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画像|我的菌种研究员父亲,和故乡消失的菌菇

2018-08-10 11:16
上海

返乡画像是头号地标记录回望故乡的栏目,意在重新认识自己的家乡,解读当代人心中的乡愁,当你开始返乡观照,你就是那微光。

又是一个暖冬,那年香菇大丰收,唯菇农纷纷破产。

空气中蔓延着干涸的希望和陈旧的破败,好像发霉的菌丝一般,令人在这暖冬里瑟瑟发抖。

在这萧条中滋长的欣喜、失落、绝望,七零八落地堆放在田埂上,赤裸裸地摆开来。那是成千上万的菌棒尸体,消耗殆尽,背负骂名。

想来小镇不用广口瓶做菌丝培养皿已经十多年,似乎没有人因为少了当年锃光瓦亮的玻璃瓶而觉得异样。

那时候,铺满整面墙的枣红色架子上,广口玻璃瓶们齐落落站着,互相大眼瞪小眼已经二十来年了。红框标签连成一条线,在我还不识字的时候,就已经被烙上。小小的竹荪泡在福尔马林里,像一枚含苞待放的蕾丝白伞。不会老也不会死。

童年的我总会把彩色弹珠藏在玻璃瓶后面,一把掏出来的时候,没少砸掉瓶子。有时候是一朵平菇,有时候是团猴头菇。

我撺掇同伴收拾残局,把角落里瓶瓶罐罐摆出来,直到酒红架子再一次填满。第二天,若无其事地再看,我摆的鸡腿菇已经被换回了一瓶新的菌子,长着不一样的猴头。一尘不染。

我乐于宣称这是我的小屋子。

阳光斜着穿过玻璃瓶,在瓶底聚成一个小小的光点。我有记忆以来,它们就在这里,有一些甚至比我还要年长。

那时候,我爸是菌种研究员,从试管培菌到菌棒培植再到分发给农户,忙累了他会到这里来,拎着我直勾勾的眼睛,告诉我第十五排第一瓶是“毛头鬼伞(鸡腿菇的俗名)” !

说不准奶奶的厨房里现在也有几个活着的“毛头鬼伞”呢?我从他五指间的老茧下抽身逃走。

奶奶的厨房,一年四季,也装着不一样的“毛头鬼伞”。白色炖青色,红色炒灰色,褐色煸黄色……腿儿状的片成了纸,伞儿状的炖成了粥,云儿状的刨成了丝,猴头状的省事,直接焖了。

经常是在一个午后,我顶着烈日钻进凉飕飕的屋里。福尔马林的味道会和厨房里筒骨炖竹荪的味道一同升起。我拖着踢踏鞋,耷拉在大概一米高的位置,和一朵竹荪说话:

“你的小伙伴马上就要被吃掉了!”也许它毫不在意,依旧在玻璃瓶里摇曳生姿。

竹荪

大概一米五的那一排瓶子,沾满了一枚枚新鲜的指纹,每天几乎不带重样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来来去去,拿了菌种回去也会带各种菌子来。一茬接一茬收割过后,总会有四面八方的人也在这个屋里凑凑脑袋,“好呀,挣钱就好呀。”

大球盖菇被选中,被接种,培植,然后年底,会有几只排上奶奶的砧板。

我的小屋子被当成了展厅,夹杂着热绒绒的汗味儿,从薄膜土底下生长出来的廉价烟草味儿。我一颗一颗弹着玻璃弹珠,试试看能不能把他们中的一个滑倒。

他们能精确无比穿梭其中,在玻璃瓶上涂满指纹后哈着腰出去。他们去参观蒸汽炉,像一群蚂蚁簇拥着路边捡到的鸡脆骨,把我爸爸架了出去。

他们才不关心菌丝试管是怎么样培植的,温度多少?湿度多少?紫外线多少?

“哪个好卖嘛,你说说!”

“奥哟,范研究员啊,我们全靠你咯!”

他们端起一支试管:“这个肯定好卖奥?”

其实那是一支没有培植菌丝的营养液。

爸爸似乎在他们交杂的话中挑选出了最好听的,他精于此道。这就像他会在几百支试管中挑选出最好的菌丝,一连一星期观察它,最后竟然用它种出一朵美丽的竹荪。他此刻满面通红,一会儿让孙大哥坐呀,周大娘看呀……

那时候我到哪儿都是“范研究员的女儿”。我挂着小叮当幼儿园的书包,逃呀,从蜂拥而来的轰炸里挤出去。“我是阿敏!”不提自己姓范。

范研究员夫妇更忙了,却仍旧站在了六一儿童节的校门前。园长蹬着一双糊着鞋油的高跟鞋,凑到范研究员夫妇面前,“你们家做菌子?那蛮好的呀,孩子写字都像在画蘑菇了。”我局促地捏着皱巴巴的作业簿,还是没能防止它被抢去。

它被摊在范研究员夫妇面前,那是一页写得像“M”的阿拉伯数字“3”。我端起眼睛,伸过去探了探。孩子的妈妈拢了拢袖口,不住地点头,长长的灯芯绒裙子,垂在我眼前。六一,好像从那时候起,就是别人的了。

临行前,范研究员递给园长一袋新鲜的“毛头鬼伞”。一路上范研究员夫妇不停要和我说话,也要我张口说话。不知道究竟谁失了谁的面子,而我只是突然不会像鹦鹉一样张口说话了。

等到县里统一食用菌生产的第一年,红头文件像小广告一样裹住了每一根电线杆。小叮当幼儿园的米白色栅栏上打出“菌临天下”的标语。

范研究员的姬松茸忽然就在小镇遍地开花。随之而来的是浓稠的烟草味儿,盖住了厨房递过来蒸的、煸的、煎的香味。千百只鹦鹉跳着舌尖说话了。他们之间沟通流畅无比,一泻千里。

姬松茸

有一天范研究员神神秘秘地走上阁楼,打开一个抽屉大小的箱子,很卖力地在我面前装卸。他告诉我这是给我买的DVD,“喔,差点忘了,还有会唱歌的光碟!”他的食指在空气中跳舞。

当家喻户晓的“小螺号”在电视机上奏响,一股热融融的感觉席卷了我,像触电一般,我跳了起来。可是又不想表现得太惊喜,于是我只是“哦,是DVD……”这么一来,小螺号鲜亮的画面就黯淡了,随之黯淡的还有一双热融融的眼睛。

这之前,几家种植户已经赚得钵满盆满。人称“老光棍”的老光棍李伯伯去了越南,带回了那时候最新鲜的越南媳妇。“她才18岁呢!办了假身份证,现在写23啦!”他说。

范研究员的寒冬是在第二年腊月降临的。

那个腊月仍有成千上万只姬松茸被采摘、去尘、烘干然后死亡。据说有关部门已经打烊回家过年,一个人探出头来谈收购都没有。那一年的腊八过得相当潦草,邻里之间串门只是问“卖出去了吗?”

“难道你家卖了?”一双挣得老大的眼睛,像夜猫的瞳孔,闪着精光。

“一点儿没卖,堂屋里200斤。”

“哦……那我家今年比较少,才180斤。”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抖了抖,精光褪去之后,像两只布满血丝的鸽蛋。

腊月将尽。他们低着头说话,像突然失声的麻雀,不再是跳跃的鹦鹉。他们不再叫那个优雅的“姬松茸”,他们开始破口大骂,牛粪菇能有什么出息?

我从他们中探着走过去,他们鸦雀无声了。千百只燃着牛粪菇的眼睛压在“范研究员的女儿”身上,我终究还得游过粘稠的傍晚,看见一支试管碎在地上,白色的菌丝氧化得发黄。

想来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白色食用菌丝的纹理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像络在橘子上的白线。范研究员夫妇整个腊月下旬都不着家,走街串巷去收购没有销路的姬松茸。他们通常在粘稠的夜里回来,窸窸窣窣地说话。

“收购方不管了,做什么要我们收摊子?”

“菌种是我们家拿的……”

“他们家菌种钱都还没付!”

“付没付也是我们家拿的菌种呀!”

我在深夜醒来的房里,听他们站在堆成小山的姬松茸前,压低了声音。

这成堆的姬松茸最后都没有卖出去,小镇的梦魇就这样被摞在屋里,发酵,蔓延。多少年后,我在大表姐的喜宴上,闻到姬松茸绵长的味道,肋骨中间的某个囊袋还会翻江倒海。

县里开始发放免费菌种的时候,已经是在建设“菇乡”名声的时候了。

范研究员不再叫“范研究员”了,他们叫他小范。 他们开始靠规模拿国家补贴,用补贴来败坏。

“这样下去要糟糕呀……”爸爸看着成堆的菌棒填满了稻田,一早料定后边的日子。他吞了吞脑袋,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想告诉谁。

这样一来,日子好像过成了当年吃大锅饭的样子。有人下令种香菇,树木从山包剃下来,碾成粉末,香菇棚便像放肆撑出地壳的春笋一样,源源不断长出来。

那一年的香菇价格一开始是1.1元一斤,再后来是9毛。邻里乡亲最热衷的事情,就是在清早卖菇回来路上,问一句“多少?”

“九毛二!”

问的那个匆匆走了,听的这个知道自己比他起码高了一两毛,于是便很快乐。

那一年杂交白蒜2.2元一斤,绿豆3.5元一斤。

菜场上,虾是一只一只排着,芹菜一根一根摆着,香菇一堆一堆放着,偶尔踩到,会滑一脚。

三五年后,参差不齐的香菇菌丝腐烂在土地里,霉菌啃噬了新菌棒,繁衍出又一堆霉菌。曾经轮作庄稼、草菇、杏鲍菇、鸡腿菇、平菇、姬松茸、灵芝、大球盖菇的土地,在白绒绒、绿森森的香菇菌丝中坏死。

一半的菌棒在长出香菇之前就被解剖、翻新,成为来年的原材料。香菇一版一版摆在架子上,价格曾经一度超过了当年的红皮大蒜。装在架子上的香菇,好像骆驼瘦死后驼峰里颤动的清水,昙花一现,待贾而沽。

周大娘年关的时候,送一盘鲜香菇来,刚好我们在晾晒木耳。爸爸起身连连说谢,问“今年做香菇咋样?”

“菌棒坏了一半,全靠价格可以,还是卖得不够一年开销的,只不过菌种又不要钱的。”她哗地一笑,她这么一笑,我们也只好莫名其妙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啊呀,这个木耳是个稀罕玩意……”她蹲下来拨了一拨,“小姑娘都这么大啦?”一双菱形的眼睛挑起来细细打量我。

她绝口不提前年的旧账,到如今已经十二年,我还记得她说的:“你们也该吃国家饭了。”那拧成一条的笑肌好像她在其中吃到了金子,然后她按了一盘木耳回去。

爸爸的试管间缩小到原来的四分之一,蒸汽炉换了一个又一个,一个比一个小。最小的一个最后卖了废铁,“五毛一斤吧?”

“多少都随您了!运走吧……”这个当年在蒸汽炉前手舞足蹈的人,就这样把它卖了。

我的小屋,还是那么齐齐整整铺满了菌子,只是不再有新的“舞姿”。

“敏敏,嗲饭啦!”妈妈接管了奶奶的砧板。

她的砧板和奶奶的砧板颇不一样,简单到只是红配绿、黑配红。酸辣酱黑木耳,鱿鱼炒黑木耳,掀开高压锅——排骨炖黑木耳。

“干木耳放得久呀!可以好端端放两年呢!”我说。

“那嗲呀,好嗲呢!”

黑色的木头耳朵,我一只一只往嘴里吞,酱的、炒的、炖的,都吃。这里吞下去,有些东西就从另一处喷涌出来,热漉漉地挂在腮帮上。

“别的菌子做不下去了吗?”我问一边埋头扒饭的爸爸。

“小孩子管这么多做什么?”他撂下碗,径直去了。

我盯着他的碗,看它颤了颤,然后落定,像我一样愣在那里。

妈妈是这个时候坐到我身边的,“有些话,你做女儿的不能说……”她给我夹了个排骨,我的碗一躲。

妈妈陪我的时候不多。奶奶说在我还喝母乳的时候,等不来妈妈从试管间里出来,我就只管自己哭。我巴望着这个女人带着淡淡的香味和湿淋淋的头发从门框里闪进来。

在她进门的时候,我会象征性地呷一口迟迟不肯喝的奶粉,告诉她我其实很乖。学走路的时候,只要把咿咿呀呀的我放进带轮子的婴儿椅,我在菌棒和菌棒之间磕磕绊绊就学会了。

我能像小鹦鹉饶舌说话,像羊羔支着走路。可是突然间,我与他们之间架起了长河,桥在其中摇摇晃晃,甚至抓不住流水。那时候,我觉得二十岁和三十岁,都一样。一样无处安放,无法企及。

小屋里菌子们,姬松茸、草菇、鸡腿菇、竹荪、鸡枞、牛肝菌、大球盖菇、杏鲍菇……在我的回忆中褪色、霉变,慢慢地,或许朽烂成了福尔马林的一部分。后来我们从闽北搬到了浙南,一心想着逃离,便多年再没回去。小屋里的一切,终于,我不得而知。

到昆明上大学以后,它们成了我朋友口中经常提起的一部分:“啊,你们不要点菌子啊,这里有个不吃菌子的。”我在那局促地剥开纸巾,在一片疑惑声中好像犯了什么错。

要知道云南的七月,点菜不吃菌子的,据说只有两类人:一是游客,还要是孤陋寡闻的那种,否则再怎么样也会接受推荐;再有一种,就是菌子过敏的。

我大概属于后者,光看,就够够的了。

我把这样的故事捏捏团团攒成笑话,一并说给沪昆铁路那一端的妈妈听,她只是在那端长久地沉默。

归家已是放寒假,小镇客车上的水汽结成冰花,把窗外撕得破碎。影影绰绰中,看见原先的莲花池已经用砺石填平做了大棚。那大棚像是肥硕的大虫,齐齐落落盘踞在田野上。

我没见过这般景象,只觉得新鲜,便多看了几眼。那泥污遍布的大棚竟看不出什么究竟,于是作罢。早已经精疲力竭的旅人,只想回家看那暖融融的炉灶。

门锁着,敲门,无声响。于是仓皇翻行李箱找钥匙,却发现唯一可以让我在寒冷中抽身进屋的钥匙早已无影无踪。我试图去邻居家坐坐,紧闭的大门边上拴着一只狗,只是对着我龇牙咧嘴地低吼。

母亲从压缩了的北风中赶来,自带一身寒气。她手上戴着一双粗布手套,指尖上缝了又补,以至于让人怀疑那指节处还能不能弯曲。

我凑上前去,想说什么,两腿一阵抽搐,终于团成一团。母亲左手扳右手,好拽歹拽终于把那手套扒了下来,我这才看见那上边密密麻麻的小刺。喉头一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是竹蔑的刺,没事的,回去拿针挑出来就好了,钥匙……钥匙在这里……冻坏了吧!”她一边自顾自说着,一边钻到比外边还冷的家里。

“隔壁叔婆也不在家,今天她去基地采菇去了,起了个大早,午饭也没回来吃。”妈妈要伸手来拖我的行李箱,却猛地一缩手,“嘶”。

“妈妈去学编竹蔑了……”她端起眼睛看我,小心翼翼,怕人问起。

我感觉有东西从我的气管呼呲呼呲滚上来,轮了两圈喉头,终于只是赌气一般去倒热水。

“囡……香菇做不下去了……木耳老早就谢了……”她好像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最后选择去编竹蔑,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在广口瓶里观察菌丝。我终于开口了。

“为什么,隔壁叔婆不是还去采香菇吗?”我把她的手泡在热水里,不知如何摆弄,终究只是垂着手愣着。

“叔婆,一天不吃午饭,能采100斤,一斤五毛钱,昨天还被别人撕破了下巴。那是抢来的生意……”妈妈一边搓着手,时不时抽回来,“嘶”一口气。显然她不想去和别人撕破脸抢工。

“叔婆家自己不是有香菇棚吗?为什么自己不种了?”我不明就里。

“败了,统统败了。风水搞坏了,现在菇棚里统统都是霉烂的菌丝,自己的香菇棚早就种不出香菇来了。即便零星几个,还要被大棚里收购的人压价。以前物以稀为贵的日子还哪里去找?”她说着瘫软在椅子上,有什么东西眼睛里呼闪而过,可她开头看了看一旁垂着双手的我,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香菇

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瘟疫从闽北一路吞噬到了浙南,在六月的梅雨中肆意地扩散。

第二年清明,一家子弟要回闽北祭祖,顺便修葺多年无人居住的老房子。

天井里荡进来四月最温柔的雨,好像还带着瓦片的青绿。一家子弟先去扫墓,左右不见爸爸身影,我抽身去喊他。我走进当年用DVD播“小螺号”的阁楼,阳光常年打进来,DVD早已经褪色,金色的镶边变得灰白,像死了的鸭蛋。楼板经不起常年的白蚁,像筛子一样打通了楼上楼下,粉尘从我脚下漏下去,和过去一起落在楼下的枣红色架子上。

我俯身向下看去,爸爸端坐,手里握一个广口玻璃瓶,上边落满了我脚下的灰。他拿袖口一厘一毫地擦拭,那是当年一朵开得像白伞一样的竹荪。

我是范淑敏,生于江南,求学复旦。童年时,辗转闵越,游离两地,再次寻访,却是崭新的陌生和朦胧的熟悉。乡音难全,游子未归,人如是,物已非。我想,书写故乡,不是在等一个契机,而是在等一个听者。于是,有了这篇稿子。

导师推荐语:

菌子,餐饮之物,本是饮食小叙事却又交织着人物、家庭、时代的变迁。传统手工作坊在这短短的两千字里瓦解,“菌子”落没在小镇的欣欣向荣中。有些人,也一并黯淡了。

盘踞交错的菌丝,交织着童年之志趣、亲情之裂痕、成长之痛苦、家乡之败落。福尔马林勉强留住了美好的幻影;广口瓶由锃亮到黯淡,笼着两代人的故事。语言有童趣,细节有血肉,转折有力度,结构也完整,虽不免有表达稚嫩之处,总还是完成度较高。

导师:张新颖,复旦大学博士生导师

张新颖、梁鸿、白岩松、梁永安、孙良好、薛晋文、张欣、汪成法、赵普光、谭旭东、赵建国、严英秀、刘海明、陈晓兰、曾英、唐云、徐兆寿、胡智锋、辜也平、杨位俭等与李辉共同成为《返乡画像》首批“返乡导师”!正在带领首批近20所高校学生,共同推动“乡”里青年知识分子的报告……

文|范淑敏 出品|头号地标

人文指导 | 叶开(中国顶级文学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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