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野主义建筑在社交网络上蹿红,不仅是猎奇审丑那么简单

2017-04-21 20:08
上海

澎湃新闻记者 徐颖 编译整理

“粗野主义”(brutalism)出现于上世纪50年代,意思是除水泥混凝土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装饰。粗野主义建筑体型无一例外地庞大,就像未消除前的俄罗斯方块,或是外星飞碟。天然的反乌托邦场景,像是用巨大的水泥块在告诉世人:没错,针对的就是你。

美国加州圣地亚哥吉赛尔图书馆。图片来自 《This Brutal World》,Phaidon于2016年出版

诞生之后的20年间,粗野主义风靡欧洲、印度、前苏联、北美甚至南美。它们在战后紧张的国际氛围中,传达某种纪念碑式的有力讯号,如今,却频频出现在网红画册和旅游指南里,为新一代摄影师、旅行者所追随。

格鲁吉亚阿布哈兹的公交车站。图 克里斯托弗·赫威格

摄影师克里斯托弗·赫威格2002年起,驾车3万公里,从黑海边一直到哈萨克斯坦草原,走遍13个前苏联国家的150个公交车站,拍下那些粗野主义建筑风格的站台建筑,引起了社交网络和媒体的强烈兴趣。《苏维埃公交车站》初版后没多久就再版,连摄影师本人也没料到读者的反馈那么积极。“要不是对这些公交车站痴迷,我可能根本不会去什么亚美尼亚、白俄罗斯、乌克兰、摩尔多瓦或是格鲁吉亚阿布哈兹。”赫威格表示。

亚美尼亚埃奇米阿津的一座公交车站。图 克里斯托弗·赫威格
爱沙尼亚Kootsi的一座木制公交车站。图 克里斯托弗·赫威格

与欧斯曼男爵营造的奶油色巴黎不同,巴黎东郊有一批建筑,看上去就像城市折叠后的另一面。好莱坞拿它用作反乌托邦电影的拍摄场景,譬如《妙想天开》和《饥饿的游戏》。

劳伦·克洛南塔尔“未来的记忆”系列

“未来的记忆”,是法国摄影师劳伦·克洛南塔尔的拍摄项目,主题就是这批1950年到1980年代建起的大型居住小区。这些外型大胆的居民楼,建造之初为了解决巴黎的住宅危机,吸引过不少新移民,今日则在大众视线里被边缘化。劳伦最初对这些大型建筑体现出的野心感兴趣,后来他的关注点转移到住在里面的居民。

劳伦·克洛南塔尔“未来的记忆”系列

摄影师前后拍了4年,其间反复造访。随着粗野主义建筑场景的消逝,住在里面的居民也在老去。不过,劳伦并未强调逝去,而是选择在照片里融入温情和诗意。这些公寓包括Les Damiers、Les Choux de Créteil、Les Tours Aillaud大楼。照片很快在社交网络上流传开来,也引起了主流媒体的注意。劳伦本人在接受lens culture采访时说:“我观察这些居民楼里住着的老人们,他们的衰老带着青春的记忆。你能在他们的装扮中,感受到力量、尊严和优雅。他们的凝望,透着乡愁和逝去的时光。”

劳伦·克洛南塔尔“未来的记忆”系列

有人认为,粗野主义无关美感,最多只关乎建筑道德,认为其丑陋的也大有人在。很少有大众旅行团会前去参观这些50、60年前的建筑。粗野主义这个名字本身似乎也传达了这样的信息:建筑师们用笨拙的混凝土堆积出粗笨的形状,虐待的正是看它的人们啊!

孟加拉达卡有一个粗野主义建筑集合体,达卡国民议会大厦,最初由美国建筑师路易斯·科恩设计,纽时在一篇名为“粗野主义归来”的报道里,介绍了一则关于它的小轶事:1971年的巴基斯坦内战中,轰炸机误以为它是历史遗迹,从而使其幸免于难。

路易斯·科恩设计的孟加拉达卡国民议会大厦。图 Claudio Napoli

作者尼基尔·萨瓦尔继而分析了人们对粗野主义建筑的喜爱卷土重来的原因。社交网络起到了绝对助力效果。先是汤不热上大片大片的黑白照片瀑布流,猎奇帖子层出不穷。等到了instagram时代,刷屏的粗野主义建筑一个比一个怪,再加上发帖人精心选择的角度和滤镜效果,吸引了新一代的追随者。

当然,还有不少是真的被其粗砺美感所吸引,在它们诞生的年代,“老厂房改造”、“rustic”还没有成为公关通稿里的热词。看多了玻璃幕墙和精致草坪绿化之后,雄性荷尔蒙爆炸的水泥建筑,居然成为一股清流。
南非米德兰德的大中央水塔。图片来自 《This Brutal World》,Phaidon于2016年出版

当然,粗野主义建筑可不仅仅是村味十足的野小子,更有高段位的爱好者从中看到一种建筑上的纯粹,现代主义建筑大师路德维希·密斯·凡德罗和柯布西耶都是它的追随者和推动者。趁着复兴的风潮,MOMA前两年还专门办了个展,介绍从1955年到1980年间,墨西哥城、加拉加斯、巴西利亚等拉丁美洲城市的经典现代主义建筑。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近期所有关于现当代艺术的展览、工作坊、教育项目都搬到麦迪逊大街和75大街交汇处的一栋由粗野主义建筑开拓者——匈牙利裔建筑师马塞尔·布劳耶设计的大楼里,名字就叫大都会博物馆布劳耶分馆(The Met Breuer)。

当初推行诚实、朴素和不修饰原则的建筑设计师们,可能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天,粗野主义也会走上士绅化道路,这方面最好的例子是位于伦敦的特里黎克大厦(Trellick Tower)。

Ernö Goldfinger设计的特里黎克大厦海报
这栋大楼的公寓如今价格不菲,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现在它是伦敦粗野主义建筑地标,经常有游客专程前往拜访。马路对面有一家二手设计店取名Rellick,有蹭热度的嫌疑。大楼底层有一家素食咖啡店,隔壁挨着一家主打回收材料的家具Goldfinger Factory,地下室还藏了个木匠工作坊,时髦程度并不输给红砖巷那些设计店,大抵是为了配合大厦本身的热度。

评论家、美国学者迈克尔·刘易斯认为粗野主义自带“福利国家”气质,天然具有“社会主义”倾向。从这个角度来说,要看粗野主义建筑,还得去一趟东欧和俄罗斯。5位专注拍摄粗野主义建筑的年轻摄影师,为你打开旧世界的大门。

1、伊戈尔·罗格拉夫

出生于1980年的伊戈尔拍摄了很多社会主义时期遗留下来的郊区住宅楼,它们位于俄罗斯、白俄罗斯、克罗地亚、保加利亚等。他认为,铁托时期的南斯拉夫建筑师们,拥有着比前苏联建筑师更大的创作自由,因此遗留下很多当时看来特别大胆和激进的建筑。

egorrogalev.com

2、鲍里斯·卡拉尔

鲍里斯生活在柏林,父母是前南斯拉夫人。因为痴迷贝尔格莱德,曾在贝城待了8年,其间常举着相机四处拍。他身边的朋友出去玩,会选择临近的布达佩斯或布拉格,贝尔格莱德在他们心目中曾代表了战争和犯罪横行,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偏见。鲍里斯带着童年记忆拍摄贝尔格莱德粗野主义建筑,混杂着私人的视角,出版了一本名为《我的贝尔格莱德》摄影集,封面上的Genex Tower,是进入西贝尔格莱德的标志,也是该城最著名的粗野主义建筑。

boriskralj.de

3、马克·希淳

意大利摄影师2007年开始拍摄东欧的建筑,前后费时3年,造访了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的不少工业城市,还包括摩尔多瓦和立陶宛。他为这一组照片命名“无聊的明信片”系列。

marcocitron.com

4、亚历克斯·伯格利勃夫

圣彼得堡摄影师伯格利勃夫用黑白效果展示自己拍摄的苏联时期的粗野主义风格机构建筑“spetsobjekt”。这些建筑可能是工厂或者研究所。它们常常位于十字路口,出现就是为了被看见。

alexeybogolepov.com

5、安德烈·瓦西连科

长期拍摄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的粗野主义风格建筑,以及变化中的日常生活。

andrejvasilenk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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