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未来30年的上海|王战:用阶段性目标来定位

王战(上海社会科学院院长)
2014-11-06 21:45
来源:澎湃新闻

上海社会科学院院长王战。 澎湃资料 张栋

        2050年愿景的依据是什么?变数太多,所以我们采取目标阶段性推进的研究方法:

        2020年定位是“四个中心”建设完成,但今天讲的“四个中心”建设和1990年代中期讲的已经完全不同。

        2030年定位是“世界最大城市群的首位城市”。这个定位,我们是在数据上做了一些计算,大家按照增长率计算,我们按照7%的速度测算,那我们到2030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群的首位城市。这并不是在数量上去比较,这里面有一个很重大的历史意义。18世纪以前,美国加州学派他们论证认为18世纪以前世界经济最繁荣的是中国,实际上真正繁荣的就是江南。江南和今天讲的长三角城市群,基本是对应的。也就是说,到2030年从中国在世界的地位、区域发展角度讲,至少把170年的历史又扳回来了。

        2040年定位就是全球城市。全球城市的论证,差不多到现在有10年历史了。我记得2004年的大讨论,上海首先提出来世界级城市,再提世界城市,后来又提到全球城市。在应用上,北京首先用的全球城市,但是研究方面,上海持续不断。我就不展开了。

        2050年我们提“全球文明城市”。这不是做文字游戏。解读一下为什么提2050年变成全球文明城市。首先是基于上海2040年成为全球城市的目标。我们和所有能成为全球城市的城市最大的不同在于我们是一个东方国家,是文字、语言、文明都不同的国家。如果不具备文化软实力,没有人会轻轻松松让你当全球城市。看现在整个亚太再平衡,就看得出。所以不能推说按照经济发展,就会成为全球城市,必须要在全球文明上占一席之地。

        我指的“文明”,是四个文明:

        第一,这个世界已经从工业文明走向信息文明。斯诺登事件也好,阿里巴巴上市也好,都是信息文明的产物。这给我们提供了机会,你的文明是不是有话语权?原来没有话语权。

        第二,这个世界正在从物质文明走向生态文明。如果按照美国的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中国人、印度人全部要这样干,地球的环境容量是不够的。这就意味着生产、生活方式都要适应新的生态文明。这又提供了机遇,是不是在生态文明中能占到话语权?

        第三,从西方文明走向了东西方融合的文明。我不是说东方文明取代西方文明,西方文明中有很多好的东西,但从现在经济发展状况来看,亚太地区发展这么快,难道我们在文明上没有话语权吗?应该是有的。

        第四,资本主义文明走向新的人类文明。实际上每次大的危机,社会主义因素都在增长,因为在有的地方会市场失效,意味着后资本主义的文明会产生,我不会说一定是社会主义文明。这就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命题,今后不是机械的经济量的增长,所以成为全球城市伴随着我们必须在文明上有话语权。

        所以我定义为到2050年上海应该成为一个“全球文明城市”。上海是有独特优势的,最近我们在做上海通史研究,江南文化和江南经济在18世纪以前都是空前繁荣的,而海派文化是江南文化和西方一些优秀文化碰撞所留下来的精髓。

        约束条件和战略机遇的问题。今天讲,不能完全讲清楚,但是可以看到几个。

        人口、土地问题。现在限定的条件就是城市用地“零增长”。人口是不是能够零增长,这要打个问号,不是做个计划就能做下来的。争议最大的,就是人口怎么计算。1990年代初,我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测算人口,1300万、1600万、1900万。到2010年上海人口是1900万。当时给骂,现在远远超过这个数字了。主要问题不在总量,而是结构。土地是结构问题。我们3000平方公里的建成区用地,工业用地占了30%多,实际有很多在市中心已经不是工业用地了,195、198地块如果盘得好,土地容量还不是最大的问题。人口也是结构问题。现在讲户籍人口老龄化,但上海的人口结构并不是老龄化问题,实际人口结构是比较年轻的。但是这个年轻在社会保障上、养老上是不对接的。因为养老上很多老人都是户籍人口养老,这同新上海人中的年轻人没有办法形成一种对接。人口结构决定了就业结构,决定了产业结构。我们怎么把人口结构问题研究透,和后面发展关系很大。

        商务成本问题。今天上海所有的问题,最后背后就是商务成本过高。这也是十年前提出的问题。这轮信息技术革命中,最早是一些信息服务企业比如盛大、分众、携程都在上海产生,但是现在最大的不在上海。张江孵化这么多企业,都跑了,因为成本不行。研发的时候,我100人研发,还付得起,转变为产业要用1000人了,就搬出去。企业家就算这个账。

        生态问题。空气、水源、海平面上升都是我们碰到的问题。

        机遇有几个,也是长远影响的:

        “两带一路”,核心就是长三角。全国27个省市在说和丝绸之路有关系,讲的都是通道,但是产品源头来自什么地方?丝、茶叶什么地方产?瓷器什么地方产?都在长江经济带,特别是长江中下游。今天讲长江经济带、丝绸之路经济带、海上丝绸之路,三点交汇也是在长三角。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叫“世界第一大城市群的首位城市”。现实意义就有这么一个考虑和理解。

        科技革命。对信息技术革命的考虑上,我觉得想得不够深。信息技术革命,不能简单定义为工业革命,已经意味着整个世界在工业文明向信息文明转化的过程中。我们王振副院长牵头做的研究,在北京得到了领导的肯定,结论就是这次信息技术革命最重大的变化是在产生新业态。在这个当中,我们做得怎么样很重要。上海从轻纺到重化,这两个阶段,在全国是做得最好的。但这轮是有些问题的,至少这十年当中,我们在全国算不上领先地位。如果这块做好了,有很大的机遇。后面很大的战略机遇,就是新能源。

        另外,就是点状的事件性机遇。未来30年,上海肯定会办一届奥运会。金砖银行现在在上海,亚洲基础设施银行其实也应该放在上海或者香港,今后日本是不是要参与进来?还有上合组织,这一块现在上海是虚的,其实上合组织越来越多经济合作范围的内容会牵进去。等等,说不全。

        “十三五”能不能把当前一些问题解决掉?关键就是要看2020年建成的“四个中心”。“四个中心”很多问题必须与时俱进地去认识。关于航运中心、金融中心、贸易中心,自贸区会起到龙头带动作用。自贸区开始以后,很多金融功能一块一块正在往上海放。

        最需要关注的是经济中心,这个概念到目前为止是空的。只要贸易中心、航运中心和金融中心建成了,就是经济中心,这个话不对。搞得不好,上海会产业空心化。制造业这一块,取决于我们科技创新的能力,也就是总书记这次讲的,上海是不是能建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这是“四个中心”建设、“十三五”建设中要重点考虑的。

        空间布局。我们在1994年的讨论也是在全国首先提出“都市圈”。当初是先提上海都市圈,再提城市群,又把它演绎成长三角城市群。这个概念提出以后,江苏马上接过去,搞了三个都市圈。上海一直在讲长三角城市群,结果灯下黑,上海都市圈没有形成,或者大都会没有形成支撑。现在地铁和高铁发展,是很好的一个时机,关系到上海产业空间配置。

        “十三五”核心问题是上海是不是能形成价值链、产业链的汇集地。按老的产业观念,优势产业留在这儿,劣势产业转移出去,按照价值链、产业链的观点,不应该是这样。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案例,就是汽车。我们很多东西一转移出去,就空了。和它对应的就是平台经济和总部经济的建设。自贸区在这里边,要起很重要的推动作用。

        人口问题,控制人口的同时,应该放开人才。人才问题将是决定我们2050年很重要的一点,从“十三五”要开始考虑起。

       (文章内容根据“未来30年上海城市发展愿景”专题研讨会内容整理、摘编,经上海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审订、授权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