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喝碗腊八粥,慰我思乡情

韩浩月
2021-01-20 21:12
来源:澎湃新闻

今天是腊八,你喝腊八粥了吗? 

我所居住的地区,今天是居家隔离一周后解封的第二天。很多人走进厨房,翻找储存粮食的瓶袋箱罐,倒出白米、黑米、紫米、红小豆、绿豆、花生、银杏果……凑不齐八样,也差不多了。今晚要喝一碗腊八粥,自己熬的。

小区附近没有粥铺,出入口管理又严格,邻居们大多还是呆在家里。再说,专业的粥铺可能粥熬得地道,但还是自己动手有仪式感。

我多年没在家里煮腊八粥了,要么是想不到,要么是没时间。粥是需要时间慢慢熬的,尤其是腊八粥。我记忆中,每年腊八这天,熬粥通常由奶奶来做,在“锅屋”(山东话“厨房”的意思)里进行。屋是黑漆漆的小屋,锅是亮堂堂的铁锅,水是压水井压出来的清水,粮食是家里有什么粮用什么粮,越杂越好。

我小时候不爱喝腊八粥,小孩子心急,喝不得热粥,尝一口就想跑出去玩。等粥凉了,僵成一整块粥冻,想喝又喝不动了。但我喜欢腊八粥里的一样东西——冰糖。满满一袋子冰糖,装在一个简单印刷的塑料包装袋里,袋子上四个方方正正的大字“单晶冰糖”,对我是极大的诱惑。每每冰糖还没放进粥锅里,就到了我的手里、口里、衣兜里。夜晚睡觉前,放一粒冰糖在嘴中,看着窗外冬日的月光,像是睡在了充满甜味的世界里。

童谣里唱“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果真是这样,因为腊八的时候,寒假已经放了,小孩们可不就开启了过年模式?一锅腊八粥,一家人喝过之后,脸上的表情也舒展开了,一切都暖洋洋的。以此为起点,大人们的心情仿佛也变好了,起码不那么爱训斥小孩。于是,一年到头不敢怎么疯的孩子们,看大人脸色行事,屋里屋外“嗷嗷叫”着跑来跑去。

至于童谣里唱的其他日子,像“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感觉纯粹是为了押韵。除了腊八这天熬粥需要严格执行外,后边日子的那些事,并不会按照歌里的顺序来。

腊八被重视,或许是这个日子,是进入过年氛围的一个标志吧。

今天从早上开始,微信群和朋友圈里,一拨拨地“图文大赛”,要么是专门制作的庆祝腊八的图片,要么是介绍腊八来历、腊八粥各种做法的文章,朋友们不管是否熟悉,都在提醒着:要喝粥,要准备过年了,这个节奏,让朋友圈里的年味,比现实中的年味更强。

前几天,我不停地关注多地的疫情信息,尤其是对来自家乡的春节返乡提醒很是敏感。为了减少人员流动、降低疫情传播几率,全国几乎所有省市,都号召大家就地过年了。当我接收到的信息,一次比一次更为鲜明地强调就地过年的好处时,回家的想法渐渐被动摇了,终于在腊八这一天做了决定:今年过年不回家。

这是我出门在外二十年来,第一个不回家过春节的年份,要说不惆怅,那是假的。早年的时候,交通不方便,回家的车票难买,即便是硬挤上火车,在车厢过道里站上一整夜,再辗转四五个小时,我也要回家过年。那时候年轻,有耐力,也执着,现在,好像没了很多东西。

好在,今晚,还会有一碗腊八粥,从厨房小小的锅里熬出来,装在一只小小的碗里。吹着热气,这次一定要把粥喝干净。就用这一碗粥,聊慰思乡情吧。

设计 祝碧晨

    责任编辑:甘琼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