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美国欧盟靠不住，中国能接手领头羊角色吗？

唐纳德·特朗普出人意料地当选了美国总统，此后数周，全世界都聚焦于这件事，以期预测并理解这位明显不按常理出牌的美国当选总统的未来政策方向。但可以确定的是，在气候政策问题上，人们并不指望一位宣称“气候变化是中国的阴谋，目的是损害美国制造业”的总统，能够坚定地落实于2015年12月所签订的巴黎气候协议。美国气候政策上的倒退，将挫伤国际社会对于气候问题所做出的努力。如今看来，将气候变暖控制在2摄氏度以内的目标已不切实际，更不用说控制在1.5摄氏度以内了。

很明显，唐纳德·特朗普这位未来美国总统有意于取消《巴黎协定》，并计划对各项规章制度进行全面审查，包括燃油标准及排放标准的审查等。奥巴马政府执政期间最大的贡献之一，是提高燃油效率，以减少汽车尾气，而这一燃油及排放标准也面临被废除的可能。美国汽车制造商则对此欢欣鼓舞，大选结束第二天，他们便向这位下一任总统提出了废除该标准的要求，认为奥巴马施行的这一规定给汽车行业造成了根本性的阻碍。

另外，唐纳德·特朗普对于和能源问题有关的用人选择也不怎么妙：斯科特·普鲁特（Scott Pruitt）对气候变化持否认态度，还与油气业关系紧密，他将出任美国环境保护署署长；麦伦·埃贝尔（Myron Ebell），另一位坚定的气候变化怀疑者，也就职于特朗普的过渡团队。

欧盟难当气候政策问题的领头羊

因此，希望落在了处理环境与气候政策问题的佼佼者与先行者，即欧盟的身上。但欧盟却迫于部分成员国的压力，如波兰和英国，出于对成本和对于支持本土煤业的考虑，放弃了他们那远大的气候目标。

2009年，欧盟所签署的世界范围的协议引起瞩目，在该协议中，欧盟希望2050年的排放量与1990年相比，能够降低80%-95%。而要达成这一目标，欧盟成员国们必须首先达到第一阶段：到2020年，各国温室气体的排放减少20%，可再生能源覆盖总的能耗，并且提高能源效率。七年前的这种雄心壮志，却在2014年发表2030年目标后遭遇了失望：温室气体排放的目标仅仅加倍，定为减少40%；可再生能源的使用份额以及能效仅定为提高27%。

但欧盟的气候政策的倒退是有原因的，坚持以效益减少为前提而扩大可再生能源使用比例的目标时，各成员国的自愿是基础。现在只有温室气体排放目标一如既往还对欧盟各成员国具有约束力。究竟如何通过这一谨慎的2030年阶段目标，来达到2050年的95%脱碳大目标，前景不甚明朗。

因此，现在正是由中国出场，从欧盟那里接手其国际公认的环境气候问题领头羊角色的时刻。中国在这方面也已走上了正轨：中国在巴黎气候大会定下了远大的目标；另外，自2013年起，中国政府也开始坚定地进行能源行业转型，并卓有成效。

要作为领头角色，中国该做什么？

中国在发展、使用、投资可再生能源方面，已占据了全球领先的位置，在可再生能源上的投资，如风能设备，太阳能设备，蓄水大坝，达到了1105亿美元，创下世界纪录，就2015年而言，它占了全球可再生能源投资的33%。

煤的使用在中国社会与政治中根深蒂固，因此要继续减少煤在能源制造中的作用，是中国的一个大难题。中国的燃煤是世界范围内最大的二氧化碳排放工业源头。据估计，在中国，64%的能量生产仍然还依赖于这种对于环境有极大负担的能源。可以确定的是，中国要作为气候政策中新的领头羊，必然得比现在怀着更大的决心，以更快的速度，退出煤炭的使用。

中国要在气候政策上起带头作用，除了要坚决退出煤炭使用以外，还要注意到重要的一点，即不要追随美国或欧盟走过的路，把天然气作为所谓从化石能源时代到清洁能源时代进行过渡的“过渡性资源”。表面上来看，这似乎是个好主意：天然气燃烧产生的二氧化碳比煤炭少50%-60%，是一种“更清洁的能源”。但考虑到获取天然气时所使用的水力压裂技术所带来的环境破坏，中国政府应慎重考虑，是否真的还要继续追求页岩气的生产。

水力压裂技术会对相关开采地区造成严重的环境压力：钻孔到地下需消耗大量水，而这种水耗是中国难以负担的；水和沙混合成的“压裂液”会被泵进油层岩石，为了使岩石破裂，其中富集了约100种化学物质，有一些具有致癌的作用；另外，水力压裂还疑似会污染地下水；地震现象也可能与频繁的压裂取气有关系。

控制全球变暖，天然气是个好选择？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气候政治方面的原因，可以解释为何中国应远离页岩气开采。开采页岩气要付出巨大的环境代价，而使用天然气替代煤炭的优点，在这种对比下可以忽略不计。

天然气主要是由甲烷组成的，而甲烷在煤炭制造、石油生产和天然气生产中会不加控制地泄露出去（甲烷也会从沼泽中，在养牛、种水稻、垃圾堆积过程中产生）。和二氧化碳相比，甲烷虽然寿命短得多，但它在20年的时间范围里，对地球的升温效果却是二氧化碳的86倍。长期以来，甲烷泄露都是油气业最为突出的问题，也是资源浪费的原因之一。

但新的研究显示，甲烷泄露量显然比一直以来人们所认为的还要高得多。2016年哈佛大学一项研究以卫星数据以及图像观测为基础，指出美国的甲烷泄露量在2002年到2014年这一时间段中增加了30%。尽管该项研究并未明确表明这种泄露激增的原因，但许多别的研究认为，这种增加与美国在上世纪时压裂技术的走俏和当时页岩气开采生产的增长并非是巧合关系。目前看来，现在对于下个世纪发展最关键的重要议题，是将全球变暖控制在最低限度，出于这种考量，页岩气开采似乎并不是替代煤炭的选择。

石油在汽车和飞机等运输业中的作用是难以被取代的。但不同于石油，天然气却可以被可再生能源100%地进行替代。中国现在有机会担起全球气候变化事业中领头表率的重担，并向别的国家展示，在没有经济制约的情况下，中国在应对有关这个星球上的人与自然存在的根本性威胁时，举措可以多迅速，多长远。

（作者系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