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女性大法官的自我修养(连载三)

2018-09-09 10:57
北京

编者按:《异见时刻》是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九人”之一)金斯伯格的传记。鲁思·巴德·金斯伯格(Ruth Bader Ginsburg)于1993年由民主党总统比尔·克林顿提名为大法官。是继桑德拉·戴·欧康纳之后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第二位女性大法官,亦是目前唯一一位犹太女性大法官。鲁思·金 斯伯格的一生致力于女性权利的争取、维护与保障。

她不是战争发动者,她是乱世英雄。

鲁思·巴德·金斯伯格是什么样的人?她轻言慢语,但该说的绝不马虎。“对她来说,审慎是做人原则,更是真实性情,”金斯伯格的评论家朋友里昂·维斯提尔说,“与她交谈是种享受,因为她说的每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金斯伯格对于工作全身心投入,尤其是在任职最高法院大法官后。接替金斯伯格成为美国民权同盟女权项目主管一职的凯瑟琳·帕拉提斯在几年前曾说,“鲁思的生活里只有工作。她唯一的奇闻异事就是没有奇闻异事。”(虽然现在来看,金斯伯格可不能算作没有奇闻异事。)金斯伯格经历了各种人生悲剧;她被认为性格过于冷峻,但那是因为很多人不懂欣赏她的冷面幽默;她对于下属要求严苛,但却也回报以忠诚和慷慨;她与丈夫之间热烈的爱情持续了将近六十年。

金斯伯格是个公然反抗性别刻板印象的女人,而这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当她被任命为最高法院大法官时,《华盛顿邮报》采访了她在美国民权同盟的两位同事,帕拉提斯和前法务总监梅尔·沃尔夫。两位受访者都发现想要准确描述金斯伯格很困难。“她在每个方面都很传统,包括社交上和政治上,大概唯一的例外就是她的智力,”沃尔夫语气中带有略微不屑。帕拉提斯插嘴说,“好吧,梅尔,但你必须承认,在她那个年代,女人有家庭,有工作,还上了法学院可一点也不传统。”沃尔夫,一个出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老派男人,耸了耸肩,坚持说,“反正在我看来,她没能力发动民权战争。”

“但是,”帕拉提斯说,“她是乱世英雄。”

换句话说,金斯伯格达到的成就本身就已是让世人叹服的激进之举——作为女性,她在举步维艰的时代环境中,达成了载入史册的成就。刚从法学院毕业时,金斯伯格希望去律所工作,或者留在法学院任教。但在当时男权的社会中,她毫无立足之地,她只能在不公中努力找寻出路。她的厉害之处很容易被忽略,或许是因为她不像男性民权运动发动者那样引人注目。又或许是因为在她和其他女权主义运动者们的努力下,世界发生的巨变让人们已逐渐忘了作为女性生活在当时的社会中有多么艰难。

通过阅读本书来近距离观察金斯伯格的生活和工作,你就会发现她的目标并不局限于打破玻璃天花板,让自己进入男性主导的职场。作为美国民权同盟女权项目的创立者,金斯伯格常常被称作女权运动的瑟古德·马歇尔。她为女权运动的变革目标制定了循序渐进的详尽计划。在她构想的世界中,男人与女人并肩合作,为着以男女平等为基本原则的性自由和生育自由奋斗,这也是她个人一直为之奋斗的目标。但她的很多理想,包括对男性的解放和对孩子看护者价值的认可,都还未实现。金斯伯格的老友辛西娅·福克斯说,“如果金斯伯格不是总那么轻言细语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并温和优雅地过着传统的生活,人们一定会认为她是极端激进分子。”

金斯伯格不愿出风头,她宁可人们认为她温和传统。“她把自己看做是宏大法律体系中的一部分,”纽伯恩说,“她只关注法律的结果,而非改变了法律的律师。”

小布什总统上任后任命了两位保守派大法官,这使得最高法院的政治天平向着保守右翼略微倾斜——促进种族平等权、生育权、医疗卫生权、劳工保护权的进程被打断,而有权势的各大公司则获得了更多的权利和政治影响力。而且,这种略微向右翼倾斜的勉强平衡也随时可能被打破,下一任总统有可能会任命多达三位大法官,谁也无法预测他们的上任会对最高法院的政治天平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金斯伯格坚持不退休,她在不断提醒其他大法官和全体国民,美国宪法中“人人平等”的诺言还未实现。她喜欢引用宪法开头的句子:“我们,美利坚合众国的人民,致力于建立一个更完善的联邦。”但她也总会指出,这句话尽管言辞优美,但它所说的“我们”其实排除了很多人。“比如说,我就不被包括在宪法最初定义的‘我们’中,因为‘我们’不包括女性,”金斯伯格说,“我们”也不包括奴隶和美国原住民。在宪法建立后的几个世纪中,被排除在外的人们努力斗争,希望宪法认可他们作为公民的权利和地位。金斯伯格将此作为她毕生的事业。

这种执着大概也是她一直坚持健身,努力保持良好身体状况的原因。2014年11月末,金斯伯格在私人教练指导下健身时突然感到头晕。之后她做手术在右冠状动脉中植入了支架。但手术没有让她停止工作。同年12月10日,在有关1964年《联邦侵权索赔法》的两小时庭审后,金斯伯格邀请的莎娜、弗兰克·希、阿米娜托·索乌和安柯·曼得哈尼亚来到了最高法院。“我很高兴与‘声名狼藉的金斯伯格’的创造者们会面。”金斯伯格写道。

正午左右,莎娜一行走进了金斯伯格的办公室。金斯伯格站着迎接他们,身后两侧站着她的法官助理。她手腕上因为心脏支架手术留下的淤青还依稀可见。她们问金斯伯格,她想对那些敬爱她的年轻人们说些什么。

金斯伯格想了一会儿,说:“你就告诉他们,我下周就重新开始做俯卧撑。”

本文摘选自《异见时刻:“声名狼藉”的金斯伯格大法官》,博集天卷/湖南文艺出版社2018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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