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剧《无神》：西部片里不再只有赏金和淘金

1993年，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自导自演的电影《不可饶恕》获得第65届奥斯卡金像奖8项提名，最终摘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和最佳电影剪辑等四个奖项。

然而，美国媒体的评论却多为“老牛仔”克林特为西部片“唱起最后的挽歌”，而就在那之前的1990年，另一个“老牛仔”凯文·科斯特纳自导自演的西部片《与狼共舞》斩获7项奥斯卡金像奖，当时的影评还不乏诸如“西部片焕发又一春”之类的论调。

似乎很长一段时间，美国观众都看腻了西部片，它成为“老掉牙”的代名词。随着CG技术的蓬勃发展，大制作的科幻片、动作片才是趋势。20世纪五六十年代鼎盛时期西部片的经典元素，如牛仔、左轮枪、歹徒、警长、印地安人……或许很难再激发起人们的观影神经。进入21世纪，除了《美国流氓》《大地惊雷》和《老无所依》，还有哪几部西部片能叫得上号？

网飞（Netflix）于11月22日全球上线的迷你剧集《无神》（Godless），让我再次看到了经典的西部片，这部7集剧集，每集时长70分钟左右，当中几条线过于繁杂，如果没有太大耐心，不妨就看个第一集和第七集，这一头一尾合在一起恰是一部合格的西部片。

《无神》如同一部西部片编年史，从《西马龙》到《正午》再到《黄金三镖客》，西部片各个时代的印记都有致敬，自不必说《不可饶恕》里的不可知论，《与狼共舞》里为印第安人正名。

先从《无神》（Godless）这个片名开始说起，西部片是很爱点题的，本剧中，点题的任务派给了最大反派悍匪头子弗兰克·格里芬。

在第二集结尾，被格里芬团伙劫掠的北欧移民喊道：“你根本不是上帝的信徒。”

于是，爱装作牧师布道的格里芬回道：“上帝（God），什么上帝？先生，你真的一点都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看仔细了，这里根本没有上帝来照看你和你的孩子，这里是蝗虫、蜥蜴和蛇的天堂，是匕首与枪的乐土，是一块无主之地（godless country）。”

个人以为，翻成“无主”（godless）更贴近剧中原意，一语双关，不过如今已被翻译成《无神》，不得不从俗了。

美国的西部片如同该国的乡村音乐一样，具有一种独一无二的美国性，它的根源是美国西进运动。虽然在拓荒者看来，那片广袤的土地是无主的，但当地实际上是有世代居住期间的印第安部落的，这便构成了大多数西部片的核心冲突。

随着平权运动的深入，过去经典时代西部片里脸谱化的印第安野蛮人形象退出银幕，在《无神》里，印第安人是主角的亲人、挚友，代表着那片土地的灵性，比如跟随比尔·麦克纽警长身后，那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印第安老人，让该剧涂抹上一种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无神》的主线故事一点都不复杂，属于赏金类故事的变体：

原格里芬团伙骨干罗伊·古德，在团伙犯案之时中途劫走钱财。

格里芬放下狠话，谁敢收留罗伊，他将把全镇都屠了。罗伊逃至拉贝尔镇（La Belle）附近农场，该镇名又是个双关语，可做美景也能做美人解释，因为镇里的男人大部分死于矿难，只剩下妇孺儿童。最终女人们保卫了家园。

看《无神》总让我想到所谓的中国式西部片——寡妇村、响马贼——不正是“西北风”盛行年代，中国电影人喜欢的元素么。

看中国式西部片，基本能猜到是清末民初的故事，看美国西部片也自然先入为主知道它们发生在19世纪西进运动之时，但《无神》究竟是在讲什么时候？

剧中主要场景发生在新墨西哥，但当时还不是美国的一个联邦州，而是新墨西哥地区（New Mexico Territory），也就是说，是在1846年墨西哥在美墨战争失败后割让新墨西哥，到1912年新墨西哥州正式成立之前。但这个时间跨度还是很大。

剧中只有一处具体点出了时间，即在第六集时，耐克纽警长请求军队派兵弹压格里芬团伙，将军说不行，杰罗尼莫正带着阿帕奇族人越过亚利桑那。自1850年开始，杰罗尼莫开始了长达三十多年的反抗之路，而在亚利桑那的战斗则已经是其反抗后期，大致在1876年至1886年左右。

之所以要确认剧中的时间，在于剧中的时间线可能存在诸多问题，比如罗伊哥哥吉姆来信提到的加利福尼亚地区，而加州早在1850年成立了，虽然这可以说是罗伊童年时收到的信，那这样的话，罗伊又显得过于年轻了。

之所以打乱时间也在所不惜，我猜编剧是为了能把更多支线人物塞进来。比如20世纪初才建立的黑人城镇布莱克顿（Blackdom）解释为美国南北战争中的黑人老兵建立的镇子，无疑，这是为了构建起剧中的黑人老兵线，所以当他们提到解决黑奴的“地下铁道”，就不要纠结于自己的美国历史课本。

《无神》中，赏金、淘金都是次要的，它在努力糅合现代语境，不只是《与狼共舞》发展起来的印第安影视正名运动，还包括了女权主义（矿产公司男保镖的临阵退缩反衬出寡妇们的勇敢）、种族平等（白人副警长与布莱克顿黑人姑娘的爱情）、同志平权（耐克纽警长的妹妹与拉贝尔镇前妓女、现小学女教师的恋情）。这些题材在如今的美剧里司空见惯，但在传统的西部片里却是一次革新。

最后说句题外话，罗伊·古德的扮演者是英国小生杰克·奥康纳尔，剧中多处展现了他驯马的技能。之所以注意到这一点，在于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真的懂马，一查，他成长于英国赛马之乡德比。懂不懂马，真的是能看出来的，比如涂们老师在《悲情布鲁克》里的骑术一看就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而魏宗万老师曾说过，当年演《三国演义》里的司马懿，没少被马“欺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