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正建：谈谈唐代诗人王维是不是“副部级”

《北京晚报》2018年6月2日《五色土·知味》刊登了萧跃华的文章《王维不是“副部级”》，对中央电视台“中国诗词大会”中康震教授说王维“当时做尚书右丞”“是一个副部级官员”的发言表示了不同意见。文章援引一些职官辞典，证明王维不是“副部级”，并由此引发了一些议论。对此看法，笔者稍有不同意见。

笔者同意文章所引钟叔和先生的看法，即“不要将现在的职级去类比古人”。因为古今政治体制不同，机构设置、官员权限有很大差别，强行比较，一定会似是而非。不过，为了让今人能大致了解古代官员的级别和地位，做一些简单类比似乎也无可厚非。

如果同意上述古今官职可以简单比较的意见，那么在比较王维所任“尚书右丞”是否相当于“副部级”时，就要明白这里的“副部级”何指。换句话说，我们首先要知道现在的“副部级”相当于唐朝的什么级别。我们知道，现在的“副部级”是一种职级而非职务，虽然基本以国务院各部副部长为基准，但其他官员例如某研究院院长、某校校长、某市市长都可以是副部级。唐朝也是一样，如果唐朝存在“副部级”的话，应该是以尚书省各部副长官即“各部侍郎”为基准的品级，只要达到这一品级就可以说是“副部级”而不论什么职务。

那么，唐朝尚书省六部副长官即“六部侍郎”是什么品级呢？依据《旧唐书·职官志》，吏部侍郎品级最高，是正四品上，其他户、礼、兵、刑、工五部侍郎的品级是正四品下。这也就是说，只要升至正四品下，就可以说是唐朝的“副部级”了。现在来看王维所任的“尚书右丞”。依据上引《职官志》，“尚书右丞”是正四品下，位列各部侍郎之前。因此，仅就品级而言，王维的“尚书右丞”一职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副部级”。

我们也可以从职务的重要性入手。唐朝尚书省相当于现在的国务院。在尚书省中有个“都省”，负责全部尚书省的文案工作，并予以监督。举凡皇帝诏敕和尚书省下发的命令，以及各部各司上报的文书，均要经过“都省”，其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那么，都省的长官是谁呢？一个是“尚书左丞”，一个是“尚书右丞”。唐太宗贞观年间刘洎曾上疏极言尚书左右丞的重要，说“尚书万机，实为政本，伏寻此选（指尚书左右丞），授任诚难。是以八座（指宰相与六部尚书）比于文昌，二丞（指左右丞）方于管辖”，如果左右丞“苟非称职，窃位兴讥”，就会造成“尚书省诏敕稽停，文案壅滞”的后果（《贞观政要》）。因此尚书左右丞的人选是皇帝要特别挑选的。著名大臣魏徵就出任过尚书右丞。从史料看，由尚书右丞升任六部尚书（例如颜真卿），甚至直接升为宰相（例如韩休）的都大有人在。尚书都省有点儿像现在的国务院办公厅，尚书左右丞有点儿像办公厅秘书长、副秘书长，而国务院办公厅秘书长、副秘书长应该是副部级以上。这样类比，即仅就职务而言，也可以说尚书右丞相当于副部级了。

总之，虽然我们不提倡将古代官职直接与今天的官职相比较，但适当比较可能有助于今人对古代官职大小或职位高低的认识。从这一意义上，康震说王维任职的“尚书右丞”是“副部级”，无论从品级还是从职务的重要性而言，都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