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特犹纳,哥伦比亚的失落之城

2018-01-09 20:27
上海

文| Geoff Bendeck;编译 | Deanna

水蓝色的蝴蝶群,飞溅的瀑布,可以游泳的潟湖,柠檬绿色的鹦鹉和叽叽喳喳的夜莺躲在高树上——我们穿过哥伦比亚青翠的丛林,沿着蜿蜒小路走向失落之城,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切。

在向导塞尔索的带领下,我们走进“失落之城”。本文摄影均为Nick Bookelaar 图

哥伦比亚北部海岸上,藏在内华达山脉国家公园(Sierra Nevada National Park)中的特犹纳(Teyuna),又名“失落之城”,多年以来都是游客的禁区。不过,随着非法军事武装和毒品引发的暴力事件逐渐终结,哥伦比亚的黑暗时期告一段落,访问前哥伦布时期的历史遗址更方便、也更安全了。内华达山脉的原住民视这些遗址为神圣之所,并在此举行宗教仪式。但直到1972年,一群盗墓贼无意中发现了这里,失落之城才展现在世界眼前。如今,必须由专业向导带领、徒步四到六天,才能一睹特犹纳的真容。

塞尔索是我们的向导,为当地原住民运营的维瓦旅游公司工作。他说着缓慢而轻快的西班牙语欢迎我们,腼腆的微笑藏在牛仔式的小胡子下面。他穿着土棉布衣服,肩膀上挂着个小麻袋子,装满可可叶,黑色的马尾辫在棕榈叶帽子下摇晃。

我们一行共有六人,包括一位威尔士人、一位英格兰人、三位居住在西班牙的哥伦比亚人,还有我自己——我们将花五天时间,前往失落之城,再原路折返。我们刚出发时还聊聊闲话,气氛轻快又激动,沿着河流快步行走时也忍不住四处张望。不久,塞尔索叫我们停住脚步,说我们可以来次悬崖跳水。我很快明白过来,徒步的时候最好也带上泳衣。

一行六人在丛林中艰苦行进。

我在林中空地追上了三位哥伦比亚人,其中两位是一对夫妇,另外一位则是女方的哥哥,他们正透过望远镜盯着远处的什么东西看。队伍里的其他人很快也赶上了。一只王鹫闲散地振翅飞过森林上空,巨大的羽翼半黑半白,一眼就能认出它正是世界上最大的食腐者之一;在玛雅人的传说中,这些生灵是神与人之间的信使。

攀上内华达山脉的路途漫长而艰苦,一条陡峭的碎石路穿过浓重的树林和闷热的空地。四小时后,我们终于抵达营地,此时我已大汗淋漓,腿上裹了厚厚一层路上的尘土;我扔下背包,爬进晚上睡觉用的吊床,真是大松了一口气。我们吃了晚饭,然后决定去夜泳。从宿营地出发走五分钟,泛光灯照亮了一片完美的潟湖,瀑布从悬崖上奔流而下,是湖水的来源。我们一个接一个跳入清澈的湖水中,感觉酸痛的肌肉逐渐放松了。远远的湖对岸,我可以勉强看见一片浅浅的沙滩,被茂密披挂的蕨类植物和棕榈树环绕,更远处是黑玛瑙般深邃的丛林……

天色微亮,我在吊床中醒来。蝴蝶、蜂鸟和绿色的小鹦鹉轻快地飞着,被营地周围的花朵和果树吸引。一朵黄白色的小花如同雏菊的微雕;另一朵红色的兰花像一颗橡果,星星般的花瓣包裹着它。我所见的每种景色都有着既宏大又细微的美。

早餐很简单,不过是鸡蛋、水果和面包;营地厨师恩里克跟我们谈起这一地区的气候变迁。曾经汹涌的河流已经干涸,冬日暖如夏季。塞尔索静静听着、点头,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8点钟我们出发,开始本日徒步,很快就走过了河上一座摇摇欲坠的小桥。一小时后,我们抵达一处林间空地,随后穿过溪谷,朝下一个宿营地走去。远处,一座青翠的山峰藏在难以穿透的迷雾间,诱使我们走进丛林。上午十点钟时,我开始觉得阳光炽热得难以忍受。汗水湿透了我的衬衫,拖慢我的脚步。我的背包容积多达50升,尽管只是半满,但我很快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其他人都背着小小的日背包,装一套换洗衣服而已。午间,我们抵达第二处宿营地——维瓦营地。

饲养在营地的小鹦鹉,以及在这里帮忙的孩子们

照料营地的维瓦家族有几个小孩子,性别和年龄难以分辨,全都梳着长长的及肩黑发。他们身穿完全不合身的棉布裙,简直是下面开口的麻袋,掏几个洞露出脖子和胳膊而已。孩子们正光脚踢球,谨慎地允许我们一起玩。黄昏时分,一大群黄棕色的蝴蝶飞向空中。

夜里,在烛光照耀下,我们围坐在野餐桌旁,听塞尔索讲述他族人的故事。内华达山脉国家公园是四个原住民部落的家园——维瓦部、高基部、阿华科部和坎夸莫部,他们都是泰罗那人的后裔。四部落的居民认为自己是地球的守护神。他们与土地和谐相处,只取走必需品,并保护家园不受开发者伤害。塞尔索给我们看了他的“poporo”:一个掏空的葫芦,带着一根像画笔的小棍子,看着就像是钢笔和墨水瓶的组合。“poporo”里面装着碾碎的贝壳粉末,这种粉末与可可叶发生反应,可以抑制饥饿、也可以用作一种温和的兴奋剂。多余的粉末会粘在那根小棍子上,棍子在葫芦外壁摩擦时,会让葫芦也变得越来越厚。

当晚听完塞尔索的故事后,我早早去睡了,躺在吊床里、任由刚刚发现的新世界沉甸甸落在我心上。哥伦比亚第二著名的作家阿尔瓦罗·穆蒂斯在他的杰作《瞭望员马克洛尔的冒险与厄运》中写道:“尽管有些人相信丛林的神秘,但这种神秘并不存在,最大的危险正在于此……智力变得迟钝,时间变得混乱,法律被遗忘,欢乐无人知晓,而悲伤也无处容身。”我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忽然想起穆蒂斯的话,但这些句子确实击中了我。幻象褪去了,方才穿越的丛林赤裸地暴露在我们眼前。

孩子们光脚踢起了足球

徒步的第四天,我们早早起床,去攀登1200级石阶。我们蜿蜒上行,前去用于举办仪式的石头和草台,一路上茂密的树冠笼罩了我们,遮天蔽日。山在运动与音乐间醒来。空气带着生机嗡嗡作响。连蚊蚋都仿佛受到了召唤,带着前所未有的活力和决心朝我们扑来……

阶梯顶部,我们抵达了最早的原住民栖居地,由若干个大草圈和低矮的界石组成。高大的阔叶树在土丘间生长。塞尔索把我们叫到一起,用虔诚的语气讲述这个神秘场所的故事。当西班牙人抵达哥伦比亚北部时,泰罗那人放弃了这片遗址;1525年,入侵者发现了圣玛塔城,开始屠杀此地的原住民。从此,泰罗那人消失在丛林中,移居到山峦的更高处。

塞尔索身边立着一块石刻地图,上面标志着马丘比丘——另一座被抛弃的失落之城,还有前哥伦布时期的其他大城市。

营地里支起的吊床

我们缓步走过遗址。石路蜿蜒,穿过树荫又回到阳光下,四周的色彩由深绿转浅。人工制作的骨器从泥土里冒出头来,丛林笼罩着这些历史的痕迹。

然后我们到了,我们来到那些巨大的平台前,它们一级一级盘旋而上,形成一串周长递减的同心圆。西边是垂悬的瀑布,而东面矗立着神圣的山峦,山尖依然遮蔽在迷雾的光晕中。塞尔索告诉我们,泰罗那人正是因为这里有两河汇集,才选择在此生息,栖居在瀑布之间。他们究竟怎样雕出这些壮丽的平台的?我们站在最高的平台上,向下俯瞰。我想象着住在这样的城市中,该是怎样的体验?

我们开始取道回程,一路上审视着先进的水渠系统,它曾把河水带给城市。巨大的蟾蜍对着我们欢叫。右手边,塞尔索瞧见了一条小蛇,竟是那种可怕的矛头蝮,不过它也受了惊吓,迅速地滑行回到下层灌木中。

林间的清晨

上午11点,我们调头返回帕拉伊索营地,迅速吃完午餐后继续下行,前往二号营。我们静静地走着,每个人都身心俱疲。下午4点,我们骤降至海平面高度,我的左膝痛了起来。塞尔索给我削了一根手杖,但我仍然远远地落在队伍后面,每走一步都需要付出所剩的全部精力。路上的另一支徒步队追上我们时,我已经快要崩溃了。一对上了年纪却依然活跃、朝气蓬勃的夫妇经过我身边,那位女士拿着一对徒步手杖健步如飞,她说她愿意拿她的手杖跟我换。“我没事,真的!”我勉强笑着说。她对我微笑表示理解,然后超过了我、走出了我的视线,留下我为自己的骄傲付出代价。

天黑后我才回到营地,瘫倒在吊床里。第二天早上我们还要走上轻松的三小时,回到现代化的生活中去,想到这里我不由感到苦乐参半。在内华达山脉中迷失,走向时间凝固的历史,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古时候流浪的探险家,——赶在宁静又充满生机的黎明出发去远方,完全不晓得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在青翠而疯狂的丛林中沉迷无言,而前方还有更多失落之城在等着我。

帕拉伊索营地里的日常

旅行建议:

带上高质量的防水徒步鞋,或者在圣玛塔的公共集市上买双塑料雨靴。如果恰逢雨季,你有时会需要徒步穿过烂泥、溪流,甚至涉过河流。

行程向导都只说西班牙语,如果你不会说,请让他们把你安排在可充当翻译的同行者身边。

轻装上阵,有些攀登路段让人眩晕,阳光也很强烈。

装备清单:

一两套泳衣(选择徒步的重要理由之一,就是每天都有游泳的好机会);合适的帽子;几双舒服的袜子;一件排汗T恤,或者运动衫;轻巧的毛衣或者长袖T恤(睡觉时穿,夜间会大幅降温);运动裤(可以睡觉时穿,也可以在宿营地随时穿着);轻巧的雨衣;驱虫剂;头灯(有时你可能会摸黑行走);防晒霜;两个非一次性的水瓶(每家宿营地都有净水器可供使用);一条小毛巾

可选装备:

轻巧的望远镜,会有很多机会观鸟;徒步手杖,道路有时很滑,如果你不是对自己的徒步技巧超有信心,那么带上手杖一定会让你的旅程更舒服一些。

作者介绍:

Geoff Bendeck是一名自由撰稿人,作品多刊发于《纽约时报》、《每日巴黎评论》、《华盛顿人》等杂志报刊。网站:geoffreybendeck.contently.com

Nick Bookelaar是一位来自荷兰埃因霍温的建筑摄影师,他喜欢精彩的笑话、友善的人和有趣的地方。出于自己的好奇心,也出于一份对于冒险的热爱,他总会带着他的相机深入各种不可思议的场所,也难免会被卷入花样百出的恶作剧之中。网站:ickbookelaar.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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