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国际艺术节｜《酗酒者莫非》：为何要去剧场看5小时戏
今年的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上，《酗酒者莫非》可能是最受关注并值得期待的一部戏剧作品。不仅因为这是世界级戏剧导演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中国的文学作品，由波兰教父级导演陆帕根据中国作家史铁生小说改编。更因为它5个小时的演出时长，在上海的戏剧演出中是罕见的。
作为2017年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青年艺术创想周特邀剧目，这次演出将于10月14日至17日在上戏实验剧院连演四场。首演第二天，还将有国内戏剧创作、研究、教育界人士与陆帕展开对话。
虽然陆帕已经是第四次带着作品来到中国。但来上海演出却是第一次。而对于京津观众已经习以为常的马拉松式戏剧，上海观众却也是第一次有机会体验。演出前，很多观众都在问，看五个小时的戏是什么感受，这部戏能否让你撑过这五个小时？
不过，对于不少今年6月在天津看过此剧首演的很多观众来说，5个小时并没有如此漫长。“这不是一部通俗意义上好看的戏，但这肯定是一部好戏。每个人都会在这部戏里找到属于你的共鸣，足以让你在5小时走出剧场后沉浸回味其中，一个星期都不能自拔。”一位观众这样表达观感。
《酗酒者莫非》在时间上有着典型的陆帕式风格。尽管过程显得缓慢，很多停滞和静默，但这也是他一贯的艺术追求，舞台上的物理时间和生活里的时间是等比的。对于他的作品永远都在四五个小时以上的剧长，陆帕说：“我对时间的感受和理解就是这样。我很讨厌一个故事被讲得太快，故事应该讲得深刻，如果只关注时长和速度，好像看动作片一样，让我很讨厌。”
编剧过士行看完后认为：“作品对于时间的感受，对于梦幻诗意的表达，我觉得有伯格曼和塔科夫斯基的韵味。”
而上海戏剧学院院长黄昌勇在天津看完此剧后，当即下决心要邀请这部作品来上戏演出： “有人认为该剧节奏太慢，这个我不太认同。我认为我们现在就是坐不住，什么都要讲究快，成为了时间的奴隶。不是陆帕慢，而是我们的心理节奏太快了。”
陆帕：史铁生的作品，探讨的是被社会抛弃的那些人
《酗酒者莫非》广受关注，很大原因是一位西方导演以一位中国作家文本进行创作。在上海演出前，陆帕再一次谈到了对史铁生和他作品的理解。
此间，为了深入了解史铁生，在翻译的帮助下，陆帕将《我与地坛》、《合欢树》、《宿命》等作品翻译成波兰语阅读，陆帕还三次前往地坛，沿着史铁生的路径追寻作家的心路，并和史铁生家人交流。最后的剧本融入了史铁生其他作品片段与个人经历，同时辅助演员的部分即兴发挥完成。
全剧共分三幕，以莫非最后的三天为结构，每一幕分别是一天。按照史铁生原小说《关于一部电影做舞台背景的戏剧之设想》的要求，全剧将电影和舞台相结合，舞台背景是一个巨大的电影荧幕，话剧中酗酒者在舞台上是一个白日梦游的醉鬼，故事和人间真相都由这个喝醉酒的抑或真正意义上比我们更清醒的醉鬼说出。
对于史铁生和他的作品，陆帕谈到了他的理解，“史铁生的孤独主要是基于他自己人生的经历，主要原因还是他残疾人的生活。我觉得包括酗酒者在内的这部作品，谈论的其实都是被社会抛弃的人。”
“对史铁生来讲，酗酒者也是被社会看不起的人，但是他用酗酒者这种角色，说自己的话。我们习惯性不会重视酒鬼的话，觉得是废话，是无意义的话。但是，恰恰在这样一个醉酒状态下，人一方面会感到孤独，另外一方面会有自己生活当中的独特感受。而被社会遗弃的人，也恰恰经常有一些我们根本不知道的事情。而我们之所以不知道这些事，因为我们不想知道。”
从奥地利作家伯恩哈德的小说到中国作家史铁生的小说，陆帕的作品似乎始终都在关注着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对此，他坦言，他喜欢知识分子的小说，“这些知识分子有着非常独特的能力。我感到这个世界非常乱，但他们却很有可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新的价值，一种看待世界的新角度。”
而对于戏剧存在的意义，陆帕说：“戏剧就好像一座岛屿，一个相对封闭的世界，也因此才能安全试验。我们在岛屿上眺望生活，生活如海洋环绕四周。我们不必亲身走进去，就能探索世界。”
在这个时代，陆帕觉得戏剧更应该有它独特的存在方式。“电影可能是一个讲故事的媒介，戏剧更像一个仪式。它比心理专家更能帮助我们自我了解，也更可能改变人生，我们在看戏的过程中，会有一些的新思考问题的角度。”
他说：“我对讲故事的戏剧很失望，他们中有很多可能根本没有资格走进剧场演出。”
《酗酒者莫非》的主创团队很多来自波兰，包括全剧的影像部分导演，以及女主演桑德拉，都是和陆帕合作多年的伙伴。而对于其他中国演员的挑选，陆帕表示主要还是基于对史铁生的角色描述。“我认为我选择的演员没有任何失误，我特别高兴酗酒者是由王学兵演绎的，王学兵是非常好的一个演员，他的直觉非常得强，很勇敢，很有想象力。”
五个小时的剧长，酗酒者莫非几乎从头到尾都在台上，中间只有一两次下场时间。而王学兵也始终用极其低沉的语调在做着对世界的倾诉。但他的台词和表演却让人觉得精彩。
无论如何，《酗酒者莫非》都会有两拨观众，一拨人觉得这个戏又长又无聊，另一拨人则觉得一个星期都无法走出这5个小时。而对于王学兵来说，这3个月的排练和5个小时的演出弥足珍贵：“我最怕导演没要求，希望导演要求越多越好，而陆帕就是很有说服力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