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

曾颖
2022-05-27 21:43
来源:澎湃新闻

5月27日晚,罗大佑线上演唱会如期而来。

早在一个星期之前,朋友圈就开始传着这个消息。60后70后80后们,煞有介事地传播着一扫就可得的“门票”链接,并且为自动生成的有自己名字的海报兴奋异常。许多久已不盼周末的中年男女,开始有了期待。

是的,没错,大家都在等待罗大佑,他是许多人的青春。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罗大佑,我们的青春将空出多大一个黑洞?

第一次听到罗大佑写的歌曲是《童年》,那一年我读初中二年级,童年正好离得不远。当我听到“阳光下蜻蜓飞过来,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水彩蜡笔和万花筒画不出天边那一条彩虹”,忍不住有一种无限神往的感觉。

这首欢快的歌曲背后,竟有着岁月匆匆无以挽留的忧伤,这似乎是罗大佑歌曲中标志性的东西,也正是这点属于青春期的美丽忧伤,深深地拨动着我们这代人的心弦。

之后,听到他亲口唱的《恋曲1980》,几乎又是在唱我们的心声:“你曾经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忧伤,还是一如从前的忧伤,让我们这一批每天跃跃欲试想对姑娘们说点什么的毛头小伙子,突然找到了代言人的感觉。

犹记得那些年,操场上,女生楼下,晚自习的路上,冷不丁就会听到一句吼声:“姑娘世上没有人有占有的权利!”各种激愤、无奈、渴望,都包含在沙哑的模仿歌声中。

和青春期的浪漫与诗情相对应的,是罗大佑青年时代对人间各种迷惘困惑的拷问。这个时代,他既有《野百合也有春天》的幽婉,又有《未来主人翁》式的忧患,还有《明天会更好》的期待。我们就随着他的音乐与诗般的歌词,或哀怨忧伤,或慷慨激昂。

我这辈子唱的第一首卡拉OK,是《恋曲1990》。

那个昏黄的下午,在一家舞厅的试音现场,第一次见到那叫卡拉OK的机器时,正从一场失恋中走出来的我,唱着“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去”时,不由得泪流满面、一塌糊涂。这时候的罗大佑,也和我们一样,历经了岁月与爱的磨炼,变得深沉而哀怨。两个热血懵懂的少年,变成一双情感深挚的中年。

又隔了许多年,某天夜里,我独自走在大街上。任由冬夜的风,蒸发掉白天工作沉积在脑中的垃圾信息,突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里面一个女声在嘈杂中冲我大声吼:“我在罗大佑演唱会,他开唱光阴的故事了,你听……”

我恍然记得,这是多年前的一个约定,我和一个女孩相约去听罗大佑的演唱会,但世事难料,无数的我们最终没有走在一起,更没有机会去看演唱会。但想不到,在多年后的一个夜里,她在听演唱会时,猛然想起这件也许早已不起眼的往事。二十年岁月如一场烟雨,嘈杂的电话里传来的光阴故事,依如我们年轻时听到的一样悦耳。

今夜,在花莲,在微信视频号,白头发的罗大佑不再一袭黑衣,但岁月的风尘将他扮得更酷。那些不常发弹幕的人群,在公屏上含泪打出“爷青回”,那小鸟一样飞走的小鸟,真的能回来吗?

那些躲藏在生活的各个角落里的人,在往日熟悉的歌谣里,向茫茫无边的网络之海,喊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那个名字。我们恍然发现,在生活的最深处,还深埋着那么多的同类,血脉之中还有一种叫作梦的东西,在等待一声惊雷或一段幽婉沧桑的旋律,来唤醒!

这一切,都与罗大佑有关。

    责任编辑:王磊
    图片编辑:胡梦埼
    校对: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