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与摩登：原色京都什么样？

提起京都，你会想起什么？是川端康成笔下哀婉幽玄的《古都》，还是森见登美彦作品里如同万花筒一般光怪陆离的古老城市呢？

自公元794年桓武天皇迁都平安京到公元1868年东京奠都为止，京都一直都是日本的首都，长年的历史积淀使得这里拥有丰富的历史遗迹。一座京都城，就是一本活着的日本文明史。

澎湃问吧邀请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教授徐静波，从建筑到美食，从文化历史到生活方式，一同在京都的游荡中探寻日本。

京都建筑中的古典与新潮

@西瓜可乐味：京都在日本是什么地位？如何通过建筑风格理解它的古典与新潮？

徐静波：京都自794年至1868年一直是王城，即朝廷的所在地。随着京都在1868年底失去了首都的地位，它在整个日本的地位也就有所下降，但在文化上，京都依然具有不可撼动的崇高地位。虽然有形文化毁坏极为严重，但毕竟底蕴深厚，在古典文化上仍是所向披靡。

现在看到的很多所谓京都古老的建筑，大部分是19世纪后半期重新建造起来的，因为在江户时代，京都遭遇了三次大火，市内的建筑大部分都被烧毁了。1964年禁门之变毁坏了半个以上的京都城。京都现在的皇宫即“御所”是在1865年开工重新建造形成。1868年末至1869年初，天皇及皇室又迁居到了江户，改江户为东京，御所就基本上没有人居住了。只是一直保持修缮因此得以完整地保存了下来，目前仍然在京都的“御苑”之中，游客通过预约即可进入参观。

京都的“摩登”则体现在很多近代西洋建筑上。京都大概是全日本西洋建筑保存最多的地方。比如京都市政府大厦及附近以前的银行建筑等，大多是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建起来的洋楼，京都市内最早的教会大学同志社大学的校园内完好地保存了19世纪末建造的红砖建筑。另外，京都车站周边、四条河源町、祇园一带也可以感受到京都人的夜生活，那里聚集着不少餐饮店、酒吧、咖啡馆、剧院，且多半沿河，很有风情。

在认知模式上，京都人在接受新事物上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保守。日本近现代以后的新事物很多是在京都首先出现的，诸如新式小学、电车等，包括京都在20世纪上半叶是日本电影的温床，如今动漫产业也十分辉煌，吸引或汇聚了日本各地的动漫人才，当地动漫博物馆相当值得一看。

@小兔兔：京都人认为自己的建筑文化和中国有渊源吗？

徐静波：京都的寺院建筑样式，基本上是中国传来的，只是更多的保留了唐宋、尤其是宋代文化的印记，一些在中国尤其在清代消失的文化，包括建筑样式，在日本得到了较好的留存。另外，京都的三大祭：葵祭、时代祭、祇园祭，也有很深的中国文化的影响。所有有良知的日本人，都认为日本的文明文化与中国有关，京都人应该也是这样。只是目前的日本社会多多少少存在着去中国化的倾向，会比较强调自己本民族的元素。

地道的京都生活什么样

@夏至：京都到处都是穿和服的小姐姐，其中有很多一看就是游客，地道的本地人现在在哪些场合会穿和服呢？

徐静波：祇园或清水寺三年坂那一带穿着和服在行走的几乎都是外国人。日本人现在一般不穿和服，只会在毕业典礼、结婚仪式、重大的仪式上穿和服或夏季穿日式浴衣（ゆかた）在夜间的街头行走。比如各地都有夏祭，这时穿（ゆかた）的女孩子就很多，因为简便。而真正的和服穿起来很麻烦，制作也费功夫，平时日本人并不穿。唯有京都的祇园一带是艺妓生活和表演的地方，街头时常可见穿着和服的女孩，其他地方则很少有了。

@OOOrange：您能介绍下omakase吗？为何如此昂贵？

徐静波：お任せコース是日本的有些比较高级的餐馆，比如西餐馆和日料的料亭会推出的项目。掌勺的大厨会根据这一天进货的新鲜食材拟定最合理的菜单，然后制作成料理。在日本当地也会比较贵，价格按照不同店家的档次，大概在日元8000到20000左右，折合成人民币在500元到1500元左右。讲究的食客是完全可以品出来食材是否新鲜，做工是否讲究，滋味是否鲜美。另外比较高级的料亭，其高档的环境、食器、服务也是就餐价格的一部分。

深夜的先斗町，霓虹招牌彻夜不息。

@夜里小白船：对京都人似乎有些刻板印象，比如说话拐弯抹角，甚至笑里藏刀，您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徐静波：是，京都以前一直是王城，京都人觉得自己是京畿人。比如江户时代有所谓“上方文化”的说法，上方，指的就是京都。京都有许多诸如京料理、京豆腐、京野菜等冠名“京”的词语，说明京都人自负很高，对外地人多少也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但京都人的言辞表现相对文雅、不会太粗鲁，至于内心就很难说了。日本民族大抵都是如此，很少当面使人难堪，并不表示他认同你。

@澎湃网友7bAVZv：请问您如何评价“知小礼而无大义”这句话？

徐静波：这句话差不多是中国社会对日本人的评价，我个人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我个人觉得日本民族在整体上是一个非常现实主义的民族，注重现世、现实，也有一定的识见，但缺乏深刻的思想和思辨。若要说日本人整体上都无大义，似乎也过于绝对。我觉得对于任何民族或国家，过于正面或过于负面的评价都不妥。每一个民族或个人都有多重的脸面，其民族性或个性都是复杂而多元的，不赞成一概而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