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库动态丨后新冠时代的城市空间反思：以新加坡为例

新冠疫情之后，如何通过隔离政策在抑制病毒和振兴经济之间取得平衡非常重要。图为当地时间2020年5月3日，新加坡，一名戴着口罩的男子行走在街头。 新华社 资料图

谈及“宜居城市”的概念，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憧憬、想法。

在疫情发生之前，很多城市的愿景可以用一些比较正面的词语描述，像“美好生活”、“宜居”、“绿化”等。疫情过后，在规划的策略与想法方面，有一些需要修正了，就是说，策略上会变得比较主动，在打造宜居城市时，也必须考虑到城市的较韧性和灵活性，城市的愿景必须能根据形势和环境变化去改变。

例如，面对环境变迁、气候变迁、人口结构变化等非常复杂且紧迫的问题时，宜居城市要从打造正面愿景，改变到比较主动地面对这些变化，进行自我修正。

聚集经济有待重新考量

疫情过后人们对城市空间的思考应受到城市规划者的充分重视，因为疫情打乱了整个城市规划的布局，影响了经济和生活的步调，也改变了人们对以后经济发展的预期。之前讨论城市规划，通常是以城市经济学的角度为主，主要考量空间选择的效益最大化，就是如何基于有限的土地资源，并在不影响环境绿化的情况下，更有效地提供空间去发展经济，制造工作机会，同时也能为居民提供足够的空间，满足他们生活起居的需求。

所以，从城市经济学的角度来说，聚集效应非常重要，因为不管是工作还是社交，大家都希望能够有一个面对面互动的情景。这影响了城市规划的大方向，例如工作的地方都在市中心，提供休闲和消费所需的商业设施等也分布在离市中心比较近的地方，人们会通勤到市中心工作。这样的规划虽然在经济效益方面最大化，但带来了一些负面的城市问题，像交通堵塞、环境污染、噪音等，因为人们都在同一时间通行到市中心，不免会为公共交通等基础设施带来一定负荷。可是当周末或下班之后，这些基础设施没有被充分优化和使用，造成整个市中心变得空空旷旷。这里需要考量的就是怎样把城市体系做得更有效。

可能这次疫情发生之后，规划者要重新考量聚集经济的效益。聚集经济是不是以后还能够继续主导未来城市化的发展过程？城市的功能大部分是比较单一的，即空间的使用会随着时间与经济增长，在效益比配上出现失衡的情形。所以说这次的疫情对城市发展、房地产空间的使用有相当大的影响，我们要实时反思接下来五十年的城市规划方向与策略了。

日后的规划要考虑空间和隔离问题

病情不单单影响了社会交流，还给整个经济环境带来了相当大的影响，尤其是航空业与相关产业。每个国家都面对同样的问题：如何放开经济，如何平衡经济与疫情之间的冲突，如何在应付经济与公共卫生问题的同时确保人们在不受传染的情形下能继续面对面互相交流（因为聚集效应表明，人群越密集，疫情传播的风险也就越高），如何通过积极的方法让空间获得更好地利用，等等。

下面与大家分享三个有关疫情的研究。

第一个，之前的城市设计没有考虑社区隔离空间的问题，我们发现疫情期间的社交隔离非常重要，如果没有社交隔离，疫情的后果可能更严重。（见下图）

自我隔离对病毒传播的影响

第二个，疫情使得人们对经济的预测和愿景变得非常负面和悲观。很多国家正面对放开经济和控制疫情这两方面的抉择。 那么，如何在这两方面做得比较平衡？疫情没有办法控制，经济就会受到影响，只有经济解封，人们在生活、就业等方面才能够改善。

第三个，疫情传染预测。为什么疫情可以传染这么快，如何应对社区传染？2003年出现的SARS（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疫情，是在出现症状之后才会传染，比较容易预防。今天的新冠疫情，很多时候在没有症状的情形下也会传染，问题变得更复杂。所以如何去控制、降低社交传染速度非常重要。

封城的做法非常有效，否则疫情传播的风险可能更高。从我的两个博士生和他们的共同作者的研究中可以看到，中国武汉的封城策略明显降低了疫情传播的速度。他们通过计量模型的预测发现，如果没有自我隔离，没有社区隔离，风险传播的速度会更严重，自我隔离使得高风险性的病毒传播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

这次疫情之后，如何通过隔离政策在抑制病毒和振兴经济之间取得平衡非常重要。从这个方面来说，疫情给城市规划和经济增长政策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危机感。

疫情已经打乱了之前规划的一些策略。新加坡也采用了多阶段措施来阻断疫情，在4月的时候，人们居家工作，学生必须居家学习。在6月2号第一阶段解封之后，人们群集的活动还是受到严格管制，以避免第二波疫情的发生，到目前疫情已经得到很大程度的控制。

疫情如何影响城市空间

疫情时期，很多公司和机构启动了远程办公模式。疫情后，很多大公司也在鼓励员工继续居家工作，像谷歌的员工已经大部分居家办公。目前，预计超过80%的劳动人口还会通过远程的方式来办公，这会对空间应用、空间需求产生多大的影响？

疫情对城市空间可能有三个主要影响。

第一，可能加速“去中心化”的过程。

第二，可能加速中央商业区的重新开发。目前来说，中央商业区是一个以商业用途为主的中心，当大部分员工都以远程的方式来工作的时候，那些办公空间要如何去应用，旧的办公楼要如何重新开发？

第三，关于灵活空间应用的一些考虑。就是说，在很多公司实行“业务稳定与延续性计划”，尤其是在疫情期间考虑如何分组工作，不让他们同一个时间回到办公室工作，以减少公司员工之间的互传风险。不单单是工作中的传播风险，上下班中的通勤也会带来一定的风险。如何应对疫情的传播是一个非常最重要的问题。

也有很多公司已经开始去中心化，把一些后勤的营运部门和设施搬迁到中央商业区以外，目前来说，商业区以外的一些办公楼已经吸引了很多公司落户，它们不需要再聚集到市中心，可以通过网络的方式来交流。这相应会减少中央商业区的密集性、聚集性。

中央商业区的重新开发

如何重新开发中央商业区，让一些旧空间的应用能符合新的需求，让经济效益更大化？

目前来说，中央商业区的用途非常单一化，主要是以办公楼和商业活动为主，这种单一商业化的用途可能在疫情之后需要重新考量。在大部分人可能都不需要、不想回到这个局面的时候，这些办公楼的空间如何处置？

空间规划接下来可能会以更多元与综合性为主，减少通勤问题。可能会发生的情形是，中央商业区会将办公楼、住宅、娱乐等用途集合在同一栋楼里，那里的人不再需要太多公共通行，这样可以减少交通拥挤，更好地利用空间。目前，新加坡政府也通过不同的奖励计划鼓励业主重新开发中央商业区内一些比较旧的商业办公楼，把市中心变成一个充满活力与朝气的地方，提供更多多元用途的空间，来满足工作，居住，购物，休闲，聚会等不同的需求。

空间设计方面如何去反思？目前来说，办公楼的设计和租赁是比较长期性的。受这次疫情影响，应考虑一些短期、更灵活的办公设施和空间。事实上，在疫情之前，很多共享经济机构已经开始提供一些比较灵活的空间。这些灵活性空间可能在疫情改善之后更能迎合未来办公的需求。

在疫情期间，云端科技对公司数据存储来说是非常重要。那些已经有非常好的云端设备的公司，这次受疫情的影响会相对减少，相反，一些比较传统的公司，因没有这些云端科技的信息储存设备，受到疫情影响会相对严重。

（本文根据作者2020年11月1日在第二届上海交通大学“宜居城市”论坛上发表的主题演讲整理而成。演讲原题“后冠病时代对房地产与城市的反思”，文字略加编辑，并由作者审定。此文章内容仅反映作者的个人想法，不代表所属大学和研究院的立场。）