳工党总统候选人，俨然是卢拉参选的替身。然而劳工党在此前的执政过程中深陷种种腐败丑闻，此时的社会中反对劳工党再度执政的力量也随之活跃起来。于是乎，支持和反对博索纳洛的力量、支持和反对劳工党的力量围绕着首轮巴西总统大中展开了博弈，而中间派的决定成为决胜的关键。

第二个突发事件发生在10月1日，离首轮大选之日不到一周的时间。巴西法官塞尔吉奥·莫鲁（Sérgio Moro）解密了其主持的反腐行动档案，一部分前经济部长安东尼奥·巴洛齐（Antonio Palocci）的供词被公布出来，后者在劳工党政府长期担任要职，深得前总统卢拉和罗塞夫的信任。2016年巴洛齐被捕以后，转而成为污点证人，供述了巴西国家石油公司、奥德布莱切特建筑承包公司与劳工党高层存在利益输送关系。

根据此前总统大选的调查，在投票过程中，近23%的巴西选民在最后一周才决定把自己的选票投给哪一位候选人，而这之中又有近三分之一的投票意向摇摆不定。档案的公布，彻底点燃了重视社会公平的巴西民众对劳工党的不满，并影响到中间派选民的投票意向，给旋即举行的首轮大选投票带来了决定性的影响。一部分中间派选民则彻底倒向了极右翼，另一部分则选择了以消极方式对待大选。巴西最高选举法院公布的数据也能提供较客观的解释：1.17亿的选民中，20.33%弃权、2.65%的空白票、6.14%的废票。

第二轮巴西总统大选将于本月28日举行。应该指出，虽说第二轮大选会是一场全新的选举，但20天时间所预留出的余地毕竟并不大。与此同时，也不能忽略突发事件对选民投票决策的影响，就像巴西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在巴西，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